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花開兩朵,另表一枝。

    再說周雲巧,日夜兼程,在一眾侍衛的護送下回了虹國。到達帝都時,當日早朝已散,她便匆匆趕往內宮求見。內廷侍從不敢怠慢,急忙進去稟報,片刻之後傳女皇口諭:在文華殿召見。周雲巧也不整理儀容,匆匆就去叩見女皇。

    水御天端坐在龍椅上,端詳她片刻才淡淡道:「周卿家為國操勞,很是辛苦啊!」

    周雲巧慌忙磕頭道:「為國效力,為陛下盡忠是臣的本分,臣這次星夜兼程趕回來,是有重要大事向陛下稟報,臣惟恐耽誤了和談大事,請陛下治臣『儀容不整』之罪。」

    她本來是投機取巧,故意不整理儀容,想讓女皇看看她真的是為了國事奔波,即便不給予獎賞,只要留下個好印象,還怕以後沒有陞官財的機會麼?不想竟有些弄巧成拙了。不過「怠慢君王」這種重罪是不敢認的,還是挑個輕點的罪名平了皇上的氣好些。

    果然,聽她主動請罪,水御天面色稍霽:「有什麼事情信鴿不能傳遞的?你一個人匆匆地趕了回來,二公主和方卿家可就少了個商量的人了。」言下之意,還是怪她擅離職守,以至無法監控那兩人的一舉一動。

    周雲巧不敢接話,趴在地上不吭聲。

    「好了,回都回來了,現在後悔也是沒用!」水御天冷冷地說,「起來回話吧,朕倒要聽聽,是什麼事情讓你竟妄顧朕的旨意,擅自回帝都。」

    周雲巧站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趕緊把月女皇召見她們的情形一五一十說了個仔細,最後又把當日月女皇所說複述了一遍,末了跪下磕頭,請示女皇聖裁:「兩國聯姻的大事,臣等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公主殿下和方大人要臣回來向陛下稟報詳情,請陛下定奪。」

    水御天微蹙眉頭,沉吟片刻問道:「寶玨自個兒是什麼心意,你可聽她提過麼?」

    周雲巧一派恭敬地答道:「臣惶恐,臣不敢。」

    其實她當然清楚陛下這麼問的意思,不過為帝王者對於自作聰明的人總是十分的討厭,對於打探皇室成員機密的人更是厭惡,除非是帝王本人親自授意,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陛下現在這麼問她,雖然也是要她答話的意思,終究沒有什麼保障,萬一以後扣個罪名下來,她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這免罪的口諭是無論如何也要討下來的。

    「哼!」水御天看她神色便知她心意,當即冷哼一聲,面帶不快地斥道,「沒用的奴才!」

    她也不說恕罪,只是輕巧地罵了一句,慣會看人臉色的周雲巧自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終究覺得不怎麼保險,好在她腦子靈活,一轉念間便有了主意。

    假做猶豫的樣子,她吞吞吐吐地回道:「不過……雖然不曾正面瞭解過,倒是聽臣的小廝說過那麼一兩句……」這麼一說,即便日後追究起來,她最多是個「搬弄是非」、「輕信小人之說」,其他的大罪名可就沾不上她的邊了。

    「哦?」水御天深習帝王之術,向來以揣測人心見長,看她這模樣又怎會不清楚她心裡的算計?心中暗罵這奴才刁滑,只是眼下還用得著她,暫且容忍些許吧。壓抑住自己十分感興趣神態,表面上依舊是一派從容,好像是在問「今天天氣如何」一般的淡定口吻,「都說什麼了?說出來聽聽,朕也好替皇妹拿個主意,若是她自己願意,朕自然是要成其美事的了。」

    周雲巧一直在偷覷著女皇的臉色,看不出什麼端倪,只好從她話裡的意思自己去琢磨。想到一直以來,女皇都是姐妹情深的樣子,便自以為是地認定:女皇必定是贊成聯姻的,只要女皇贊成,事情就成功了大半了,只是想到從小廝那裡聽來的話……「可惜……臣聽家奴轉述的意思……公主殿下似乎對這門親事不太情願……」

    「胡說!」水御天拂然不悅,「娶個月國的皇子,還有什麼不情願的?!別人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奇怪了,她為什麼會不願意?別人家小爺成群,她難道真的一點點都不羨慕嗎?何況還是娶個別國的皇子,求都求不來的美事啊!莫非……她這是在欲擒故縱麼?

