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荼看著面前這女子皓齒星眸,已經脫離過去的青澀,面上留了點憂鬱,正是荊楚楚。
如果她此刻不出現,只怕李如荼早就忘記這號人物,怎麼料到會此時此刻遇見。印象中荊楚楚為了榮承閨而與倭國合作刺殺李如荼,想深一層,嵐既然要救李如荼,那麼要指令這個陰謀的必然就是鶴
想不到,他真的這麼恨自己,李如荼很想笑,卻帶著苦澀。
荊楚楚眼中帶了絲憂鬱,還有不自在,吶吶道:「之前你讓人救了我,謝謝了。」
李如荼無奈一笑,道:「算是我還給你的,何謝之有。」
荊楚楚一愕,覺得好不容易捧上真心被漠視了,面上薄怒,道:「過去的事一筆勾銷,那我就不打攪了!」
李如荼頓了頓,挽留道:「等等,如果你有妙法,不妨告訴我。我此刻甚是無助。」腦海裡面有道聲音不住地對她說:切勿上當,她想殺你一次,怎麼會肯幫你呢?只是她在看見荊楚楚晶瑩剔透的眼眸時,似乎有什麼被觸動,她是可信的吧?在她來不及制止自己的時候,已經叫住了對方。
荊楚楚上前低聲道:「韋正矩剛剛離開,監視的人很快就會到位,今夜你洗澡之時,支開下人,我到你房中再議,你可要小心行事。」說罷,轉身在門邊消失。
李如荼呆了半晌。盤算著各種可能,不知不覺天色已暗。她料想李已經練得手酸背痛,便不情不願地去看看她地功課。
一踏入書房,她已經看見李正閒情逸致擺起棋子來,看來她對此確是相當癡迷。李如荼眼角瞄了一下案子上擺了幾張臨摹她寶號的宣紙,其餘地皆是一紙好字。如美女簪花,又多了幾分穩健灑脫。
看來李確實是名才情兼備的女子,她曾經與夫婿長孫詮鶼鰈情深,駙馬逝去她也陷入混沌,此刻是誰讓她睜開了眼,敞開心扉。執起了筆,畫了眉?
有種不安在她心中漫延。只是她仍是理不清閃電般地意念。便放棄了。
「功課已經放在案子上。你可要與我對弈一局?」李悠悠看著李如荼。看不出喜怒。
李如荼搖搖頭。道:「今天到此為止吧。我乏
看到對方掩飾在淡然背後地失望。她如何不知李想盡快學得她手中王牌。看她臨摹地功力。便知道她聰穎過人。事半功倍。如果真心相授。只怕不到十日已經被翹光老底。
「明日你再來此處吧!」李如荼急急交待。便回房去
沈御醫問過平安脈後。開了些安胎藥方與再三叮囑孕婦注意地事項。一日便如此過去了。李如荼放心用過晚膳。料想韋家也不敢下毒害她。休息個夠便傳下人捧上浴桶。
她知道監視只在此時最為薄弱,荊楚楚會趁此潛入商討,一邊悠哉游哉沐浴,一邊心中盤算著是否能相信荊楚楚,身下熱水已經漸漸變溫了,此時已經是夏末秋初,夜間已經有絲毫涼意,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啊嚏」一一聲,她鼻子癢,心中怨道:這荊楚楚莫不是心生怨念,故此特意戲弄於我,只是冒險捉弄我也見不得好處,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她坐在漸涼的水中,不敢起身,怕要是一會兒荊楚楚來了,那麼豈不錯失一個機會?但是又怕房外侍婢見時間久了心生異樣,真個是坐立不安。
坐了好一會兒,她終是放棄了等待,剛探頭準備喊人,房內燭花炸爆響,這本是司空見慣的事,只是一響之後她身旁小几上的蠟燭頓時熄滅。只剩下弱燭在屋內深處搖曳,把她嚇了一大跳。
婢女聽見公主驚呼,馬上撲了回房,手忙腳亂地重新點了燈,扶李如荼出浴更衣,才小心翼翼退下。
待下人把浴桶撤下,李如荼才折騰爬上了床,身下被鋪未暖,她忽地感到一股詭異的氣息,有人?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把銳利冰寒的刀鋒指在她喉上,驟然而至地寒意讓她禁不住心中一悸。
她已經暴露了嗎?韋家已經查出了真相麼?
