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擾擾的下著,靈帝最終無視群臣的壓力,廢黜了劉儀。昭告天下,太子劉儀品行失德,廢為庶人,府邸及一應份例收回。劉儀仰天大笑三聲,是夜火燒太子府,傷亡慘重,劉儀及太子妃也未得倖免,身死其中。
成皇后聞得此訊,立時哭暈在地,從此纏綿臥榻,一病不起。靈帝一面憤怒著,卻又總是隱隱的泛著悲傷,一下子蒼老許多,只是在政事上依舊絲毫不馬虎,面對太子餘黨勢力,殺了一批,降了一批,威懾眾人,就在大臣們惶惶不可終日之時,又升了一批人參與要職,其中保持中立的人佔了大部分。一時之間連朝廷之上都改頭換面了一般,除了幾個大臣還穩居其位,幾方勢力都有所變更,無論是二殿下還是七殿下,都似乎是有得有失。
而對於太子一事,又下令三緘其口,不許再提。然而這日夜飛舞的大雪,又怎麼掩藏的住老父的悲哀?成皇后將怒氣撒在靈帝身上,閉門不見。靈帝彷彿竭盡了心力一般,用著有些蒼老的聲調對勞安說道:「皇后尚能對朕火以示其憤,然朕,又能如何宣洩心中悲憤呢?」
這年的冬天,特別的陰冷,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新年來到了。成皇后在蕭貴妃的開解之下終於勉強參加了年關祭祖的慶典,然而面對著靈帝,依舊冷冷淡淡,沒有過多言語。靈帝看在眼裡,卻並不跟成皇后計較。大殿之上依舊笑容滿面。似乎從來都不曾有過悲哀。
自從成皇后臥病之後,蕭貴妃衣不解帶的伺候著,兩人本就要好,此時更是形影不離。蕭貴妃將靈帝地強顏歡笑看在眼裡,於是與成皇后促膝長談,直至天明。兩個人到底講了什麼,眾人並不知道,然而在那一夜之後,成皇后對待靈帝的態度,顯然是改善了許多。
然而禍不單行。在蕭貴妃衣不解帶的照顧成皇后之時,卻突然傳來了北安侯病重的消息。原來只是以為簡單的小毛病,然而勉勉強強拖知年關,春節剛過沒多久。就傳來了北安侯已經整日昏厥的消息。6雲皎月兩個人整日在病榻前守候,不肯離開。靈帝帶著蕭貴妃一起至北安侯府探視,然而蕭奕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靈,只不過每日裡用著千年人參吊著性命,拖得一日算一日罷了。
正月十六,蕭奕度過了他人生最後一個元宵節,終於含著滿腔不甘離開了人世。一代軍侯,縱使生前戰功爍爍。終究避免不了生老病死這一自然規律。靈帝本來一直強行隱瞞著蕭奕病重的消息,此刻卻再也瞞不住了。於是以王侯之禮喪蕭奕,待至送喪那日,為蕭奕送行的長安民眾們站滿了長長的東西街道,以袖掩面,哭聲震天。極盡哀榮。
漫天的冥紙紛飛,猶如前不久地那一場持續了幾天幾夜的大雪,哀樂陣陣,引得淚水綿延不絕。綿綿細雨,沾濕了人們的臉頰,迷濛了人們的視線。蕭奕一生為國為民,忠義神勇。自然得萬民感激。然而蕭奕一死。靈帝地皺紋卻更多了幾條。
看著邊關急報,靈帝最擔心的事情生了。蕭奕一死的消息傳到邊疆。匈奴雀躍著神情可想而知,他們躍躍一試的態度也很明顯的表露無疑。秋末春初。本來就是他們騷擾漢匈邊境最頻繁的時候,此時更是頻頻出動搶掠,形式較之往年有過之而無不及。靈帝啪的一聲重重的將手中的文書拍在案桌之上,兩邊地鬍鬚氣的不停的抖動——「豈有此理,真是欺我大漢無人了!」
桌案被拍的一震,連著案上的東西都不由得上下跳動了一回。蘇晴奉召入宮,見靈帝如此情形,微微斂目,卻沒有多嘴問什麼。靈帝起身,憤怒的道:「右北平,雲中,漁陽,定襄,五原,朔方,他們好大地胃
微頓了頓,靈帝喚道:「勞安,給朕傳旨,6雲承襲北安侯爵位,封為定北大將軍,封……」
蘇晴輕輕地哼了一聲。打斷道:「聖上。何必操之過急。依青看。不過是匈奴兵故佈疑陣。來探我大漢虛實地。如今春日將近。正是農耕之時。此時派兵。一來勞民傷財。二來我大漢子民需要休養。他們匈奴就不要生息了麼?聖上細思才是。」
靈帝睨眼看她。目光隨即又掃過勞安亙古不變地木板臉。漸漸地冷靜了下來。靜靜地思索了一番以後。他頷道:「你說地不錯。但萬一……」
蘇晴道:「聖上何必擔憂。即使如今北安侯仙逝。但是我大漢邊疆又豈是輕易可以攻破地。匈奴此番搶掠。一個城市連著一個城市。開溜地度比老鼠還快。顯然是要擾地我大漢軍民不得安心。聖上不要中計才是。」
「中計?如果我沒記錯地話。先前是你跟我說。要好生防範匈奴地。不是麼?」
