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木來自然覺得蘇晴的舉動奇怪,但是也沒有多大放在心上,橫豎蘇晴都是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他不怕蘇晴出什麼ど蛾子。如約來到蘇晴的穹廬,看到蘇晴果然佈置了一桌簡單的酒宴,不由得一笑道:「蘇大人,閒情逸致好的很哪!」
蘇晴輕輕的呵了聲,而後道:「閒情逸致倒是沒有,不過你不就是想要別人看你我親近的模樣麼?我如你所願罷了。單于,請坐。」
伊木來挑眉入了座,有些意外的看著蘇晴道:「蘇大人,你既知道我的目的,為什麼又要如我所願?你可知道,現在我手裡還有不少漢人,到時候讓他們的觀念形成,我再故意放幾個回去,你在漢朝,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那麼我敢問一下,你要將我留在匈奴做什麼?」蘇晴依舊一副淡淡的模樣,似乎絲毫沒有將伊木來的威脅放在眼裡:「單于你那麼大費周章,總有一個目的吧?可是青實在愚鈍,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伊木來輕輕一笑,而後故意靠近蘇晴幾分,臉上一副輕佻的表情,戲虐道:「你真的想不出來?」
蘇晴用目光制止了武叔想要衝上來的舉動,連避也不避的看著伊木來放大的臉,鎮定的道:「單于,你這個玩笑可開的有些汗顏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青雖然是個女子,但是一直以男子自居,況且又常年染病。實在配不上單于。」
伊木來故意在蘇晴臉上呵了幾口氣,而後收回身子,不可思議的道:「你也會自卑?」
「倒不是自卑,只不過說的是實話罷了,單于要什麼樣地女人沒有,大費周章的從大漢擄來一個不男不女的傢伙,論姿色,是下等。論性情,更是陰晴不定,單于,你做這樣的決定。實在有些欠妥。」蘇晴淡笑道。
伊木來不動聲響的細細凝視著蘇晴,突然為自己斟滿了一碗酒,轉換了話題問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麼甘願為這個6雲,千里迢迢不顧危險的趕過來。你以為這樣能救得了他麼?」
蘇晴看著伊木來喝下自己備好的酒,答道:「我已經說過,6侯的爵位在我之上,是我將他弄丟地,自然得將他找回來,不然,我在漢朝。一樣要受我皇的指責,到時候的情形。不一定會比現在更慘。」
「這酒倒是很香,什麼酒?」伊木來又突然岔開了話題。問道。
蘇晴介紹道:「是我從雲中帶過來地。自釀地。難為入得了單于地口。」
伊木來倒是微微詫異地看著蘇晴。而後道:「就你這身形板還能喝酒?」在他印象中。蘇晴因為身體地原因。似乎在人前。從來都不沾酒地。
蘇晴恩了一聲。笑道:「我不能喝。還能聞麼……況且這釀酒。也就是給自己打個時間罷了。這一年。可是托了單于地福。我還真地挺空閒地。」
木來睨眼看了一眼蘇晴。「到底是拖誰地福。蘇大人。你還不清楚麼?只不過。蘇大人是決計想不到我有能力做上這單于之位地吧?」
蘇晴挑眉看了一眼伊木來。不動聲色地問道:「單于這話是什麼意思?」東離地事情。不應該會被他覺察。然而他這麼問。自然是有些蹊蹺地。
「蘇大人。這一年。匈奴這邊亂地一塌糊塗。你們漢朝倒也是沒閒著。不是麼?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地。但是前後想想。這其中雖然厲害頗多。然而最得益地還是你們漢朝。不是麼?」伊木來凝眸問道。
「這是怎麼說地,」既然伊木來只是猜測,蘇晴自然不會承認,「最得益的自然是單于您,又怎麼會牽扯到漢朝——單于,您想多了。」蘇晴簡簡單單地否決道。
「是麼?」伊木來知道這樣的討論不會有個什麼結果,於是道:「不過不管怎樣,我如今坐上這單于之位,其中雖然廢了不少力氣,但是行事之類地,確實比從前來的自由。不然,我現在要這樣坐著跟蘇大人你面對面的說話,軍臣若在,他一定會有所顧忌的。」
「哦?可是我聽說軍臣單于向來對你是言聽計從的,不過聽你這口氣,倒似不是這樣的?」蘇晴問道。
