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不多,也就兩道。
第一道,還稍微簡單點,是讓所有的參與者寫一份策論,《論時局疏》,要求他們以臣子的視野,對於當今天下大勢做出分析,此外,要求他們不能局限於中原一地,安南,琉球,東瀛,高麗,塞外這些地方都必須涉及。
第二道,要求參與的大臣們,每人寫一封安民告示暨施政宣言書,不准駢四驪六,不准通篇賦比興,這份宣言書的針對者是普通百姓,務必讓勉強識字的能看得懂,不是傻子的人能聽的懂,在宣言書裡,必須清楚的向百姓提出自己的具體做法,譬如修橋鋪路,必須說出怎麼修動員多少人手調配多少錢糧,而不是大而化之的喊口號。畢竟在這個時刻,最最重要的,是真正把事情做出來而不是喊那些振奮人心的口號,眼下的工作千頭萬緒,就更需要做實事的人了。
蕭統只給了他們兩個時辰,當沙漏朝群臣面前一擺,原本愁眉苦臉的臣子們即使有再大的意見,也不得不抓起筆開始奮筆疾書了。
蕭統這主考卻不願意在哪正襟危坐呢,在前世要是讀書也還好,平素可不想端坐那四五個小時不動彈的,好在這些臣子們坐的倒不算擁擠,因此蕭統乾脆開始巡視考場。
可是當蕭統一走下去,群臣「嘩」的一下,就要紛紛離席行禮,蕭統乾脆馬上喊道:「離席者取消資格,爾等務必專心答題,不得有誤。」群臣始安。
當蕭統走到門下省簽押呂聰面前時,這鬍子都已經白了的老頭兒額頭汗涔涔的,差不點沒把墨都化開了。
而蕭統看了看他的卷子,老呂開始還能說著些「蒙古馬矮小卻善奔襲,秋高馬肥之際騎兵難當」這樣還有點意思的話,可是寫著寫著,就習慣性的開始把皇帝和堯舜相比,把興宋滅元說成天命所歸人心所向,並且引經據典證明蒙古人拿下大半個只是偶然的意外的事件,一旦上天恢復清明,必然能傳檄天下,一戰成功。
蕭統微微皺眉,這老頭子看來是沒戲了,要是縱橫天下的蒙古鐵騎真的就那麼回事的話,從東到西萬里之地,幾百個民族也不會被他們奴役那麼久了。偉人說得好嘛,該從戰略上藐視他們,可是戰術上肯定要重視啊,像呂聰這樣一味蔑視對手,根本於事無補。
接著,蕭統順便看了幾個年歲大點的臣子,雖然沒有像呂聰那樣,可是立論也基本上靠著「居中,四夷來朝」的路子,然後說起「修德懷遠,教化人心」那一套,雖然從字面上說,每一個字都無懈可擊,可是說不好聽點,這些都是廢話。
老一輩的過於迂腐,那麼年輕的呢?可惜蕭統看見的年輕人,雖然沒有像老一輩那樣大談王道教化之功,百姓忠君之義,卻也大都鼓吹盡起軍兵,反攻大陸,傳檄天下,天下必然會雲集而相應,各地百姓馬上就起兵殺元朝官吏,各地士紳呢一定會懷著國家民族大義擔負起責任,自動來維持地方的秩序。少數熱血的竟然還寫道願意自己投筆從戎,率師潛回大陸,為皇帝前鋒。
看見這樣的話,蕭統自然有些哭笑不得,歷代官僚們務虛而不務實,這一次簡單的考試,也就把這一弊病暴露的淋漓盡至。
不過,等到蕭統走到一個三十餘歲,面色頗為堅毅的臣子桌前時,卻不由眼睛一亮。
此人乃是刑部侍郎司馬玄,年少有為,也是臨安失陷前的最後一批進士,如今掌管刑名。
之所以能讓小皇帝上心,是因為看了這麼多人,只有這司馬玄,已經答到了第二題!
他第一題的答案很是簡單:「天下大勢,敵強我弱,保據台海,靜觀其變,數年之內,後王必亂,當此之際,秣馬厲兵,海上商路,務必爭之,呂宋流求,咽喉之地,如非我有,後代必憂,火器為主,水軍為輔,天下有變,逕取江南,進則一統,退則偏安,吾皇聖賢,群臣效死,恢復有望,大宋可安。「
短短九十六個字,卻把天下大勢說的清清楚楚,首先是理智的看清了敵我雙方的對比,而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硬撐,然後明確提出了宋軍此時的戰略,必須收縮,必須休養生息,還成功預測了察合台後王即將發動的讓忽必烈疲於奔命的叛亂,這份洞察力,果然不凡。
更為難得的是,這司馬玄居然能敏銳的看出,火器對於戰爭的劃時代意義和革命性改變,還能看出呂宋琉球等地的重大戰略價值,這是一個有新思維的人才啊!
在這個基礎上,司馬玄還是有思路的人,他明確提出,宋軍如要反攻,必須以江南為首選,這份戰略也和蕭統的思路不謀而合,畢竟想要一統天下,只有江南,河北和關中三個根據地的選擇,而宋軍唯一有可能攻取的,就只有江南了。且江南本是南宋故土,民心所向,富饒不已,更是不二選擇。
蕭統越看越是喜歡,此時在他心中,這司馬玄已經是此次毫無疑問最大的收穫。
可是,就像災難往往是接踵而至一樣,驚喜往往也是讓人應接不暇,那司馬玄的第二道題,答得更是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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