    周雲巧見她動怒,趕忙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了。

    水御天想了想,又問,「你那小廝是聽誰說的?別是傳話把意思都給傳反了吧?」

    周雲巧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回陛下的話,是……是公主身邊的小廝傳出來的話兒……應該是錯不了的……公主殿下好像是說,家中已有正室駙馬,且夫妻恩愛,怕辜負月女皇的美意,誤了五皇子的終身……所以……」

    「哦?」水御天微覺意外,怔怔地出了神。

    如今戰事緊急,若是只靠娶個男子回來便可得個強力的幫手,簡直就是一件天大的便宜!只是……若讓寶玨娶了月國皇子為正室,萬一將來她有什麼野心,恐怕……

    可是若拒絕,月女皇惱羞成怒,反與風國聯手來犯,那便如何是好?以舉國之力和風國對抗已是困難重重,若是再加一個月國,虹國大概就真的要亡國滅種了!

    掃了周雲巧一眼,只看見她滿是塵土的背部衣衫。

    「你也累了,早點兒回去歇息吧。」水御天淡淡地命令,「跪安吧!」儘管語氣平淡,但好歹也是體恤下情的一句話。

    周雲巧心中暗暗激動,忙不迭地磕頭謝恩:「謝陛下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告退。」

    水御天擺擺手,示意她趕緊出去。

    周雲巧這才起身倒退著出去,出了皇宮回自己的官邸,她家中的正室夫君和一眾偏房小爺、女兒兒子都是喜出望外,置辦了接風宴替她洗塵,到了晚上安歇的時候,她也省事,乾脆直接在大房那裡歇下,大家倒也安生。

    水御天離開文華殿,回到御書房裡用過午膳,對於周雲巧所說之事,用心盤算,反覆權衡,可惜終究是下不了決心。

    看來還是得找玉兒商量商量,她悶悶地想,雖然對他的能力有些忌憚,但不得不承認,在把握大局方面,玉兒的能力的確要比自己略勝一籌,也因為如此,自己總是對他百般遷就……罷了罷了,他病了這許多日子,自己也沒去看過他,不如就趁今天,把國事家事都一併解決了吧……想到這裡,吩咐擺駕真秀宮,親探鳳後。

    進了真秀宮,只見玉無瑕面容憔悴,身體虛弱,被兩旁內侍攙扶著跪在地上接駕,她趕緊上前幾步,親自以手相攙:「玉兒,夫妻之間何必如此多禮?快起來,快起來,你身子不好,別又著了寒氣。」

    玉無瑕眼中一熱,低聲道:「陛下乃一國之君,臣蒙聖寵腆顏於後宮之,言行舉止既為萬民表率,自當謹遵人倫綱常,萬不敢懈怠半分。陛下雖與臣為結夫妻,不過還是應當先行君臣之禮,後敘夫妻之情,望陛下恕罪。」

    「玉兒!」水御天見他說得卑微,卻把自己的一番好意全都頂了回來,不快至極,心中暗自埋怨他不識好歹,偏又找不出錯來,眉眼間便忍不住焦躁了起來,「你這是在怪朕一直沒來看你麼?朕為國事操勞,顧不得來看你,是朕的不是,朕給你陪罪還不成麼?何況朕不是還一直命王太醫給你看病的麼?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玉無瑕的心頓時就涼了,先前見到她來的感動此刻竟覺得十分的可笑——「朕」,她在自己面前,終究還是用上了這個生疏的字眼,以前夫妻相處,即便是宮奴環侍、後宮眾人結伴而行,她也不曾對自己用過這個字眼的啊!原來,他在她的心中,已經和其他人一樣,沒有什麼區別了嗎?想到這裡,心口一陣鬱悶,眼前黑,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兩下。

