花弦月 正文 第二卷 妖裹行天 第七十四章 臨危莫游移
    其實這一年來,洛奇的功夫不進反退了。主要是寂隱月所去之地,根本沒有洛奇的用武之地。加上她這一年來,大傷大病不斷,長期臥床也讓她根本沒時間去操練自己。

    不過有一樣本事洛奇這一年來可謂日益進展,特別是這段時間更是突飛猛進。那就是不管她處在什麼樣的位置,是在他身後還是身側,只要她有機會可以抓住他衣衫一角,馬上就靈猴上身,兩不三下就能爬到他背上去。而且他這段時間該怎麼打怎麼打,完全不用受她影響。

    只要她爬上去,就能跟釘死在他背上一樣,她根本不需要他伸手去為她保持平衡。

    他們此時還滯留在中央廣場上,沒能第一時間衝出去。剛出院子的時候,碰上了休葉其他三族的強妖,那些人原本是出去增援廣場的。結果剛出城主府外苑,更看到朗清秋逃竄而出。得知休葉盤已經身死宜春館內,眾人焉能善罷甘休。當時妖力匯結而出,一時間房倒屋傾,亂戰當場。

    也正是因此,他們延誤了時間。待他們打了那些妖眾的時候,血奴已經以一種傾海翻江之勢在城中極蔓延。魅黑毒會逐漸腐蝕靈魂。力法漸漸消潰,只剩殘軀空腔,永遠填不飽的體魂。城內大部份只是普通的百姓,他們即便是妖,力量也難與善戰者相提並論。大多百姓都不會再刻意為增加力量而修行,他們受了人類的生存方式影響。趨於享受這種平凡又規律的生活。所以,當血奴出現的時候,很多人根本是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之下便開始蛻變。

    沼離城是沼澤三大城之一,人口眾多。而其城市的特殊建築方式,一時間讓人很難四下逃竄。而當下方三門覺情況有異的時候,因懼血奴向城外各地蔓延,忙亂之間居然當時封閉三門。導致城如鐵桶,哀鳴不絕!

    當他們衝到城中心的時候,洛奇覺得這裡已經變成屠宰場。地面已經沒有土色。觸目而見,都是鮮血橫流,斷肢四散。空中棧道有的已經斷開,在空中東搖西晃,有些依舊完整,但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黑點,騰出一團團的黑霧。中心大旋梯階上,佈滿了屍體。有少數兵勇或者強法者依舊在強撐斬殺。城壁上也有階梯或者樓閣,但無論觸眼哪裡都是此景。洛奇已經將夜意心握在手中。黑刃瑩出寒光。但她握刀地手卻一直在抖!以前她也經歷過屠城的慘景,但那時人死了便是死了。絕不會還像現在這樣,有些頭顱只連著一點點筋,卻依舊搖搖擺擺的僵行。

    風臨止與輕弦一左一右,月居於中。三人布成三角狀,以備各方之漏。輕弦虎口疼痛難當,強摧氣力的後果就是讓他的傷患再度加重。從這裡直接向上躍。過七八條空中棧道就可以到達中門口。但他們不是有翅的妖怪,中途一定要踏腳借力,凌躍之中,很容易會被血妖抓傷月和風臨止已經魂體合一,不怕被抓傷。但他不行!但如果延著旋梯慢慢上去。一路上不知道要斬多少才能到達頂端。這樣下去,根本就是沒完沒了!

    月眉眼不抬,削人頭顱有如掐花拂葉。血不沾指,衣不沾塵。從下高台至中間廣場,他們基本上都是在慢行開路。血奴源源不絕,活人的氣息引得它們如潮湧一般而來。洛奇覺得血腥味四溢濃稠,簡直要阻斷呼吸。而且自地下半城也不停的湧上血奴來。她側眼看著身邊的輕弦,他地左手一直半垂,突然洛奇現有血延著他的手指滴落。

    她知道輕弦之前受傷不輕,此番大動。必是牽脈裂體。她的眼一直盯著輕弦,不時的提醒他哪裡又冒出人來。太多了,太密了。好像殺也殺不盡,斬也斬不完。如果輕弦此時可以用萬羅劍陣,這些血奴自然不在話下。但是現在,他連催出金絞成形都困難。生生是催氣斷斬對方頸脖。這一番行下來。讓輕弦步履打晃,臉色泛金。雙眼黑!