「軍臣到底不是一個傻子,況且在他面前說我閒話的人不少,日子久了,難保他會變心。」伊木來斜眼看了一眼蘇晴,「用你們漢人的話講,這叫伴君如伴虎,難保有一天,他就會對你下手,這一點,蘇大人你深有體會,不是麼?」
「呵呵,單于玩笑了,」蘇晴隨性的一笑,「只要君有君的風範,臣有臣的操守,這君臣之間,自然摩擦就小了。」
「是麼?你是說我為人臣子的時候沒有臣子的操守?」伊木來笑著問道,「你膽子倒是不小麼?」
「哪裡,單于你多想了,」蘇晴淡淡的道。
伊木來笑了一聲,「多想?我想的沒錯,你說的也沒錯,在我眼裡,軍臣就是一個布偶人罷了,他若聽話,自然可以穩穩當當的做他的單于,若是不聽話,不等別人動手,我也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只不過,在我眼裡,軍臣至死,都還算一個聽話的布偶罷了。若不是被人破壞,我還會繼續輔佐他的。」
這矛頭又指向了蘇晴,蘇晴淡淡的道:「軍臣單于的死,我也只聽得一言半語,聽說……」蘇晴瞟了一眼伊木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單于你以後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伊木來前前後後已經喝了不少蘇晴帶來的酒,蘇晴挑眉看著他又喝下一碗,而後道:「單于對我還真是挺放心。我備下的食物,你眉頭不皺一下,就照單全收,不怕我在這其中下毒麼?」
「若要下毒,我地機會比你多的去了,況且,你向來清高,會屑於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伊木來笑道。
蘇晴輕輕一笑道:「為什麼不會呢?單于。你這次可就錯的太離譜了,我從來就不清高,我向來就很陰暗。」
「呵,你就算將我毒死又怎樣。你以為你能以我的命去要挾誰?」伊木來繼續喝酒道:「我做這個單于,是用武力取勝的,你們大漢不是有一句話麼?得人心者得天下,雖然我不知道在匈奴,誰才是真正的得人心者。但是平心而論,我自然我不是那個人。所以……」
伊木來睨了一眼蘇晴,「你毒死我,橫豎只不過替匈奴人殺掉一個不得人心的單于,或許這正是他們最希望的,而你,又能得到什麼?」
什麼都得不到。伊木來活著,至少她現在在王庭地日子還算安穩。她可以慢慢拖,可是一旦伊木來死去。那麼只怕她不但不能救出6雲,連她和武叔他們都得搭進去。難怪伊木來有恃無恐。大模大樣的來赴蘇晴的約。蘇晴凝眸看了一眼伊木來,倒也不是一個糊塗的人。
可是他還是想錯了。即使她現在沒有動作,也不代表以後不會。伊木來雖然限制她地活動,但是只要她想要,就還是可以接洽到她想接觸的人。蘇晴垂下眼瞼,輕輕一笑道:「單于,你對自己的評價原來這麼低,不過,既然知道這是一個紕漏,為什麼單于不去試著改變呢?」
「這個改變,是一朝一夕的事麼?況且我本身就不是什麼善良的人,這個,蘇大人,你不是很清楚麼?只是我很奇怪,為什麼蘇大人此次前來,對我地態度可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前後差別那麼大,我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伊木來的目光定格在蘇晴身上,輕笑著問道,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難道是因為你有求於我?或者說是6雲在我手裡,你不得已而為之?」
看著蘇晴有些怔怔的表情,伊木來故意起身,又湊近蘇晴耳邊,輕聲問道:「原來6侯在蘇大人心中這樣重?」
蘇晴敷衍的一笑,「不僅僅是6侯,還有被你關押起來的其它大漢的將領兵士麼,他們對青而言,都很重要。」
「呵呵,」伊木來見蘇晴故意曲解其意,繼續糾纏道:「蘇大人,你知道我說地是什麼,說實話,你和6侯,郎有情妾有意,這一年之中,難道就沒有生過什麼麼?」
「單于,你說笑了。」蘇晴微微收斂了神色,「青雖然是女子,但從未將自己看做是女子,單于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這個做文章?」