    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水御天看了心頭一軟,氣便有些散了,想到今天來的另一個目的,神情頓時和緩了下來,輕輕擁住玉無瑕的身子:「玉兒莫惱,我也是這幾日忙昏了頭,方才口氣急了些,沒嚇著你吧?你病體未癒,還是應該多注意休息才是,我扶你回床上躺著去。」說著,把玉無瑕半摟半抱地從地上拉了起來,又吩咐宮奴將他攙回內室,在床上躺下。

    「玉兒,調理了這許多日子,怎麼還是這麼蒼白羸弱呢?看來,這王太醫也是個沒本事的,趕明兒,我下旨命太醫院裡的所有太醫都來給玉兒會診吧!」水御天坐在床塌邊,與玉無瑕面對面,一手牽著他的手,即關切又自責,「說起來,也是我的不是,最近忙於國事,雖時刻牽記玉兒的病情,卻總是抽不出空來,今天才來探望我的好玉兒,玉兒可別生我的氣哦!」

    「陛下為國事操勞,臣不能為陛下分憂已是不該,若為臣而耽誤了國家大事,臣實在是萬死也難辭其疚的了……」玉無瑕低著頭惆悵地說著,其中的淒涼哀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陛下有這份心意,臣就很滿足了……」

    「你能體諒就好,」水御天對他的識大體,非常滿意,嘴角噙著笑,溫柔地安撫道,「最近這段日子,你就好好地養病,把身子養好了就又能陪在我身邊,和我暢談國事,為我分憂解難……玉兒,我真是離不開你啊!」

    玉無暇笑著點頭,似乎對她的關切愛護十分感動,誰都沒有現,他的笑容是多麼的牽強而苦澀,他覺得自己的心就好像從高高的懸崖上扔進了深不見底的幽潭,冰涼刺骨,痛徹心肺。

    他在宮中這許多年,眼線自然有不少。自從他病了以後,水御天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他,反而夜夜留宿端卿的如意宮。有別於他掌管後宮的時候,如今端卿當道,其他人便再沒有機會侍奉過女皇,甚至連見面的機會也是寥寥可數。至於女兒羲芝,水御天借口怕擾了他靜養,更是明令不得前來探望,因此他生病以來,竟是一面都不曾見過。

    德君、麗君等人來探望他的時候曾說過,陛下已經有三年多沒有招他們侍寢了——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呢?縱然比他們和帝王相處的時間要多,但明顯可以感覺到水御天的心不在焉,這幾乎讓他嫉妒得要瘋掉——以前再如何寵信別人,她也絕對不會這樣對自己的啊!竟然在和自己相處的時候,還心心唸唸著端卿那個賤人!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種刑法!原來,德君、麗君他們的日子都是這樣熬過來的,他終於體會到了其中的苦澀和失望,悲傷和無奈。

    當日麗君曾說:自從端宸君服侍陛下懷孕到如今,一直都是端宸君專寵在前,如今鳳後病重,那人蒙皇上恩典,代掌後宮,氣焰囂張,飛揚跋扈,儼然以後宮之主自居。抱怨的同時,自然是免不得攛掇鳳後出來管教——玉無瑕當年雖然也備受帝王寵愛,但畢竟不忘雨露均沾,大家都有些好處,如今卻是連絲霧氣都不曾看見了,所以就連一向謹言慎行的德君對端卿也是諸多的不滿。