    正當此時,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清嘯,裹帶著沙沙之音。輕弦聽到這聲音的時候,已經綠意招展,他本能的側身一架,正瞅見一條長籐呼嘯直飛而來。籐上纏出一條隱隱蛇形,與籐花已經糾纏合一。向著洛奇的後心就直拱過來!他伸手側抓,一摸之間竟然籐生亂刺,旋之若碎手掌。月已經半側回身,讓出洛奇後心,手腕翻削斷籐而落。但那籐扭轉之間竟然斷而復生,碎葉一旋亦又復長。輕弦拉其不住,只覺掌心被刺穿,痛入心室。那籐轉眼已經到了月地眼前,倏的一下,尖端竟然開綻,抖開一朵巨大花瓣,生要將其直吞下腹。月猛的一彈花萼,身子側著前移。但他這一移,前方拱湧而至的血奴已經撲將而來一側為籐,一側為血奴!輕弦目欲裂暴,不顧掌心痛楚,亦不顧自己身後也有血奴撲來,猛的兜臂而上,生生用血肉之臂扯拉,減緩其前衝地度!

    洛奇只見那籐上刺芒無數,蛇形已經盤進花朵,內蕊張開大口。月此時已經不能再退,推力用讓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後沖。這樣會直接落進血奴堆裡。他剛才彈指間已經試了對方地受力,翻削它依舊能長。這東西出來的太隱蔽,隱在血氣和妖氣裡。他索性一正身體,準備以體接力,然後將其主拉出來!

    他剛一轉過身體,長籐已經猛的一刺。呼拉一聲,輕弦手臂已經血肉模糊。巨萼兜頭一下,萼心綻出一根長刺,有如長劍一般。正這當口,忽然一個人影一下掠到月的身前,是風臨止!他旋身當口,雙臂一展,蝶影紛紛,將三人身周血奴生生回震了數步。走在前面的已經反扔飛出去,他擊飛血奴,這邊身體一擋,長刺噗的一下直直穿透他的左肩,透著血正扎到月的肩頭一點。

    花萼正險險貼著他地臉,但他伸手一把抓住那巨花的連籐部份。猛的向上一拽,整個人已經凌空而起。嘩的一聲巨響。他竟生生將那巨花給扯脫了下來。長籐噗的一下竟然暴出血來。亂甩著上下飛竄回收!

    這一放一收,洛奇驚得目瞪口呆。風臨止一落下地,肩窩處這才開始汩汩冒血。剛才那一扎直透身背,已經抵上月地肩。他面容依舊,睨了一眼月:「你算錯距離了。」

    剛才月是想以身攔籐,既然不能躲,就讓籐刺穿身體之間抓住對方氣脈,以斷其力。有岳輕弦拉籐腰,所以刺穿體地時候會稍稍減。但是。他算錯距離了!算錯地,不僅僅是距離,還有岳輕弦的力量。輕弦在籐旋一刻已經拉不住了,他是有感覺地,他會痛。極痛之下,再想力總有延遲。只便是這一霎的延遲,足以讓籐化成來時的度。再穿透他的身體。那麼他身後的洛奇就會被一起穿中!只能說,那一霎間,他急了。腦中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精確地算準別人的力量以及度。然後做出最為正確有利的反應!這叫什麼?關心則亂。他要學的,還有很多!如何才能在關心的同時。又能冷靜準確的爭取最大的機會。實在是件很難完成地事!

    風臨止瞥了一眼猶自在怔的洛奇:「找個像樣的,對你也有好處!」此時他還不忘記去動搖洛奇的意志。原本洛奇因他以身攔籐,對他一向糟透的印像有些許改觀。但他此話一出。卻讓洛奇心下一怒。剛才輕弦出手地時候,止明明可以第一時間過來幫著把籐拉住。不至讓月落到如此被動的局面。但他偏不動,非要等輕弦手都拽爛了才出來。

    他就是要讓寂隱月暴露缺點,找到他薄弱神經。要在他紊亂的時候顯示自己地更清醒!甚至連自己的身體,也成為工具之一。因他無痛無覺,他只要結果。他想要的結果是,洛奇對月失去信心,而願意成為他的血河!不管在什麼樣的環境。他只認定這個結果。

