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巧勝之,雖然不武,卻足以摧心,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差距很大的失敗,而是敗在細微之處,差距過大,人都會死心,自然也就沒什麼了,可是每每因細微之處而敗北,卻總是讓人心中喟歎。
而真金顯然不滿足於此,雖然已經年屆四旬,可是身子靈活柔韌,就像總角少年一般,而且更讓僧尼感到絕望的,是真金手上不慢,身子卻故意減速,讓二人很真切的看到,他可以躲開,而且有充足的時間,可是他卻選擇最驚險的躲開。
只因為,他要向漢家的勇士證明,武技上,草原的漢子一樣不差!
不平道人幾乎已經認命了,他已經清楚的感受到破空而來的龍泉劍的劍氣了,那種力量讓他無從閃避,也無從抵抗,這一刻,他彷彿又看見了自己的過去。
曾經年少輕狂,也想投身廟堂,為民族立生命,為萬世開太平,可是,就在自己在鄉試中脫穎而出,正是前程似錦之時,自己家鄉的結髮妻子卻被一個大官的養子看見,於是意圖強搶,妻子雖然奮力反抗,無奈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終於讓其得逞,羞憤難抑的妻子,也只好三尺白綾了結了自己。^
得知消息的自己,當時就昏了過去,可是,更讓自己感到絕望的,是那個衙內,居然狂妄到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和罪行,畢竟他的乾爹就很有勢力,再往上還有賈似道給撐著,而自己寒門出身,又是一介書生,人家自然不放在眼裡。
懷著對朝廷的一絲希望,自己走上了公堂,結果自然是注定了。衙內無罪,自己功名也沒了,家中高堂相繼病故,一時間自己就這樣家破人亡。
被趕出臨安後,自己在西湖邊靜靜坐了三天三夜。然後像突然想通了似的,變賣了家裡最後一點良田,收起行囊,大步向西,目標,就是大雪山。
一路上的艱險自然不必提,單是為了拜師,在山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哭的眼睛都流血了,好在師傅最終還是心軟。收下了自己。
接下來,學藝不分寒暑,每天除了練武還是練武,每夜,自己都是喚著妻子的閨名入睡,每夜夢裡,永遠出現的都是妻子臨終前那哀怨欲絕地眸子。**
報仇!自己一定要報仇!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是第二天醒來,坐在床前的師傅淡淡說道:「你已學成,且下山去吧。」自己抬頭一看。自己的行李已經被打包,來時帶來什麼,全在裡面,師傅另外多給了自己一把劍,和一點盤纏。
不必說血洗黃河十三寨,也不必提橫掃廬山三大莊。單是臨安無頭屍案,賈似道遇刺案,大都縱火案,那個在牆上刻下「梅花替天行道」的漢子,那個有著「梅花盜」雅號的人。卻早已聲名遠播,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提起梅花盜,那是人人心驚膽戰,尤其是惡名昭彰地賊人們,更是唯恐遇見其人。蓋因梅花盜行事狠辣。出手必殺,尤其是對於禍害女子之人。必然斷其子孫根,剪除四肢,傷口撒鹽,折磨甚久,始終不給其一個痛快,因此一時間聲名在風塵界端得響亮,甚至蓋過了諸多花魁。
只是,等到自己手刃仇人,放火焚燒其居後,自己突然覺得,此生似乎已經無慾無求,自從妻子死後,自己已經是活死人了,除了報仇,似乎已經沒有了生活的動力。
就在這時,有人找上了自己,是在鬧市裡,可是那人居然一開口,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這不由讓自己大驚失色。
接下來,那人也不繞彎子,當即提出要比武,自己本就是武癡,自然也就欣然應允,可是沒有想到,那人拿出的管狀暗器,竟然一擊就讓自己失去了戰鬥力,事後才知道,這個叫火槍的玩意,還好是打得不是要害,不然恐怕小命難保,可是就是這樣,也讓自己整整休息了一個多
來人接下來的舉動更讓人奇怪了,他逕自從懷裡掏出一疊卷宗,上面居然記載的是那衙內非禮自己妻子的全過程,說的和自己瞭解的絲毫不差,可是,唯一一個自己以前不知道地,是第一個侮辱他妻子的,是一個蒙古人!
來人也不含糊,當即亮出了身份,從此,自己就成了天機閣燕京的統領,五年了,已經整整五年了,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不平道人,這當然也有掩護身份的考量,畢竟道人僧人,在很多方面比起世俗來就是有優勢。
可是作為漢人,又有哪個人對於自己的身份姓氏血脈不上心的呢?自己的家道雖然早就敗落,可是自己至今還記得自己充滿了榮耀的姓名。
柴光復!自己出生的時候,已經到了生命最後關頭地爺爺,哽咽著給自己留下了這個名字,雖然他沒有解釋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雖然自己的父親從來都是一副淡定的莊稼人模樣,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父親飽讀詩書,也習得一身好武藝,母親也是六藝俱全,雖然布衣荊釵,卻也是國色天香。
自己的血脈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擬的!這一點,在他心中從來沒有動搖!
可是到了今天,自己已經一把年紀了,手上沾滿了人家地鮮血,自己一生殺過三百二十八名窮凶極惡惡貫滿盈之徒,可是,自己也誤傷過十八個好人!傷了好人,總歸是如鯁在喉,日夜愧疚磨心。
難道今天,自己就要死在這個韃子儲君的劍下了麼?可是,自己至今,還沒有留下子嗣啊!難道柴家也要絕後麼?難道在國仇外還有一個家恨,就這樣永遠埋骨沉沙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