蘇晴點頭道:「確實。青也以為匈奴此番定然會有一番大地作為。只是如今看來。倒是覺得不用太多擔心。想來匈奴內部前一段日子地你爭我奪損耗了他們大部分地力量。但是到底如何。青也不敢斷論。聖上可知。如今匈奴單于面前時誰最得寵?」
靈帝微一思索。「好像是一個叫做伊木來地?」
「是,聖上,就是這個伊木來。不知聖上可還記得八年前的郭郡之事?就是這個伊木來,設計其父莫丹達,而後頂替其父掌握軍權,又設計中計,最後導致郭郡全郡殲滅。而那年,他不過十二三歲的稚齡,如今八年過去,他已經成長為匈奴單于面前最紅的寵臣,而且如果沒有猜錯。此次匈奴內部地爭端至少有一半是出自他的手筆,而他坐山觀虎鬥,最後又不費吹灰之力接替那些力量,此人不可小覷。」
靈帝皺了皺眉,而後呢喃的道:「當年十二三歲,到如今也不過二十歲左右,那麼小的年紀,當真有這等本事?只不過,又關他什麼事?」
蘇晴微微扯了嘴角道:「聖上難道沒注意到,這幾次匈奴的進攻。他都沒有出現麼?這也是我為什麼讓聖上不要操之過急的原因,唯今之計,聖上還是要加強邊境內部的防守才是。省的到時候我們大軍北上,他們卻遠走北地。落得徒勞無功。而我們確實也應該有所準備,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不兵,而是再觀望些日子?」靈帝微微收斂了深色,揚手道:「你先下去吧,容朕再想想。」
蘇晴唱諾告退。然而勸住靈帝此刻兵,連她自己都有些拿不準是對是錯。她用手揉著兩邊地太陽**,緩解一下腦邊的酸楚。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卻想起過幾日便是武叔的生辰。於是停了馬車,自己帶著小營慢慢的街市上走著。
武叔待她如父,蘇晴也確實想不到買什麼其他地東西送給武叔,於是便和小營商量了下,找了一家長安城裡不錯的布莊,堂面雖然沒什麼出眾。但是聽得小營說,不管是裡面的布料還是師傅的裁剪,就是一等一的好。兩個人東挑挑西揀揀,嘻哈著給武叔挑布料,倒是難得的開懷。
兩個人選了半個時辰左右,總算是將布料選好了,於是吩咐了夥計。讓他請裁剪的師傅出來。兩個人站在一旁靜靜的等著。繼續看著布料,蘇晴笑著要給小營也選一身。小營倒是不客氣的接受了。
兩個人正選著,從裡面傳來了幾個誇張地讚歎之聲。蘇晴和小營聽著,相對的撲哧一笑。只聽見裡面說到:「哎呀,客官,您看您穿上我們這件衣服,真是相貌堂堂,玉樹臨風,儀表不凡啊。客觀生的這樣的好相貌,真是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蘇晴低聲嘀咕道:「這老闆說話的本事不小,希望他的衣服能做地跟他說的話一樣好才行。」
小營知道蘇晴是在揶揄店家,偷偷的抿嘴笑了。裡面很快就傳來了幾個附和的聲音,好像試衣的人的隨從也在那裡,也彷彿在輕聲讚歎著。而後一個略微低沉的嗓音傳來,有些冷漠地喚了個名字,吐出兩個字:「付錢。」
簾幕一下子被掀開了,閃出一個俊挺得身影。蘇晴與小營循聲看去,這才知道剛才店家說地並不是假話。這人確實長的很好,直挺地鼻樑,深邃的眼睛,膚色雖然有些黑,但是卻散著陽光地味道,五官端正,加上他高挺的身材,確實是一副很好的衣服架子。
然而蘇晴的目光卻像是粘牢在他身上一般,再也不能離去。從最初嬉笑的神情慢慢的僵硬,而後變得驚愕,憤怒,,欲噴出火來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對面的那個人,漸漸的連身體都彷彿開始顫抖了起來。
而那個人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邊的目光,微微一個遲疑,他也轉頭看了過來。然而這一看,他的表情也慢慢的變化,起初的漠視一切不見了,換上一副詫異的神情,與蘇晴不同的是他最後竟然輕笑出了聲,看著蘇晴的眼睛滿是調侃。
一番對視之後,他隨意的收回目光,撇了一眼站在蘇晴身邊的小營,而後笑道:「你竟然還活著?」
「你不死,我又怎麼會死?」蘇晴慢慢的平靜下來,收回剛才憤怒的眼神,換上平日裡一貫的神情道:「你膽子不小麼——竟然敢堂而皇之的來長安?伊——」話未說完,就見他右手一彈,一陣厲風劃過蘇晴耳邊。蘇晴不為所動,退下應聲上前的小營,而後笑道:「怎麼,你也會怕別人知道你的身份麼?」
沒錯,眼前這個看似風流倜儻的男子,就是八年之前讓蘇晴一敗塗地的伊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