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朝堂之上,既然蕭統已經有言在先,知無不言,言者無罪,總不能現在就讓這群人閉嘴吧。而這些大臣們,有了在皇帝面前說話的機會,自然也會積極主動的表現自己,誰都知道,如今天子的癖好甚是怪異,你不說話他認為你不忠誠,你說錯了他認為你沒本事,你說對了,他……怎麼想還不一定呢。
而且,如今小朝廷雖然孤懸台灣,卻好歹有了落腳的地方,也想法設法從大陸搞來了大量移民,可以說小王國的規模已經具備,而新移民帶來的財富,物資,加上朝廷厲行的政策,已經讓台灣頗有欣欣向榮之氣象,如今移民們在好政策的指引下迅速開始融入新的生活,台灣南北,大量的田地開始耕種,無數的房屋正在被建立,道路被平整,溝壑被填平,樹木被砍伐,丘陵被推平,由於蕭統的強行堅持,人力物力被不計成本的投入到向自然的進軍中。
雖然,蕭統深知,和大自然相抗是沒有好下場的,破壞環境的人必然會受到懲罰,可是,眼下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無論是物種滅絕也好鹽鹼化也好,森林消失也好,目前都和他沒有關係,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台灣,變成糧庫,兵庫!
等到群臣們習慣性的分成幾撥,開始爭執時,蕭統輕輕咳了一聲,示意他要說話了。
群臣們早已習慣的迅速安靜下來,目前君臣之間這點小默契還是有的。
「張樞密,如今之局,你可有什麼章程沒有?」這是上次密議後,蕭統和張世傑第一次正面對話。
「回陛下,臣以為,如今既然已經是打草驚蛇之舉,與其坐而等,不如起而行,乾脆,我們就再次全線進攻。」
「全線進攻?」
「什麼?這斷不可行!」
張世傑的建議很快就得到了大量的反對,當然大都是文臣,這倒不是說如今張世傑的權力下降了或是失寵了,只是如今朝廷不再漂流海上,一旦危機感不那麼強烈,人與人之間的爭執激化,也是必然的。
當然,有人反對,必然也有人,這一次,司徒不群居然旗幟鮮明的張世傑,並且要求親自前往前線勞軍,為將士們擊鼓助威。
聽到這,蕭統終於煩了,他現在也終於能體會到,李世民是多麼的偉大,那魏征雖然也喜歡唧唧歪歪,可是好歹,人說的有理啊,你司徒不群沒人那本事,還一直像蒼蠅似的嗡嗡嗡嗡到處哼,啥事情你都要發表點意見,你不是找事麼你?也難怪,那麼多皇帝忍不住要殺喜歡說話的人了。
司徒不群之後,又好幾個人熱血沸騰的表態拍胸脯,張世傑總算找到了機會,把話頭拿了回來。
「陛下,還有列位,臣所說的全線出擊,其實是佯攻。目的在於給韃子造成錯覺,讓其猶豫遲疑,而不是要趁此時反攻大陸。」張世傑不急不徐的說完,神色淡定。
「佯攻?」蕭統來了興趣,「你的意思是,欲蓋彌彰,其實不然?」
「吾皇聖明,微臣正是此意。」張世傑看了蕭統一眼,然後低頭說道。
「這個。」蕭統有些猶豫,張世傑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就是既然已經驚動了元軍曝露了實力,那就不如玩大點,宋軍就趁機全線出擊,彰顯實力,讓元軍不敢不重視,就等於明確告訴對方,老子如今實力恢復了,就要打你,你怎麼招?
可是,這樣也有巨大的風險,因為這個方案,其實就是賭,賭對方會謹慎,會猶豫,會選擇觀望,乃至會按兵不動,說白了,就是心理戰。
可是,萬一弄假成真怎麼辦?萬一對方不識逗,或者太識逗了和你較真,元軍真的趁宋軍精銳盡出而玩個黑虎掏心,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國之大事,不可不慎,蕭統這一次再次陷入了猶豫。
雖然政治就是賭,可是,在崖山時蕭統敢賭,是因為自己本就沒有可以失去的,無非說幾句話喊兩嗓子罷了,可如今,自己在台灣,好歹也是一方土皇帝,手下還幾十萬人的身家姓命呢,再說大點,那可就是承載著民族偉大復興的使命呢,萬一一個頭腦發熱做出了錯誤決定,那豈不是罪人?
張世傑說完後,就靜靜站在那裡,不再發表言論,不得不承認,張世傑如今脾氣,比起十年前已經好了很多,至少不會在朝堂上再發指謫天子呵斥宰相的言論了。
「陸相,你怎麼看?」蕭統終於還是決定,再考慮下別人的意見,這倒不是說他膽子小了,實在是不得不為之啊。
沒想到陸秀夫的話卻更是簡潔:「打!」
一個字,卻如萬鈞般重。
宋元之間,華夷之間,榮辱之間,生死之間,先進和落後之間,除了打,還有別選擇的麼?
只有鐵和血,才能化解不解之仇,只有鋒利的刀劍,才能換來犁鋤耕種的土地,和玉帛交易的市集。
打,和平都是打出來的,沒有什麼道理可講!
沒想到一貫謹慎持重的陸秀夫,都力主要打,而其他臣子見張陸兩巨頭,都異口同聲的喊打,自然也都改變初衷,全部喊打了。
蕭統深吸一口氣,霍然起身,振臂道:「既如此,明日,全線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