    玉無暇當然知道,麗君為求自己出頭,免不了添油加醋、挑撥離間,但眼見德君亦是從旁聲援,便知這後宮裡真的是已經被端卿一手遮天了,要想勸戒女皇,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端卿那狐蹄子雖然聰明,可惜卻不知收斂,到如今鋒芒畢露,得罪了這許多人,今後總有你的好果子吃!你現在這樣最好,爬得越高便摔得越狠!有朝一日你若被我捏住了把柄,誰都來痛打你這落水狗!不用我出手,也會有人要你好看!心裡一番算計,表面卻假做申斥,要眾人萬不可在背後腹誹他人。

    麗君等人與他共處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厲害,雖然眼下他病勢沉重,但虎死威猶在,幾人斷然不相信他會將後宮大權拱手相讓,此番試探下來,各自心中也有了底,便又笑著把話扯了開去,暗地裡都幸災樂禍地等著看這兩人鬥個你死我活,但因著鳳後多年的手段,幾個人都理所當然的相信,端卿必然會落敗,大家等著看好戲便是。

    端卿真的是容不得了!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了心頭,玉無暇垂盯著自己和水御天握在一起的手——現在自己還在,他已經這樣肆無忌憚,自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羲芝那丫頭,大概也活不了多久的……沒有自己的守護,羲芝肯定會不明不白地死去,然後,那個賤人就會順理成章地請命蘭芝為儲君的!羲芝,他寶貝的女兒,他愛逾生命的心肝兒,他費盡了所有心血培養的掌上明珠,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去傷害她!

    「玉兒,我今天來除了探病,其實還有一事要同你商量。」水御天突然說話,打斷了玉無暇的沉思。

    「陛下但說無妨。」玉無暇心中一顫,不知她要說些什麼,頓時有些緊張。

    「周雲巧送信回來,說月女皇有意招秀雲做五皇妃,將愛子下嫁,然後才肯簽定同盟。」水御天看著他,「你看,這事可好麼?」

    玉無暇心中怨懟:圖窮匕現!嘴裡花言巧語說看我,實際上還是要我替你做事!現在倒想起我了,也不顧念著我生病,早幹什麼去了?!你不是喜歡那個賤人嗎?怎不叫他替你出謀劃策去?!心裡一委屈,眼眶頓時便有些酸澀了起來。

    他低著頭,眨了幾下眼,忍住了淚意,又抬頭直視水御天,語氣酸澀地說道:「不知陛下有何打算?秀雲她可是已經娶了正室駙馬的。難道那五皇子還願意委屈做小不成?此事事關兩國皇室顏面,斷不可草率行事,須得從長計議才好。」怨歸怨,心底深處卻依然還念著她的好,她能對自己薄情,自己卻終究狠不下心對她寡意,何況自己身為帝后也有自己的責任所在,總不能把私人的感情凌駕國事之上。她既然來問自己,自己總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即便將來在黃泉路上見了先帝,也能問心無愧了。

    水御天微微點頭:「朕對這門親事自然是贊同的,一來聯合禦敵,二來鞏固邦交,何況又是她嫁兒子過來,對咱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只是……秀雲這丫頭寵蕭文寵得厲害,百般推脫,不肯答應,朕想,為了國家社稷,恐怕還是得犧牲蕭文了……」

    聽出她話裡的意思,玉無暇頓時滿面吃驚地看著她,驚恐地問:「陛下莫非是要……」

    「把蕭文賜死!這樣,秀雲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再娶駙馬了!」水御天冷酷地說著,眼中閃過一抹殘忍之色,雍容美麗的面龐,此刻卻顯得猙獰而可怕。

    「陛下三思啊!」玉無暇顧不得禮儀,翻身下床跪在地上,磕頭道:「蕭文並無過錯,與秀雲夫妻恩愛,況且才學出眾,對秀雲也多有教導,秀雲能有今日,蕭文功不可沒!他本是出身名門,又是陛下親自做媒指婚,如今又已服侍秀雲生有小郡主,陛下切不可對他妄動殺機啊!陛下開恩!陛下開恩吶!」說著,禁不住哽咽了起來。

