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愚配 正文 194 第五卷 第十二章 抉擇
    王仕峰愛上了書法。一有空就練。一張紙,正面寫了反面寫,家裡幾乎找不到巴掌大的一塊兒空白紙。

    為了節省紙墨錢,他還突奇想:把細沙土撲在台階上,那根樹枝當筆用,在上面練習。寫了抹,抹了寫,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

    晚上,一盞如豆的油燈下,丈夫寫字,妻子紡花。小日子過得溫馨四溢,其樂融融。

    「你看,我這張寫得怎麼樣?」王仕峰提起自己的「傑作」,問梅蘭花。

    望著橫平豎直、強勁有力的細明體字,梅蘭花由衷地稱讚道:「不錯,比昨天那張又進步了好多。你的書法真見出息。」

    「你先別誇哩,給參謀參謀,看看拿得出手去了吧?」

    「你打算怎麼樣呢?」梅蘭花不理解他的想法,進一步問道。

    「要是拿得出手,我就到集上給人寫春聯去。往前就要過年了,買春聯的人肯定少不了。咱也湊湊熱鬧掙倆錢兒去。」王仕峰笑瞇瞇地說。看得出來,他很為自己的這個想法高

    「你賣字去?天!十冬臘月裡,大街上冷得很呢!」梅蘭花又吃驚又關切地說。

    「人家別人都不怕,我怎麼就不行?我比他們年輕,體格還好!」王仕峰拍著自己的胸脯說「上街賣字是沒落秀才幹的活。你行嗎?」

    「他們是沒落秀才,沒咒念了才去賣字的。我不是秀才,是農民,賣字掙到錢是我的能耐、榮耀。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王仕峰不無調侃地說。見梅蘭花沒言語,又進一步解釋道:「為了這個家,你一天到晚地紡線織布。看把你累的。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光讓你養活著吧!現在是農閒,我先賣賣字。等開了春,就出去給人打工,多掙一些錢。把欠的外賬還上。再把咱那處小院贖回來。住在這麼兩間偏房裡,也實在不是辦法。」

    王仕峰地一席話。把梅蘭話說得熱淚盈眶。心裡比灌了蜜還甜:王仕峰真地好了!聰明了!而且還會盤算過日子了!既然他有這個打算。那就讓他去實踐吧!吃得苦中苦。方做人上人!望著王仕峰堅毅地表情。梅蘭花點點頭。動情地說:

    「隨你!」

    「隨你?」王仕峰重複了一遍。忽然。孩子似地彎彎著眉眼笑著說:「你一說隨你。我倒想起一個故事來。」

    「什麼故事?快說給我聽。」梅蘭花催促道。這還是王仕峰第一次主動給她講故事。

    「說有一個叫巧姑地姑娘。嫁了一個傻女婿。」王仕峰娓娓道來戶地晚輩都要到長輩那裡去拜年。巧姑地女婿雖然憨傻。但他也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二。明天就該去給老岳丈拜年了。於是。在吃初二早飯地時候問巧姑:明天去我老丈人家都拿些什麼東西呢?巧姑聽他那傻忽忽地話。有點不耐煩地說道:隨你。

    「沙女婿聽說了。便出門去買。可他跑遍了附近地所有商店。就是沒有人賣隨你地。眼看天都快黑了。還是沒有買到。他低著頭十分焦急地往家裡趕。心想:買不到隨你。我咋給媳婦交代?明天我老丈人要吃隨你。我沒有買到。媳婦一定又要罵我。

    「正當他愁得不敢回家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說隨你。他順著聲音過去一看,原來有兩個少年在池塘裡玩冰凌塊。有一個小一點的少年正拿著一方塊冰凌想扔掉,但又怕那個大一點的少年不同意。就問到:「哥哥,扔了吧?」。那大的少年看了看說到:隨你。

    「傻女婿一聽便大聲叫到:小兄弟,別扔!我到處買沒有找到,原來是你們拿著,你們說多少錢?我要了。

    「兩個少年先是一愣,那大的少年看出他是個呆子,隨口說道:你就給兩元錢吧!「傻女婿掏了兩元錢就買下了那個少年手中的隨你。

    「傻女婿回到家裡找了張黃麻紙,將隨你包好,裝進媳婦早已準備好地禮包裡,這才放心的吃晚飯睡覺。

    「第二天。他們來到老岳丈家。老岳丈有一尊佛像,每年年前請出來擺在堂屋裡供奉,過了年十五再收起來。

    「老岳丈有三個閨女,三個女婿拿來的東西都放在了佛像前地那張供桌上。這天的天氣特別的寒冷,老岳丈便把爐火生的旺旺的,生怕凍著女兒女婿們。

    「吃過午飯,老丈母娘說:女婿們,你們都拿來了什麼東西?拿出來大夥兒嘗嘗。

    「傻女婿聞聽,爭先說道:我拿了最好的稀奇東西——隨你。

    說完起身去給大伙拿。他打開包一看。驚叫道:啊!咋沒有了?他左找右找。現包裡和供桌上濕了一大片,就嚷嚷道:老丈人你瞧瞧!你家的佛爺多不規矩。偷吃了我的隨你不說,還尿了我的包,這供桌上也尿濕了一大片。」

