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愚配 正文 194 第五卷 第三十二章 巧治「摳」財主(一)
    王仕峰初涉社會,憑著自己的良知,處處以誠待人接物。尤其對東家,心想人家既然雇了咱,端人家碗,給人家賣力氣,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東家指東上東指西上西,幹起活來更是不知道愛惜力氣。很討錢財主的歡心。

    頭兩個月,吃得喝得還都像那麼回事。雖然每天都是雞一叫就下地幹活,滿天星了才收工回家。王仕峰卻感到很欣慰,還以為遇到好人家了呢。

    忽然有一天,錢財主對三個長工說:「從今往後,早、午飯都在地裡吃。晚上回來吃晚飯睡覺。每人每天七個窩頭。早飯吃三個,午飯兩個,晚飯也是兩個。」七個窩頭說起來不少,其實窩頭小得比牛眼也大不了多少。長工們幹的都是力氣活,個個餓得前心貼後心。

    錢財主的突然變化很讓王仕峰費解。他認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惱了財主,才招致這樣的後果。就對一塊兒扛活的長工大老井說:「東家是不是在懲罰我們?」

    大老井五十多歲年級。是因為借了錢財主驢打滾的高利貸還不上,賣身三年來還債的。因了這一特殊的身份,每日只是低頭幹活,極少表言論。見王仕峰為人忠厚實在,心想:這樣的小伙子在這裡還不被逮住蛤蟆攥出尿來!我得提醒提醒他。對王仕峰說:「年輕人,你初來乍到,還不知東家的脾性。往後可得多長個心眼啊!」

    王仕峰聽大老井話裡有話,更加迷惑了。不解地說:「我來了也有兩個多月了,覺得他人不錯呀?」

    「這是餌!」大老井氣憤地說。

    「餌?我們當長工的,賣的是力氣,掙的是工錢。他幹麼要設餌呢?」

    「你想想,如果你一來他家就不讓你吃飽,你會在他家長期幹下去嗎?」大老井反問道。

    王仕峰搖搖頭。說:「肯定不會。我們出來就是掙飯吃的,吃不飽怎麼幹活?」

    「所以,先給你下個餌,讓你嘗到甜頭自願上鉤,然後再一點一點地撥你的肉吃。」大老井說。

    王仕峰似有所悟。「你能不能再說詳細一點兒?」

    「頭兩個月對你好。那是想拴住你。讓你踏踏實實地給他賣力氣。兩個月過去了。小苗定了棵。地也鋤過頭遍。能喘口氣了。他圓弧臉一抹變成了長弧臉。到了刁難你地時候了。如果你接受不了想走。兩月地工錢一分不給不算。還說你不守信譽。你說。一年裡能有幾個兩個月?所以。你只得忍著。這只是個開始。以後地妖訛子還多著呢。反正逼得你不走就脫層皮。最後工錢還不知能不能拿到?」大老井氣憤地說。

    「說好地工錢他還能賴?」王仕峰不解地問道。

    「他要是叫你痛痛快快地把工錢拿走。就不叫摳門財主了。每有新長工來。在談好工錢以後。還要另加一個附屬條件:如果要你做地活有一件做不來。就要扣工錢。」

    王仕峰點點頭:確實有這麼一說!

    「就拿小白來說吧。」大老井說著。看了看無精打采地同夥。「小白去年給他扛了一年活。臨到年底時。他要小白做了一件事。因為是他有心刁難。小白沒做成。結果。一年地工錢一分也沒給。但是。他並不是痛痛快快地說不給了。而是說你沒做完我吩咐地事。今年地工錢先在我這裡給你存著。明年如果全做下來了。兩年地工錢一塊全給你。用這個做餌。讓你再白白地給他賣力氣。到了第二年結算時。還不知出什麼吊腳哩?」

    小白是他們三個長工中的其中之一。二十來歲年齡。人老實的碌碡壓不出個屁來。每天只知道低著頭子幹活。不過,王仕峰見他眉宇間常常凝著一股怨氣。

    「真是知人知面難知心啊!」王仕峰歎息道。

    「你是剛來。這裡的人們全知道他家的根底,喧著呢,是有名的吝嗇鬼了。」大老井輕蔑地說。

    「怎麼個吝嗇勁兒?」王仕峰追問。他很想多瞭解一些東家的脾性,打起交道來好有個提防。

    「這話得從錢財主的父親說起……」大老井滔滔不絕地講了下面這個故事。隨著故事地深入,愉悅湧上大老井的臉。看來,長期被壓抑的情緒一旦找到訴說地對象,會給人帶來快感的。

    原來,當地人稱「吝嗇鬼」叫「小老摳」。

    錢財主的父親錢老財主和他的一個姨表弟,都是小老摳。錢老財主外號叫「大老摳」,其表弟外號叫「小老摳」。兩人家境都很富裕,都吝嗇地捨不得往外拿一個子兒。平時和朋友鄰居相處總是想方設法揩別人的油,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他要是出一個錢,準能吃回兩個來。

    山不轉水轉。大老摳和小老摳這表兄弟倆轉到了一塊兒,這故事也就轉出來了,傳揚開了,常常逗得人們捧腹大笑。

    一年秋天,小老摳到大老摳家做客,小老摳一進門就氣得往板凳上一坐說:「表哥,我這人真夠倒霉的,昨天我家塘裡起魚,特意給你選了兩條大的,被你表弟妹掛在樹上,嗨!不知是誰家該死的貓,半夜裡叼了去。」還舉起手裡地一根麻繩來證明:「看看,就剩下這根繩子了。」