    「就是因為他是福華郡主的生父,朕才擔心月國女皇容不得他!俗話說『父憑女貴』,日後五皇子進門,他難免會自恃過高,與其日後惹出禍端,不如盡早將他處置!」水御天森然道。

    「不會的,陛下!蕭文飽讀詩書,深知禮儀,性子也是溫良恭儉,斷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玉無瑕急急申辯道,「陛下,秀雲與蕭文伉儷情深,陛下也是知道的,若是陛下對蕭文不利,只怕秀雲從此灰了心,又走回老路上去,到時候,豈不是誤了五皇子嗎?月女皇必定也會遷怒的呀!玉兒求陛下開恩!饒了蕭文吧!陛下!」說著,他又要磕頭。

    水御天微微站起,扶起鳳後,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抬起他的臉,見蒼白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淚,心中不由得一動:想當年青春年少,玉兒姿容天下無雙,夫妻二人花前月下,何等恩愛纏綿,只是曾幾何時,玲瓏剔透的玉人兒變得越來越精明強幹而難以駕御,再也沒有當年的天真爛漫,自己有時竟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慢慢地,這個當初清澈的小潭變成了無法探知深淺的湖澤,自己也覺得倦了,只好從相似的端卿身上尋找當年的感覺……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哎——她的玉兒如果一直停留在那個時候,該有多好……

    「罷了,玉兒既然替他求情,那朕就放他一條生路,貶去他駙馬的身份,就讓他做秀雲的小爺吧。」水御天沉吟片刻,做了讓步。只有她自己知道,之所以要做這個讓步,有大半是為了試探,試探玉兒是否聽話;他是不是趁自己不備的時候拉幫結派,編織了一張人情網;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後宮清冷,就對別的男人有著曖昧不清的情愫,就像死去的父後一樣?……

    玉無暇不知是計,或者,應該說,他並沒有想到曾經的枕邊人竟然對他也起了猜忌之心,他純粹就事論事地說道:「福華郡主是未來公主府的繼承人,她的生父怎麼可以只是一個小爺?陛下您忘了嗎?您早就冊封過了呀?何況蕭文有『一品誥命』的皇封,妻家若無謀反叛國等連誅九族的罪名,他的地位是動不了的啊!」

    話音方落,水御天已經勃然變色,把懷裡的人兒往外一推,側過臉來冷笑著,再不看玉無瑕一眼,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好,好。原來當日竟埋下了這等伏筆!哼哼!先是饒他不死,如今竟是半點都動他不得了!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玉無暇何等聰明伶俐,一聽之下便知自己中了圈套惹怒了女皇,想要開口辯解,急火攻心之下卻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人晃了兩晃,身體緩緩向後倒去,摔倒在床枕之上,頓時陷入昏迷。

    水御天只覺臉上被什麼東西濺到,順手一抹,有些粘濕,放到眼前一看,只見一片艷紅,再一側臉,卻看見玉無瑕倒在那裡人事不知,蒼白的唇瓣上,還有幾絲鮮血慢慢地溢出來,月白色的衣襟上,紅花點點,觸目驚心,一下子慌了手腳。

    她慌忙轉了個方向,坐到吐血昏厥的玉無瑕枕邊,把他抱進自己的懷裡,焦急地搖晃著,輕拍著他慘白的臉頰,一邊叫道:「玉兒,快醒醒,你別嚇我啊!玉兒!玉兒!」

    拍了幾下沒有反應,而鮮血似乎湧得更多了,水御天見狀,也不覺驚慌失措起來,高聲叫道:「快!快宣太醫!快宣太醫!」

    她這麼一喊,旁邊的宮奴也慌了手腳,眼看女皇驚惶失措,便知鳳後大事不妙,真秀宮中頓時亂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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