    王仕峰說得聲情並茂,梅蘭花聽得目瞪口呆:這樣地事情曾經生在他的身上,雖然有所不同,但也大同小異。現在由他親自當故事講了出來。是他在勇於面對自己的過去,還是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

    「你講得真好!」梅蘭花出於真心地鼓勵他。並沒有把真相點破。

    「我越來越覺得,給人講故事也能愉悅自己的身心。在講述的過程中享受著快樂。」王仕峰高興得手舞足蹈。

    梅蘭花點頭笑笑,說:「你故事講的很好,再說個歌謠吧。我很想聽。」她想試探試探王仕峰的根底,看他都掌握了哪些知識。

    王仕峰用手摸摸頭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倒是給大嫂的孩子們說過。給你說,說個什麼呢?」

    「隨便什麼都行了,只要是你說的,我都喜歡。」

    「那,就說個《胡謅段》吧。」王仕峰說著,便一本正經地說起來:

    「說胡謅。道胡謅,

    大年初一立了秋。

    五月單五上了凍,

    八月十五龍抬頭。

    一顆高粱打了八石五,

    三根秫秸蓋了座樓。

    種了棵扁豆爬根蔓,

    曲裡拐彎到蘇州。

    三歲姑娘去摘豆角。

    一去一回白了頭。」

    王仕峰說完,很自信地望著梅蘭花。好像在說:怎麼樣?比你說地不差吧!

    梅蘭花興奮得一張俊臉笑成了一朵花。然而,心裡卻又有一絲兒不安:她忽然覺得,王仕峰的變化太大了。變得她都無法理解他了。

    當王仕峰把自己在街上給人寫春聯掙的第一筆錢交給梅蘭花的時候,她竟沒有喜悅的感覺。

    「當你們倆地智商轉讓到相等的時候,你要把這道符撤掉。這樣,你們就可以做一對旗鼓相當的恩愛夫妻。圓圓滿滿地度過這一生。」

    「如果不撤呢?」她問。

    「當他的智商過你地智商以後,你就失去了決策地權利。他會無情地掠奪你地智商武裝他自己。當然,我說地這是冥冥之中的事,不是他的意志所能左右的。到了那個時候。這道符也就失去了作用。你將一點點變成一個笨女人。」

    與奇典大神在夢中的那段對話又響在耳邊。

    「難道我們倆的智商已經達到了相等的地步?」梅蘭花在心裡問著自己。腦子裡做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

    是地!他的智商在一天天提高,而且快得驚人。是不是把符撤出來,我們就這樣平平靜靜安於現狀地做一對恩愛夫妻。相伴到老?這個結局不正是自己所企盼的嗎?

    然而,如果愛僅僅是為了佔有,為了朝夕相處形影相隨而去阻止他地展,毀掉他的前程,那這種愛是不是太自私、太狹隘了!

    可是,如果不撤掉那個符,自己將會「一點點變成一個笨女人。」

    「笨女人又是什麼樣兒呢?」梅蘭花在心裡想像著,想起了前世曾經整理過的一個關於笨女人的故事:

    說有兩個媳婦,一個很聰明。一個很笨。聰明媳婦的丈夫是個賣油的,聰明媳婦很有心計,每天偷偷舀出一勺油,裝在罈子裡。到年底丈夫沒錢還債,無法過年。聰明媳婦拿出積攢的油,解決了困難。

    這事被笨媳婦的丈夫聽說了。笨媳婦的丈夫是個賣歷書地,回家把聰明媳婦的故事告訴給了自己的笨媳婦。十分誇獎那個媳婦。笨媳婦牢記在心,學樣每天藏起一本歷書。到年底丈夫為還債犯愁,笨媳婦便將積攢的歷書拿了出來。丈夫見了,哭笑不得。

    「難道自己會像這個笨媳婦一樣笨嗎?」梅蘭花不寒而慄。

    「賣字掙到錢是我的能耐、榮耀。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王仕峰的話又響在了耳邊。她清楚地回憶起了王仕峰把賣字的錢遞到她手裡時的表情: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眼神裡透露出堅毅和雄心,舉著攥緊地拳頭對她說:「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以後我會掙很多很多的錢,讓你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

    只要愛他,就應該全身心地去幫助他,支持他。把他的成長看成自己的成長,把他的榮譽看成自己的榮譽……總之。把他的一切看成是自己的一切。哪怕……犧牲自己……只要他好了。自己就是笨了,傻了……也值得!

    梅蘭花拿起針線。把那道符牢牢地縫進了王仕峰地枕頭裡,並在心裡暗暗誓:今生絕不再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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