伊木來見蘇晴地眸子裡印上了一點薄薄的怒意,目光卻劃過蘇晴脖頸上微露地一點紅,於是連聲招呼都不打的酒伸手過去抓住,一邊還問道:「這是什麼?」隨即只見一塊通體瑩翠地玉珮被他扯了出來。
蘇晴連忙護住被伊木來扯出來的玉,怒意愈盛,「單于,請注意分寸。」
伊木來卻不理蘇晴,見她護住,想要看地心思更加強盛,嘴上道:「那時候還在郭郡,你跟楚安弁說你丟了什麼玉珮,難道就是這塊?不過你是什麼時候找回來的?」手上的動作加重了力道,硬是從蘇晴手裡搶來了那塊玉珮,而後用力的一拉,將玉珮拉扯了下來,放在自己眼前慢慢的端詳,而後哼了一聲,「玉倒是好玉,只不過尋常見的也多,想不通你為什麼這麼重視。」
蘇晴顧不上脖頸上的細痛,看著伊木來挑釁的目光,蘇晴算是有些明白伊木來的心態了,於是道:「確實不是什麼貴重的玉,不過是拿來把玩的,單于若是喜歡,拿去便可。」
伊木來聽蘇晴說的如此爽快,本來不在意的心也沒有什麼計較,蘇晴都不稀罕,他還稀罕什麼,於是伸手將玉放在蘇晴面前道:「蘇大人這次來帶了不少禮物了,我又怎麼可以奪人所愛呢?」
蘇晴舒了一口氣。正要伸手拿回,卻見伊木來目光一閃,突然將手拳緊了道:「不過既然蘇大人這樣說了,卻之不恭,我還是收下吧,謝謝蘇大人了。」
蘇晴的臉色一滯,伊木來這個人喜怒無常,去捕捉他的心思。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地腳。看著伊木來有些得意的神情,蘇晴想要作卻不能作,只能隱忍著說道:「單于喜歡就好。」而後無意識的為自己斟了一點酒,正要滿頭喝的時候卻被伊木來一掌打落。蘇晴詫異的看著伊木來,卻見伊木來一副無辜的表情道:「哎呀,不好意思,蘇大人,手滑了……不過這酒。還是有幾分烈性,蘇大人身子弱,不喝也罷。」
蘇晴目光微微有些怔,什麼樣的手滑能從對面滑到她這邊來,這算什麼?伊木來是在關心她?蘇晴垂下目光,而後道:「單于說的是,多謝單于關心。既然如此,單于不要怪青招待不周才好。單于多喝點才是。」
「那是自然。」伊木來說完又替自己斟滿了一杯,大口喝下。「好酒。蘇大人不喝酒,卻懂得如何釀酒。知道如何把握其中地分寸,倒也是一門本事了。」
蘇晴的目光掠過伊木來隨手放在桌子上的玉珮。心裡不住的盤算著要如何將它收回。可是伊木來又哪裡是這樣好忽悠地?當他酒足飯飽之後滿足的離開,忘卻了隨手放在桌子上新的的玉珮之時,蘇晴還隱隱的高興了一番,可是就在她伸手要拾起那枚玉珮之時,伊木來卻又突然回轉了身,先她一步地蓋住了玉珮,笑道:「蘇大人的美意,我差點忘了。」
蘇晴只能無奈的看著伊木來將它拿走,伸出去空空如也的手,漸漸的握成了一個拳。看著伊木來的背影,蘇晴眼裡的怒火幾乎能將他點燃。武叔看著蘇晴這樣地模樣,於是道:「公子,你……」
蘇晴擺擺手,起了身,閉上眼睛躺倒床上,嘴上說道:「將東西收了吧,我先躺躺。」
武叔道:「公子,要不要我去將它拿回來?」
蘇晴目光微微一滯,默默的搖了搖頭道:「有些東西,丟了反而更好,不是麼?」不知道在勸服誰,「武叔,不要多事了,就先讓他拿著吧。」
「公子,可是……」武叔還想說什麼,卻聽到蘇晴有些倦怠地聲音傳來,「武叔,我不想再橫生事端了,你明白麼?別忘了我們這次來的目地,既然現在跟伊木來還算平和的相處,這樣地局面對於我們來說,是最好的,不要因為旁地小事再去激怒了他。」
話說到這裡,蘇晴的目光卻突然閃出一陣精光,心裡默念道:「伊木來,我看你能猖狂到幾時!」今日雖然說與伊木來說了許多話,但還是沒有提起6雲的事情,蘇晴斂目想了想,心裡計較道,這樣的狀況如果再持續下去,難免伊木來會生疑心,明日,勢必要將6雲的事情與伊木來攤牌擺明著說了,只是不知道,那些部署下去的兵力,有沒有那麼快的到達。
蘇晴歎了一口氣,事情弄到這個份上,是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的,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手刃伊木來,嗜他的血,吃他的肉,可是現在卻還要日日對著他,強顏歡笑,蘇晴啊蘇晴,你難道自己都不覺得噁心麼?