    小老摳說完,看看表哥又看看表嫂,笑瞇瞇地歎口氣,說:「咳,也是你們沒口福,算了,明年再起魚時,一定留兩條更大地,用缸扣住,我看那貓能不能掀動缸。」

    天快上午了,這小老摳沒見大老摳兩口子弄飯弄菜,有點沉不住氣了,提示道:「哎唷,光顧說話了,要不是肚子咕咕叫我還不知道晌午了呢?」

    大老摳兩口子經這麼一提醒,慌忙起身進廚房做飯去了。

    小老摳在堂屋裡四平八穩地坐著。就等吃飯了。一會兒,廚房裡傳來油鍋「滋滋啦啦」的響聲,又聞到小蔥地香味。小老摳在堂屋裡亮起高嗓門喊道:「表哥、表嫂,都是自家人,午飯簡單點行了!」

    廚房裡表哥說:「平時表弟來得也不多。乍來一次,你表哥總要弄個湯湯水水的。」

    小老摳聽了心裡樂滋滋地。

    不多一會表嫂滿頭大汗出來了,笑著對小老摳說:「表弟呀,中午就吃豆腐湯。炒竹筍,你表侄給你弄了幾個大餅。」

    小老摳笑瞇瞇地說:「破費了,破費了。」

    抬過吃飯桌子,主客坐定,每人面前放了一隻大碗。小老摳瞪大了眼睛也沒在碗裡看到一星豆腐花。心裡說:「乖乖,這就是豆腐湯呀!」

    大老摳看看媳婦,媳婦忙說:「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豆腐被老鼠啃了幾口,我怕表弟嫌髒,沒敢往鍋裡放。」

    小老摳再看看桌子中間放了一個大盤子。盤子裡放了一把竹筷子,心裡想:「我的乖,難道這就是炒竹筍嗎?」

    大老摳忙解釋說:「表弟呀,你來遲了,你要是春天來,這些筍子嫩著呢。」

    小老摳想:這倆口子真是南瓜花炒雞蛋——對色了。

    正在這時表侄捧著幾張紙進來了,嘴裡還甜甜地叫著,「表叔。餅弄好了。你可別作假呀!多吃點。」

    小老摳一看,那紙上畫著幾個大大小小的圓圈圈。心裡想。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地兒子會打洞。這小子和他爹老子一樣。臨行前客氣地說:「表哥、表嫂,閒時也常到我家走走。」

    大老摳一家三口子,邊答應著,邊將小老摳送出門去。這哪裡是送呢,分明是哄走了小老摳。小摳氣得要命,到家後把在大老摳家的遭遇跟媳婦和女兒一說,全家人氣得直跺腳。

    再說大老摳一家哄走了小老摳後,重新端上了豆腐湯,鹹肉燒干筍和死麵餅鍋貼,吃著、笑著、說著。媳婦說:「小老摳被這麼一戲弄,肯定氣得要命,明年你要到他家,他也會給你吃炒竹筍(竹筷子)的。」大老摳說:「他那兩下子,哪能跟我玩,我明年開春時去,他還怎麼給我吃老筍子呢?」

    一晃冬去春來。這天大老摳來到了小老摳的家。一進門也是氣鼓鼓地朝板凳上一坐:「表弟呀,你說氣人不氣人,我一大清早就到油坊買了兩斤小磨麻油,想讓你們嘗嘗那家小磨麻油的香勁,嗨!半路上栽了一跤,瓶弄打了,由也灑了。」說著舉起手中地瓶嘴兒。表兄弟倆很是惋惜了一陣子。

    說了一會兒家長裡短。天快中午的時候,小老摳的媳婦主動到廚房弄飯去了。小老摳也在庭院裡將雞攆得「嘎嘎」叫。

    大老摳在堂屋裡大聲喊:「表弟呀,午飯簡單點兒。」

    小老摳邊殺雞邊答應著說:「沒弄什麼,就燉了鍋雞湯。」

    大老摳心想:這傢伙捨得燉雞湯?就是燉了,那雞可能比鴿子大不了多少?

    開飯了,大方桌子中間放了個大瓦盆,大瓦盆裡大半盆混濁的水,隱隱能看到水中有雞蛋花。

    大老摳一看心想:好傢伙,難道這就是雞湯?

    小老摳一邊解釋一邊說:「表哥呀,沒想到你來地這麼早,要是秋天來,這隻雞蛋孵出小雞後長一個夏天,秋後準能長到二斤多,那時不就是一大盆香味撲鼻的雞湯嘛!」

    大老摳很生氣,想數落小老摳幾句,但又一想,小老摳怎麼也比自己大方,湯裡好賴還打了一個雞蛋。

    不一會二,表侄女捧著幾張紙進來了,一進堂屋就熱乎乎叫著:「大表伯,我給你弄了幾塊大餅!」

    大老摳一看紙上畫了幾個大圓圈,圓圈上還有星星點點。就問:「大侄女,這星星點點的是什麼?」

    表侄女說:「那是黑芝麻。」

    大老摳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因為那肚子早就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了。

    一路上大老摳想:這小老摳一家子還是沒玩過自己,除了那湯裡放了一個雞蛋外,表侄女的「餅」上也多了些黑芝麻。(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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