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殿上,蕭統再次大會群臣,張世傑陸秀夫均在列,這一次除了駐守澎湖的張世英和前往占城的張世豪外,宋朝的主要臣子幾乎全部到場。
開場白,當然是宣讀國舅楊亮節在金門的突然起事,然後群臣開始了表揚和自我表揚,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的蕭統,自然也不吝於朝自己臉上貼金,反正自己也不會真正相信君權神授啦上天庇佑啦這些的,而臣子們見皇帝有驕矜之色,自然更是歡欣,自然會緊跟拍馬,至於楊亮節,蕭統一高興,就說既往不咎,而臣子們見光復金門這功勞著實不小,自然也不會計較太多,再說了,人家妹妹可是太后呢。
於是大家都在勝利的喜悅中開始陶醉,而蕭統一高興,也開始指誠山河,宣佈光復後要如何如何,總之就是封官許願了。
可是正在氣氛一片和諧之際,那柳風卻又跳了出來,出班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不少人見這個大掃把出來了,忍不住開始撇嘴,而蕭統正高興呢,也就讓他說話。
「啟奏陛下,如今韃子正佔據先皇故土,魚肉我百姓,荼毒我萬里江山,微臣以為,陛下當勵精圖治,任用賢能,獎勵耕織,富國強兵,以圖恢復。」
柳風說的慷慨激昂,蕭統聽得卻昏昏欲睡,說不好聽點,柳風說的都是廢話,現在不勵精圖治,蒙古韃子一打過來不全玩玩,要你說?中國人就這點不好,廢話太多。
可是人家一片忠心,蕭統還得做傾聽狀,連連點頭,道:「柳中丞一片公忠體國之心,朕甚慰之,欣之。」
柳風見皇帝誇獎,更是來勁,接著說道:「然陛下,成百里者半九十,如今雖然光復金門,固然可喜,然臣以為,更當時時警惕,請陛下恕臣斗膽妄言。」柳風抬頭,見皇帝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便接著說道:「先前朝廷遷台,韃子不以為意,是以朝廷可以在台灣建府開縣,繼而趁機大量移民,這本就會讓元廷警惕,而如今楊大人光復金門,那金門離大陸乃是朝發夕至,旦夕之地,元廷未以重兵鎮之,本就是失策,然元軍雖然失之一時,然如今韃子那裡漢奸甚多,必有奸佞告知元主金門之事,那時若元軍大發兵來奪金門,為之奈何?」
柳風說完這番話,一時間全場寂靜,就是張世傑這樣的樂觀派,居然也說不出話來。
方纔的歡喜鼓舞,只是一時,甚至說大家都沉浸在一時的喜悅中,不想也不願回到現實,而那柳風,就像那個不識趣的小孩一般,執意說出了一切。
大多數臣子都低下了腦袋,不敢再說話,少數眼尖的已經發現,小皇帝坐在那裡,神情似笑非笑,可是那小拳頭,卻攥得格外緊,而張世傑陸秀夫兩巨頭,也都神色不善。
看起來,似乎是這柳風闖了大禍了,有人已經開始計算,呆會什麼恰當的時間點,自己該跳出來與柳風劃清界限,然後狠狠參他一本呢?
蕭統此時自然心中波瀾再起,柳風的意思很明白,光復金門,固然在戰術上是重大勝利,地緣上也取得了一個舉足輕重的戰略支撐點,對於士氣,民心,以後的海運貿易,都是有莫大的意義。
可是有一條,在沒有主力宋軍參與的情況下,宋朝居然能收復金門,這說明,宋朝的實際力量,遠比元廷估計的要強大,而這很可能會改變元朝決策層先北後難得決定,如果說元軍主力不惜一切的強渡台海,那麼自己就可以再爬上陸秀夫的背上,然後跳海了。
可是,如今做也做了,金門也換上九爪盤龍旗了,蕭統總不能宣佈說我們只是不小心的,元朝大爺們你們別生氣,三五年後咱再死磕吧。既然已經打草了,蛇已經驚了?能怎麼辦?
能趁機打死蛇,固然最好,可是,宋朝如今這點實力,想和元軍死磕,後果可想而知。
被蛇咬一定死,又打不死蛇,那麼要麼躲開讓蛇咬不到,要麼想法子讓蛇不敢咬或暫時不能咬。毫無疑問,蕭統只能選擇後者,畢竟如今能做根據地的,也就是台灣了,總不能跑到倭國去重建吧。
想通此節,蕭統嘴角一彎,笑道:「柳中丞所言不虛,如今確實已經打草驚蛇,想必閩地的急報已經北上了吧,旬日之內,韃子就會做出反應,諸位以為,當何以拒之?」
臣子們都是老油子了,這點意思當然能聽出來,都知道如今這金門其實也很燙手,不過皇帝既然已經決定,不惜一切也要接過來,那麼就得考慮敵人要是發飆該怎麼辦了。
司徒不群再次第一個站了出來,振臂呼道:「縱然韃子有百萬雄師又如何?我朝有天相護有海相隔,戰士奮不顧身百姓簞食壺漿,陛下英明神武,群臣眾志成城,必叫他有來無回。」
不消說,代表清流的司徒不群這麼一表態,其他人當然迅速跟進,很快,朝堂內外一片喊打之聲,讓很多人血脈膨脹,甚至還有人主張,乾脆趁此大勝,全軍出擊,自馬尾登陸,取漳泉一線,然後走仙霞,復臨安,然後全軍取江寧為根本,割據江南,再圖後效。
可是當場有人就反對,聲稱不如全軍坐船北上,從渤海一線登陸,直趨大都,犁庭掃穴,一舉蕩平韃子。
蕭統聽了直搖頭,他當然知道,目前很多人說話,純粹是諂媚上意,而沒有多少建設性,有的乾脆就是胡說,這,大概也就是大規模討論的壞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