蘇晴忍不住拽緊了衣角,默默的洩自己滿腔的怒氣。斗轉星移,一日又已經過去了。蘇晴依例的洗漱之後找到伊木來,伊木來大笑著聽蘇晴說話,而後道:「蘇大人,我還以為你早已經忘了你來這裡的目的呢——原來你還記得。」
蘇晴輕笑道:「單于大人說笑了,只不過單于一直不提,青也沒有資本提起,但是現在都過了那麼多日子,青說不著急,那是假的。故而也只能斗膽問單于一句,單于對於6侯,到底是怎麼想的?」
「原來是這樣,」伊木來嘴角上揚的道:「那麼蘇大人對於這件事,又是怎麼想的?」
看到伊木來又將球踢回給自己,蘇晴也只能不動聲色的答道:「現在人在單于手上,我又怎麼敢胡亂說話?也只能先聽聽看單于的意思,單于那麼遠的將我叫過來,自然有單于的用意。」
「我的用意?」伊木來卻故意挑著眉歪著頭想了半晌,而後皺著眉頭說道:「可是怎麼辦呢?我的用意好像除了將蘇大人騙過來,就沒有其它的了……」說罷還不忘輕笑一聲。
蘇晴微微一愣,而後尷尬的一笑:「既然單于沒有其它的用意,為了表現單于的誠意,不如就先將6侯和其它人釋放了可好?畢竟他們在大漢也算的上有頭有臉的,單于這樣關押著他們,實在有損顏面。」
「為了表現我的誠意,我就要將他們放了?」伊木來笑道:「那麼蘇大人又要怎麼表現你的誠意呢……況且你們漢人不是有一句話麼?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更何況是顏面,在我匈奴,這樣的敗軍將領,可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了,只能以死以謝匈奴子民了。」
蘇晴目光微滯,而後道:「單于……這話……」
「怎麼?不相信?」伊木來挑眉問道,「還記得我在擒拿6雲之前,我派了陳瑞去圍攻你們雲中,然而陳瑞不顧軍令,私自下令攻城,最後慘敗而歸,蘇大人可還記得這件事?」
蘇晴點點頭,自然是記得,然而伊木來這樣說話,自然是有他的理由,蘇晴目光一亮,而後不解的看著伊木來,難道他……
看著蘇晴略帶疑問的眼睛,伊木來笑著拍拍手,嘴上說道:「蘇大人你猜的沒錯,我匈奴,一不要不顧軍令者,二不要敗軍之將者,陳瑞倚老賣老,落得這個下場,是他自找的。」
蘇晴順著伊木來的目光看去,卻見一個匈奴士兵端著一個托盤走了上來,而那托盤之上,卻赫然的放著一個人頭,目眥迸裂,嘴巴還大張著,彷彿在大聲說著什麼,蘇晴忍住從心底冒出的一陣噁心,詫異的看向伊木來。
伊木來笑著道:「蘇大人可能還不認得,那麼就讓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個就是前不久率兵圍攻雲中而後被你們打的落花流水,最後狼狽逃離的,陳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