    洛奇瞪著他的眼,剛要開口,忽然間剛去的巨籐又呼嘯而來。這兩次間隔的時間很短,但寂隱月明顯受到剛才風臨止地影響。月剛剛才瞭解情感的可貴,無法一見的接受這種情緒變幻的跌宕。就如一個人,你一再的挫敗他的自信。他以後地舉動只會越加地畏畏尾。

    月此時的心志是不能被刺激地。這點洛奇這兩天深刻體會。他對刺激的接受點很低,但此時風臨止就偏要刺激他。輕弦的手已經很難再抬起來。對方自使至終不一言,無視血奴氾濫只盯著他們招招奪命。而且目的性非常強,就是向著最弱的一點——花洛奇頻頻下手。

    月眼見那長籐又一次捲過來,這次他顯然比剛才要凌亂了起來。籐妖對他而言根本稱不上是對手,但是他這次的想法更加混亂了。如何讓洛奇避開成了他的主要目的,但同時也正中對方下懷。這籐再度來的時候已經不是一條,原本是數條糾纏此時已經抖將開來。形成網狀亂旋而掠,嘯出一道碧影。而且周圍已經裹出旋氣。月本能的抄手去托洛奇的腰,這個動作等於向洛奇明示他準備跳。但這個動作也同樣向對方明示他的下一刻動向,籐條猛然開張,先一步向上凌展。分明是要封他上路,洛奇此時大駭,眼瞅輕弦已經攔到面前要擋,根本不顧自家死活摧力泛金。她知道風臨止這廝定要在月再度思慮失控的時候出手,要一再的打擊他的自信。也正是因這種又駭又怒的情緒之下,洛奇覺得自己腦子快炸了,渾身的力逼得她腦仁直疼。腦子還在轟轟響,手已經不受控制的動作起來,她猛的一揚手,向著那急如閃電的長籐就把夜意心給扔了出去!

    她這麼做全憑本能,什麼算啊什麼的全不在話下。此時她目力比以前強,籐雖然快但她看得清楚。所以照著就是一記飛刀。跟以前在山裡討生活一樣,先出手的佔便宜,後出手的就吃虧。她奮力一扔一間,只覺臂肘突出強氣而催。挾著一股熱頂,夜意心已經急削而出!

    眼前居然一花。夜意心有如迴旋鏢一樣咻咻在空中亂轉。寒刃霎時爆出急光,劃出一道彎月強氣。嘩拉拉一下,竟然亂削割籐,一割之間,籐開始冒血。

    夜意心乃是飲血鬼刀。血滴一出,刀刃開始布上血絲,旋力不絕。那籐居然不及回長已經開始乾枯,夜意心一旦著血,力便突然加增。餘力未盡之間,其刀自身之力已經開始湧繼。它開始是被洛奇一揮出力,但後來便有如神引,上下翻飛之間,枯枝敗葉辟啪而落。它的刀身越加寒光四溢,隱隱洛奇見那女子的容顏開始在鬼刀之間飛轉。白色之影兜出半月之輝,血滴開始匯出血線,源源不絕被刀體回收!

    那籐條開始亂甩,但漸漸乾枯,籐枝開始出吱吱的叫聲。輕弦都快看傻了,月更是一臉慘白反眼盯著洛奇。

    洛奇的手還在哆嗦,剛才一股氣一出,頂得她手指已經僵麻。極懼加上極怒之下暴出來的力量果然不一般。她突然一下俯下頭,在月耳邊吼著:「老…….大!」她聲音還打著顫,面容已經微微扭曲,但堆了滿臉的怒火:「如果,你嫌我礙手礙腳你….你就直說,要不你吸死我!」

    他被她突然的暴吼弄得一怔,洛奇繼續吼著:「你不吸死我,你就打出去!這裡太噁心了!」

    他看著她的眼,忽然低語:「我…….怕你…….」他頭一回說出這樣一個字來,洛奇伸手去擰他的臉,眼睛卻蓄出眼淚來。她瞭解,她明白。但她比他更明白該什麼時候堅強,她惡聲惡氣的吼著:「怕什麼?反正我死了你也不哭!」

    我死了你也不哭,因為你也不準備再活。你說過,我只會比你早死一會。所以沒什麼可怕的!洛奇的話,月明白。元宵佳節,大家同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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