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感覺自己如一根羽毛,從摩天大樓上飄蕩而下。
左一下,右一下,每蕩一次就離地面近一點,心裡知道:當終於落到地面,便永遠不會在醒來。
就這樣吧,已然無法回去,還有什麼留戀的呢?已經失去了目標,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然而,頭上卻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手,撫摸著,是媽媽嗎?驀然想睜開眼睛看看她,卻怎麼努力都睜不開,只感覺那雙手一直在身邊,給自己換冷敷的毛巾,或者輕拍著自己的手背。
我不想死,是媽媽吧?我回來了?我要活下來。驀然努力將心中的那個羽毛上揚,對自己說:不要落地,不要……
幾天後,驀然終於退燒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茅屋裡。不是那個朝思暮想的家,不覺黯然心傷。
「孩子,你醒了?」一位慈祥的白髮婦女彎腰走了進來,給驀然端來一碗熱水。驀然感激地衝她笑笑,接過了碗。「請問,這是哪裡?我怎麼到的這裡?」
「唉,我們這個村子一直沒名字,外人都叫這裡「大槐樹」。」那婦人摸了摸驀然的頭,說道,「我的孩子去山裡砍柴,見到你和你的龍騎暈倒在河邊,就讓村裡的人幫忙把你們抬了回來。唉,你燒了十多天,我還以為你挺不過來了呢。」
「謝謝媽媽,」驀然感激地望著她,想從衣袋裡掏寫錢來答謝,卻發現已經穿著尋常的村民衣服,騎士裝和寶石,寶劍都不見了。
不知道物品是逃亡的時候丟失了,還是被村民給……當下也不好再問,只得問道:「我的小龍呢?」
「諾,在外面跟我的孩子玩呢!」那婦人高興向外指去。
這家主人是個鐵匠,院子裡堆滿了鐵疙瘩,鐵條。
小火龍馱著一個少年在院子裡瘋跑,看來已經完全恢復了。小龍身上多了一副堅固的胸甲,背上有一個非常合適的座鞍。和馬不同,小火龍喜歡前傾著站立,所以馬鞍不能用,而這個鞍有一個合適的角度,那少年坐在上面仍然是直立的,比小龍高兩個頭的高度。
而小龍的手裡多了一條流星錘,居然也耍地虎虎生威。
見到驀然,小龍停下了奔跑,立在那裡,大眼睛裡隱隱有淚光閃爍。驀然撲上去,抱住了它。小龍,已經比驀然高一個頭了。
「我家有龍初長成啊!」驀然感歎。
吃了人家,總要有補償。何況人家還給小龍做了全套的裝備,驀然主動要求幫他們農忙。
小龍從戒指裡掏出驀然所有的東西,驀然差點又哭出來,這小傢伙,傷成那個樣子還記得給自己收東西。
驀然不知道:那日,驀然已經醫好了小龍,自己中箭後,小龍一路狂奔,最後順著一處懸崖溜下來,到了摩納國的境內,最後是累昏過去的。
而那些追逐的人在過境處徘徊了良久,最後悻悻而回。畢竟兩國就要交戰,小隊人馬到敵方過境是非常危險的。
春天,終於來了。嫩綠的枝條和鵝黃的花朵交錯相應,田間充滿了泥土的芬芳。小龍在前面拉犁,那個少年在身後播種,而驀然在最後培土,澆水。驀然想起小時候家在農村,驀然跟在媽媽的身後,媽媽刨一個坑,驀然就把玉米種子撒進去,驀然多麼想回到家裡啊。
驀然沒有施法術,因為聽說摩納國是沒有法師的,她怕他們把她當奸細抓起來。
幹活的間隙,幾個人一起休息,驀然試圖跟那個少年說話,那少年只是微笑搖頭,比劃著,原來是聾啞人。驀然抬起手,試圖給他治療,卻有忍住了。
每天,驀然只是試圖讓他發一些簡單的音符,暗中用一點法力調整他的耳膜,因為耳聾才不會說話的。漸漸地,那少年可以發簡單的詞彙了,例如:「爸爸」、「媽媽」』,雖然還含混不清,但是那老兩口還是高興地熱淚盈眶。
日子就這樣一晃而過,所有的田地都已經播種,一場春雨過後,那嫩綠的芽就破土而出,彷彿比以前所有的年份都茁壯。
而那個少年終於可以清楚的發聲了,而且可以清晰的聽到母親的召喚。驀然歎了口氣,心想:日子太平靜了,有些不對勁。也許,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就聽到村子裡有了鼎沸的人聲。
驀然和那少年匆匆向家裡趕去。
茅草屋中,那婦人淚流滿面。
「媽媽,您怎麼了?」少年衝過去抱住媽媽的雙膝。
「你父親,你父親腿腳不便,徵兵的人說:要你頂替你的父親。」婦人哽咽道。「我的兒啊,你才14歲,怎麼能去打仗呢,媽媽捨不得啊。」
「哪裡打起來了?」驀然問道。
老鐵匠眼睛混濁,黯然道:「聽說是奧非。潘西還有瑞納爾聯合起來攻打我們摩納國,唉,也不知道為了什麼由頭啊,這幾年天災,又要打仗,還有的活嗎?據說村子裡徵兵是要補充西線,跟瑞納爾打的。」
驀然低頭不語,小火龍卻異常亢奮,它站在院子裡,遠遠看著廣場上集結的馬匹和步兵,眼神中透漏著渴望。
龍,是不能永遠耕田的。它屬於它的戰場!
驀然看懂了它的目光,回身走到屋中。再出來時已經是一身戎裝,長長的頭髮已經剪短,宛若一個十五六歲的英俊少年。
「媽媽,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替你的兒子去!」驀然堅定的束好腰間的寶劍,跨上龍背。小龍一聲長嘯,朝廣場奔去。
「鐵匠家,前來報道!」驀然沖廣場正中的登記官喊道。
登記官抬頭看了一眼,道:「哦,不錯啊,自帶坐騎。是火山原蜥?」
「唔,好像是吧。」驀然支支吾吾。
「報上名來!」
「朱古力!」驀然瞅著那個登記官黝黑的臉,脫口道。
「好名字!朱古力,你去三團。職稱:見習騎士!」
「整隊!出發!!」
隨著號角響起,新徵的士兵拿著剛發的武器,上路了。
村口,鐵匠一家含淚揮手告別。驀然微笑揮手,齊耳短髮映射著陽光,閃閃發亮。風吹來一絲甜蜜的花香,驀然閉起眼睛享受著這一刻。
「嘿!朱古力!」旁邊有人叫她。
「嘿,朱古力!我是前面村子裡剛來的,我叫洛克,以後我們就是戰友了!互相照顧啊」
驀然睜開眼睛,看到旁邊一個黝黑的少年,和善地衝她笑開了嘴。
驀然也笑了:「嗯,戰友!」感覺自己彷彿真的是一個熱血的少年,和自己的同伴一同奔赴沙場。
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