在她心頭緊縮之際,黑暗中一個冷硬沙啞的聲音低低傳來,「莫動。」
李如荼身子一僵,熟悉的氣味在漆黑中如一雙手肆意揉虐她的心臟,不需要光線,不需要語言,她就憑這刀尖傳送的溫度便知道對方是何人了。
她感覺對方冰冷的視線遊遍了她的身子,戰慄感隨著泛起,她咬著牙以免他察覺她地強烈反應,只是事與願違,他已經看出來了。
「你很緊張嗎?」他健壯的手臂已經攬在她的腰間,觸及她鼓起的腰身,手頓了頓,上移到她腋下,把她往身前拉。
「你……」
「噓。」
李如荼只覺得喉嚨上地刀子一緊,他把下巴架在她纖細的肩上,輕輕笑了起來,熱氣噴在她面頰、耳朵上。她只覺得耳邊燥熱難當,但是她腦海中一直有道聲音不斷道:不要回頭,不要看他,那是幻覺……
但是他地聲音還是真實地響起,手上沒有絲毫放鬆,宣告著他依然掌控著她的人生,「你為何害怕?」
李如荼一聲不吭,已經沒有氣力去掙扎。
「在你心目中,我真地是如此不堪嗎?」
身後的聲音低歎,似乎這這個小小地空間,變回了當年兩人疲於奔命的那個馬車。
「在你心目中,我不再重要了,是嗎?我已經不是你心目中的鶴了,對麼?」
李如荼話都卡在喉嚨上,不出聲音來。
鶴緊緊地環著她的身子,輕聲歎道:「我知道你已經有了我的骨肉,」他的聲音變得生澀,斷斷續續道:「桃花已經告訴我了,我並沒有要拋棄你,相反,我決定了重新開始。」
說到此處,他感覺手上傳來一陣輕輕的顫抖,是李如荼。他更為用力,似乎想要把心中的酸楚通過肌膚相接傳遞給她。
「如兒,你相信有人找遍每寸土地,就為了你嗎?我追到你下榻的客棧,我找到了桃花的兄長,他的馬車已經摔到土溝中摔斷脖子。那時候,我很絕望,因為我再也沒有多一分你的消息了。」
李如荼閉上眼,竭力保持平靜,終是以粗糙沙啞的聲音道:「你找到我的話,你待如何?殺了我?還是繼續……」
「如兒,」鶴抱緊她冰冷的身軀,竭力要止住她這種反應,卻起不了一絲一毫的功效。
「你想我怎麼樣?你到底要些什麼?」李如荼悲從中來,失控哭了起來。
「如兒,如兒……要是驚動了人,只怕你我今晚就要死在一起了。」
李如荼盡力咬住下唇,壓抑體內要破體而出的痛苦。
過了良久,鶴輕聲道:「如兒,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是我又何曾不是被這無謂的痛苦煎熬呢?我恨你,更恨這個盛世中我仍是擺脫不了孤獨,不得不為人心所惑,不得不被時勢而逆轉。」
是借口嗎?
改變他的,不是時勢,不是別人,只是他自己。
李如荼身子慢慢平靜下來,嘴角不由得苦笑而彎。
「如兒,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麼?我受不了失去你的煎熬,我每日活在自責之中,我……」
「夠了。」李如荼眼底的痛楚褪去,他的一時怨恨,換來的只是傷透的心,曾經她為他而死去,現在她已經因為余沛容活過來了,她的命是余沛容的,她不要再為其他人而活著。
鶴手上用力,把她的身子強扭過來,面對他的眼。
漆黑中,他的眼黑如墨量如星,神依然眷顧他的容顏,歲月過去了,磨難過去了,他仍是美得讓人歎息,黑夜不能埋沒他的光彩。
李如荼看著他,心底淡淡的痛楚似乎已經得到平息,輕聲道:「若是你心中足夠愛我,不會懷疑我嫁作他人婦,忘了你。若是我足夠愛你,不會因為你的一時意氣而中了庾夕的計,與你意氣相搏。難道你不明白嗎?」
鶴的臉變得僵硬,他重重呼吸了一口,疲倦地道:「我們不能重新開始嗎?」
他們就這般對視著,沒有言語。
她的眼,沒有了曾經的愛慕,甚至沒有了任何怨恨,僅有的那分憐惜,卻濃濃地染在黑玉般的瞳中。
這正是鶴最畏懼的,她已經不再為他所動。
他魅惑的雙眸閃過了不甘,隨即瞇了起來,恨聲道:「你愛上了其他人?」
李如荼眼中泛起了霧氣,點點頭,道:「是,他已經不在這世上,但是他仍是活在我心中。」
「你就是抱著這個幻想活於這世上?我們的孩兒怎麼辦?李已經回來了,你遲早要讓位,你一個單身女子怎麼養活他?」
「是你把她治好的嗎?」
他頓了頓,道:「是。我讓她回來替換你,你便有了自由,為何你要拒絕,你不是不要當這個公主嗎?」
「我可以不當公主,但是我也不會跟你離開。我一個人能生活下去。」
「若是他們執意要殺你
鶴的眼眸,閃過寒光,李如荼突然生出一個念頭,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