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統不管到什麼地方,總是習慣於在密室中處理一些事情,沒法子,在這個時代,目前來說他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人,雖然蕭統念茲在茲的是開明開放,是打破樊籬,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可是真正事情到了自己身上,蕭統才發現,真正信得過的,只有血親,自己深深痛恨的血統論,如今卻依然把自己聚在裡面出不來,而蕭統如今尚未大婚,因此自然沒有子嗣,而楊後楊亮節等人,實質上都和自己無關,所以「策劃於密室」,對眾人時刻提防,也就成了沒法子的事情。
「安豐,」蕭統帶著他進來,同時心說這個屋子大概得拆了,「知道朕讓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麼?」
「末將但憑陛下吩咐」,安豐的神色有些驚疑不定,這個密室自然不是他這個層次能知道的。
蕭統微微一笑,突然轉身,雙手搭在安豐的肩上,盯著安豐的眼睛,沉聲說道:「因為,朕信任你。」
「陛下……」安豐當即就感動的稀里嘩啦,正欲行禮,卻被蕭統一把拽住,「如今的情形,有些事情你看在眼裡,朕念在心頭,你的想法,朕也知道,你且寬心就是。」
「陛下栽培之德,厚愛之恩,末將唯有粉身碎骨以報,陛下,末將這一百多斤,就是陛下您的了。」
都說古人單純,別的不敢妄斷,不過容易被忽悠這點到還是真的,尤其是武將,心眼多的,如張家三兄弟這樣的,蕭統就得費力氣去既拉攏又防範,可是像安豐這樣文臣出身,卻又心眼耿直的,也是不少。s這也讓蕭統省了不少力氣。
蕭統聽了安豐的表態,玩味的挑挑眉。道:「是嗎?」
「末將願以子孫福祿,向神明起誓,若末將有負陛下,甘願讓末將子子孫孫世代為奴,安家香煙從此斷絕,讓末將的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
對於古人來說,既然發下了毒誓,基本就是可靠了,蕭統滿意的點點頭。從手邊地桌子上拿出一個羊皮袋,小心的拆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安豐。
上面只有不多地百十個字,可是安豐看了卻是臉色大變。
「陛下,這……」安豐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不必說別的,這上面的絕對可靠。朕要你每個字都不錯的給朕記下來。」蕭統沉聲說道。
「末將遵旨。」
見安豐在那裡默默念著,蕭統心裡突然有些猶豫。該不該信任他呢?蕭統本能的想到。
不過,安豐很快說道:「陛下,末將已經記下來了。」說罷,安豐恭恭敬敬的把那張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卻關乎不少人身家性命的紙張還給了蕭統。
「朕的意思,你想必該明白了吧。」蕭統淡淡說道。
安豐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不過還是堅定地說道:「末將明白了,末將一定果斷處理此事,不留後患。」
「不。你錯了。」蕭統擺擺手,「朕不希望你果斷,朕希望你猶豫,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朕對於膽敢背叛朕的人,是絕對不會留一點點情面。」
說到最後幾句時,蕭統的語氣已經有點猙獰,讓看慣了皇帝和煦微笑的安豐也有些不安。
「末將……遵旨。」安豐只能拱手奉詔。
「你,是不是覺得朕有些無情。有些冷漠?」蕭統幽幽問道,神色甚為落寞。
安豐看了看實際上只有十幾歲的皇帝,朗聲道:「陛下身為天子,處事自然當果斷為先,社稷為重。陛下能有此等氣魄。實乃大宋之福。」
蕭統笑了笑,道:「希望如此吧。誒,有些人,有些事,其實……算了,不說了。」
一時間,君臣倆居然同時緘默,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好一會,安豐才率先打破了沉默,「陛下,末將心裡有句犯禁的話,末將知道不該,可是不說又憋得難受……」
「但講無妨。」蕭統沒等他說完,便直接定了調。
「末將敢問,陛下事後將如何處置這些人?」安豐滿臉殷切和期待的問道。
蕭統看了看安豐地眼神,淡淡說道:「很簡單,殺無赦。」
「末將……明白了。」安豐低著頭,輕聲應道。
「去吧,去做朕派給你的事情,不要讓朕失望。」蕭統背過身去,幽然說道,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末將遵旨。」
安豐出去好久以後,蕭統還在玩著他一直也駕馭不好的毛筆,神色頗為玩味,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陛下,你,也同樣不信任他。」
蕭統聽了這個聲音,突然愣了一下,然後大笑道:「確實,朕不信任他,完全不信任。」
「唉……」那聲音聽了,沒有再說話,只是喟然長歎,而蕭統卻緊跟著說了句:「但是,你知道的,朕,是絕對的信任你,沒有一點點的折扣。」
聲音裡有驚喜,有不容置疑的堅定,當然,也有一絲詢問。
那人聽了這話,卻半晌沒有回應,蕭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由淡淡說道:「你的傷好些了麼?」
「死不了的,陛下你可以放心。」那人地語氣就像自嘲一般,可是其中淒楚,卻是一覽無餘一聽無漏。「你依然在怨朕,對嗎?」蕭統卻突然拋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而且頗為不恚,出人意料的是,對方卻一直沒有說話,看起來像默認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