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花忽然覺得腦袋昏沉沉的,記憶一片模糊。(提供最新章節閱讀>過去的一切,周圍的事物,回想起來,都似曾相識。往細裡深裡一琢磨,又都模模糊糊,一片迷濛。記憶最深刻的,只有刻骨銘心的穿越,和傾注了她兩世情感的丈夫王仕峰。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依賴於王仕峰了。只要能看見他的身影,哪怕是隱隱約約聽清他的聲音,她就感到心裡踏實。否則,她就會六神無主,什麼也做不下去,甚至丟三落四。在心裡猜測著他會不會生意外?想像著失去他的恐慌和痛苦。有時候她會被自己的假想害怕得渾身戰慄、淚流不止。她把自己的這種感想訴說給要好的鄰居,鄰居勸她說:「你是被法場的事嚇破了膽兒。別往這方面想了,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她的變化還表現在自己越來越沒主見。無論做什麼,都要先爭取他的意見。諸如晚飯吃煮玉米粥還是熬小米飯;中午做湯麵還是拌疙瘩,只要王仕峰在家裡,她都要徵得他的意見後才去做。有時候問的王仕峰不耐煩了,給她一句:「隨便」!她會為難得不知如好是好。仍不死心地追問:「那到底做什麼呀?」直到王仕峰氣呼呼地摔門而去,她眼裡轉著淚花委屈地說:「人家就是想做你喜歡吃的麼?」有時候,她又會很固執地自以為是。本是按照過去的經驗做事,但總是出差錯,把事情搞得一塌糊塗。
有一天,王仕峰拎回兩條鯽魚來。叫梅蘭花拿去燒了,午飯的時候吃。
梅蘭花急忙收拾起來,按照以往的經驗:剮鱗、除去內臟、清洗,然後到鍋灶上去燒。
等到吃午飯的時候,梅蘭花端來的鯽魚,不僅燒得焦。而且鹹的沒法吃。王仕峰皺著眉頭嚥了一塊,不無遺憾地對她說:「我說,你過去不是會燒嗎,味道還很不錯的呢!怎麼現在燒成這樣了?」
梅蘭花尷尬地回答道:「是呢。可是,我完全是按照過去的燒法燒地呀。」
「你說說看,是不是哪裡出了毛病?」王仕峰試圖給她找出失敗的原因。
梅蘭花不慌不忙地解釋說:「過去,煮一條鯽魚,用油半兩。鹽一撮,醬油一兩,白糖一調羹,煮十五分鐘。我一點兒也沒有忘記啊!」
王仕峰點點頭說:「我也記得是這個比例。但是你今天是這麼燒的嗎?」
梅蘭花說:「我完全是按照這個燒法燒的。」
王仕峰追問:「那怎麼這麼鹹呢?你到底放了多少調料?」
梅蘭花信心十足地回答道:「我放了一兩油、兩撮鹽、二兩醬油、兩調羹白糖。然後燒了三十分鐘。」
王仕峰驚喊起來:「哎呀!怪不得烤焦了。還這樣鹹。原來是你多放了這許多地鹽和醬油。並且燒了半個鐘頭啊!」
「他爹。」梅蘭花不服氣地辯解說。「你嫌我鹽和醬油放得太多嗎?時間燒得太久嗎?上次只燒一條。現在不是燒兩條鯽魚嗎?不是一切都要加倍嗎?」
王仕峰堅持著說:「不管怎樣。鹹是因為鹽和醬油放得太多。焦是因為時間燒得太長久了。」
梅蘭花很不服氣:「照你地意思。假如要燒一鍋鯽魚。難道也只能放一撮鹽。一兩醬油。燒十五分鐘就夠了嗎?
「我不同你爭了,總之是魚燒得不好吃,是不能這樣計算的!」王仕峰哭笑不得地說。
梅蘭花覺得很委屈,十分不服氣地大聲嚷嚷道:「說我計算錯誤,我不服!我的計算是很準確地。從來沒有錯誤。要是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王仕峰說:「那好!我給你出個題目:如果我給你五條鯽魚,再給你一條,那麼一共有幾條鯽魚?」
梅蘭花不假思索地說:「八條」!
王仕峰責問:「你怎麼算出來的呢?」
梅蘭花理直氣壯地說:「難道你昏了?你不是已經給了我兩條了麼?兩條加五條再加一條,這不是一共有八條了嗎?」
王仕峰苦笑了笑,再沒說什麼。
「她爹……」自從女兒來到這個家裡以後,這個稱呼就代替了「阿峰」「仕峰」。她覺得這樣叫顯得親近,能表達出他們骨肉相連的一家三口。何況,周圍的人們都是這樣稱呼自己男人的。
王仕峰也從來沒有稱呼過她「阿花」、「蘭花」。過去稱她「媳婦」、「老婆」,有了女兒以後稱她「孩子她娘」。現在則用「喂」、「我說」代替。
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模糊、開始變化的。好像是從法場回來以後,又好像是在那個大雪天的早晨。望著白茫茫的大地。她想吟詠兩句,頭腦卻一片空白。怎麼也回憶不起過去那些琅琅上口地詩句。
她沮喪地坐在屋裡呆。直到王仕峰踏雪回來要吃飯,她才想起還沒有做。
女兒讓她講故事,她卻只能說個大概。那些風趣幽默的語言、生動的細節,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女兒不依不饒,哭著鬧著說她不好實著講。她感到迷茫,絞盡腦汁地去回憶,去想。等拼湊的差不多了,女兒卻含著淚花睡著了。
她經常把飯做糊。蒸的饅頭不是夾生,就是黃。有一次還蒸了一鍋硬饅頭。女兒咬不動,「呀呀」地哭。王仕峰也捂著被硌得生疼的牙生氣地說:「怎麼搞得?蒸的是鐵饅頭啊」。王仕峰掀開鍋,把一屜饅頭扔到村外地土路上。冬天的傍晚,又有雪冰著,饅頭的熱氣很快消散,凍的噹噹的作響。一隻飢腸轆轆的野狗聞了一下,走開了。
一家三口,看著空空地鐵鍋呆。
還有一次,梅蘭花和擀面的面。當她舀了一瓢麵粉倒進盆裡之後,連想也沒有想,立即就倒進去了一大碗水。用手一和,太稀了。於是,便又舀了一瓢麵粉。和了和,覺得太干,又沒加思索地倒進去一大半碗水。結果又稀了……就這樣,她干了加水,稀了加面,加來加去加成了半盆子。最後還是把面和的很軟,只好草草地擀了一軸,下成了一鍋粥。
事後,王仕峰戲說那頓飯是「笨蛋媳婦糊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