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已經有那麼點子「肅穆」的場面,由於陳萬水這麼一問,霎時間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了陳萬水身上,不少人已經開始預期,可能在不少人心裡,已經開始意淫著一場龍虎鬥了。
「萬水,你意如何?」一身玄虎服的李千山緩緩站起,掃視了全場一眼,然後淡淡問道。
「教主。」陳萬水先行了個禮,然後站直腰桿,面向教眾,朗聲說道:「五年以來,我白蓮將士起於青萍之末,於萬馬齊喑之時,掀起義旗,轉戰大江南北,雖然韃子有兵百萬,我自巋然不動,誓要為我驅逐韃虜,不消說這幾年來,我們白蓮教在教主的英明指揮,統領全局之下,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教主的功勞,必然將載入史冊,這一點,相信沒有任何人敢質疑!」
陳萬水說到這裡,見李千山依然面無表情,遂接著說道:「當然,我們,所有的弟兄們,都是白蓮教的忠實教徒,都要在明尊彌勒的佛光下為了百姓,為了天下盡一份力,可是大家別忘了,我們不單是白蓮教的人,更是漢人!準確說,更是大宋王朝的子民!別忘記了,我們的文書軍冊上寫的是什麼?是大宋祥興七年!終歸還是大宋的年號麼,大家還是認自己是大宋的人嘛,如今教主居然要裂土稱王,還說是奉詔?作為大宋的百姓,作為大宋天子敕封的軍民,我們自然要弄個清楚。大家說對不對?」
「對……」
「那麼,大宋是我們地國家,如果我們背棄她。那就是亂臣賊子!那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叛逆,你們願意當叛逆麼?願意被一小撮人裹挾麼?」
「我們不願意!」
讓很多人沒有想到的是,陳萬水這一番話,居然應者甚重,不少李千山地腹心之人,這會子都露出了凝重之色,這很明顯,就是陳萬水系的勢力要藉機發難了,誰都知道白蓮教起兵雖然借助了宋朝的威望,算是凝聚了下民心士氣。可是其中的關係如何,根本不是個秘密。如今陳萬水拿這個說事情。意思太明白不過了,可是偏生在這個場合下,你還不好直接反駁他。畢竟在華夷大防還很嚴重的這個年代。在君君臣臣已經初步形成的年代,被扣上亂臣賊子的帽子也不是鬧著玩的。
相反,倒是事情的核心人物李千山,倒是一直神色淡定,見陳萬水說完而底下響應者眾。也不氣惱。只是喟歎一聲,卻並沒有追究方才陳萬水的言論。而是淡淡說道:「萬水,你終究還是忘不掉捨不去,對嗎?」
眾人沒想到,李千山居然在此時翻起了舊賬,陳李二人地心結,自然不必多說,這是白蓮上下公開的秘密,二人甚至十幾年不相來往,其中齟齬那是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後來雖然在金陵城頭,二人宣佈冰釋前嫌,不過十幾年地爭端,豈是能那麼簡單就能化解地?而現在的情行,顯然是被壓制已經的矛盾要重新爆發了。如今以來,今日紫金山上,怕是不會太平了。
陳萬水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卻也不掩飾,梗起脖子,朗聲道:「不錯,奪位之仇,離妻之恨,永不敢忘,陳萬水雖然懦弱再三,才疏學淺,卻也不能坐視你把白蓮教帶向萬劫不復!」
「唉……」李千山長歎一聲,連連搖頭,並沒有正面回應陳萬水地指謫,只是頗為悲涼的說道:「打下金陵時,我曾願相讓於你,你卻堅辭不受,如今到了這個光景,你卻又跳了出來,想必她知道了,也是不會欣賞你的吧。「
「不許你提她!」陳萬水突然雙眼赤紅,神情激動,「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從中作梗,二十年前我早就和她雙宿雙飛,哪裡用得著和你爭這些蝸角虛名?那一次,算是你贏了,可是,你能一直贏下去麼?」
這話很赤裸,已經算是公開逼宮了!李千山搖搖頭,道:「十幾年了,你還是沒有長進,北伐的時候你做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麼?我本想忍耐,可是沒有料到,你終究還是放不下啊。」
「你不也一樣沒有放下麼?你在北伐時做地事情,你就以為真地很隱秘?你以為你暗通韃子,將行軍情報給韃子,故意陷害我手下的兄弟,讓他們冤死在韃子刀下地事情,就沒有知道麼?男子漢大丈夫,勾結韃子的事情,你既然敢作,敢不敢認?」
此言一出,眾皆驚訝,兩人不論怎麼爭,終歸是權力之爭,教中之爭,可是一旦涉及到勾結韃子,那性質就變了,「人民內部矛盾」就變成「敵我矛盾」了,很顯然,這話一出,不少人心裡的天平,就隱然傾向了陳萬水一方。
李千山苦笑一下,沒有反駁,微微搖頭後,李千山只是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之碧血丹心,天日可表,諸位兄弟信者恆信,不信,李千山也不做解釋!」說罷,李千山背過身去,朝那笑臉彌勒拜了拜,然後霍然起身,目眥盡裂般吼道:「遵彌勒法旨,侯振德,將叛逆陳萬水拿下!」
「屬下遵命!」侯振德大喝一聲,左右數十武士同時拔刀,沒想到最終刀卻架到了李千山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陳萬水仰天大笑,「李千山,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十幾年前是你笑的歡?還是如今的我笑得爽快?」
與此同時,謝書等人已經五行旗幾個終於李千山的掌旗使,同時被控制住,很明顯,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政變,而總導演兼主演,就是沉潛已經的陳萬水。
其他眾人都露憤怒之色,紛紛對陳萬水破口大罵,而只有李千山此時利刃加於身,卻依然沒有失去教主的威儀,而他的嘴角,此時依然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