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 正文 第17章
    不說寶玨和蕭文在房裡甜蜜恩愛,只說溫伶和十六在驛站的一間客房裡,正是分外的無助。

    方美婷把兩人安置好以後,也不和十六多囉嗦——對花樓的小倌,她一個讀書人,自然是十分鄙視,若不是公主吩咐,她平素連看都不會去看這等靠出賣色相過日子的人,何況是安排他們住宿。所以,在給他們找了間一般的客房之後,逕自離開了。

    瘦小的十六趴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溫伶,心裡十分焦急。

    溫伶被卜春堂到底用了什麼樣的刑法,他是不知道,但瞧他被搬來搬去這麼折騰,卻還是昏迷不醒,可見必定是傷的不輕。方才央求方美婷幫忙尋個郎中來給看看,卻被一句「天色太晚,郎中大夫們肯定也不願意出診,還是等明天再說」給打了。

    他也想過自己出去求郎中來看,但一來自己身邊沒錢,郎中當然不會願意白跑一趟;二來,這裡到底是公主的臨時住處,自己也不敢隨便走動,萬一有個閃失,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到時,豈不是反而害了伶哥哥?這麼一想,十六覺得,也只好等明天了。

    溫伶在昏迷中痛苦的呻吟著,十六也覺得很難受。

    在縈夢樓裡,他被卜春堂撥去伺候溫伶,溫伶平時待他不錯,二人素以兄弟相稱,溫伶也曾笑言:自己若是從了良,必會將他一起**去,可是他們從來都只是想想而已,即使美貌妖嬈如溫伶,也從來沒有一個客人肯在他沒有付出身體的代價之前,就主動提出替他贖身。

    而溫伶自己,也並不願意用身體去換自由,總想著有朝一日,自己攢夠了錢,自己替自己贖身,然後,尋一個不計較他過去、真心待他的人,過完下半輩子。無奈卜春堂開出的價錢年年在漲,溫伶的名聲越響,價錢開的越高,溫伶明白:如果不賣身,他根本就不可能籌出那樣天價的銀子來!所以,卜春堂逼著他破身去伺候貴客的時候,他雖然牴觸,卻只能順從。

    等到公主殿下賞賜了寶物,溫伶興沖沖拿著自己的所有家當去贖身,又被卜春堂以偷竊的罪名沒收了寶物,還毒打一頓,用了刑。總算是顧及今後的生意,溫伶才沒被破了相,卻也離死不遠。十六知道溫伶命在旦夕,便偷偷拿了溫伶藏好、打算留做紀念的瑪瑙耳墜子,跑到驛站求公主救人。其中的波折,現在想來,也讓十六滿心的惶恐和後怕。

    眼看溫伶憔悴痛苦的樣子,十六實在沒辦法可想,只好從桌上涼壺裡倒些涼水出來,用手指沾濕了,小心地往溫伶乾裂的唇角上點蘸著,希望能給溫伶點刺激,讓他盡快醒過來。

    他堅持不懈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

    半夜裡,溫伶醒了過來,一雙眼睛打量了週遭的擺設佈置,最後緩緩地落在一邊的十六身上,輕輕地問,「十六……這裡不是縈夢樓……我……我……這是……在哪裡……」

    心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伶哥哥,你可終於醒了!可把我急死了!我們在公主的驛站裡,是公主救了你出來,公主還說明天就去替你贖身,伶哥哥,你就要自由了!」

    溫伶怔怔地看著床頂,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蒼白的面上閃過一片羞怯的紅潤,嘴角噙著絲微笑問:「公主人呢……我……我想當面向公主道謝……」

    「這個麼……天色這麼晚,公主已經和駙馬歇著了,明天再向公主道謝也不晚。」十六好言勸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溫伶才剛泛著桃紅的臉頰立刻又變得慘白。

    他突然對那未曾見面的駙馬又妒又恨,妒的是:一樣是人,他憑什麼能家世顯赫又得到公主的憐惜、佔盡萬般寵愛,自己卻從小賣身花樓、強迫著去做那迎來送往的下賤勾當;恨的是:公主如此溫柔的人,知道我受傷,必定會為我請醫診治,就是陪在我身邊安慰也是可能的,否則她為什麼會把我從花樓裡救出來,又要替我贖身?定是對我有情!現在她卻不來看我,想必是你在從中作梗,獨自佔了公主去!

    既然老天不給他好命,那麼他只有靠自己去創造、去奪取!這是溫伶的信條,也是他一直以來遵循的行事守則。所以,當日他半真半假地說了那段話——胡金縷的確是下了春藥,卻沒有他說的那麼可怕。公主是這樣溫柔善良的人,若是能跟了她,與他自然是個上上之選;即使公主不能娶他,他自己贖身出去,有了和公主的美好經歷,與他也是一個曾經甜蜜的回憶。然而,公主並沒有選擇他,公主棄他而去……原來,自己終究是個被人看不起的貨色……

    如果和公主永無相見之日,那麼他也死心了,可是,現在卻不一樣!

    是老天爺安排公主救他出來的!這是天賜的緣分!自己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能遇見讓自己傾心的好人,自然更應該牢牢把握住才是。花樓裡的經歷告訴他:若想自個兒過的好,就要踩著別人的頭往上爬!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他都要把公主的心拉到自己身上,讓自己得到公主的寵愛!這樣,就再沒人能欺負他,逼迫他,要他去做一些根本就違背他意願的事!他不能掌握權勢,可是,他可以掌握有權勢的公主呀!

    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細長的鳳眼寒光一閃,溫伶叫過十六,在他耳邊一陣囑咐,頃刻之間便定下一條釜底抽薪的計策來。

    第二天一早,墨珠、紫玉和秋住,正拿著洗漱用品以及早膳往駙馬蕭文的房裡去,卻在門口,看見像個木樁子似的杵在那裡的十六。這四個人昨夜沒見過,此刻一打照面,自然是三個小廝抓著一個十六,大喊「有刺客」,一邊拳腳不停,私鬥的厲害。直到侍衛扈從趕了過來,寶玨蕭文被鬧得起了床、開門出來瞧個仔細,幾個人方才明白了彼此的身份。

    墨珠、紫玉和秋住,雖然是小廝,但比之正經人家所不齒的花樓小倌,他們卻是明顯的好上許多,加上又是在公主駙馬手下伺候,對花樓出來的十六卻也沒什麼好感,因此只是對十六淡淡地打聲招呼,便各自服侍主子洗漱、更衣、用膳了,很乾脆地把十六給晾在一邊。

    十六等了半晌,見眾人都沒有理他的意思,不由得悲從中來,坐在門檻那邊哭了起來。

    其他人倒沒什麼,惟有寶玨,卻是對哭聲一點抵抗能力也沒有,見那瘦小少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嘴裡的東西是怎麼也嚥不下去了:「好好的,你哭什麼呀?不是跟你說要替你們贖身了嗎?還有什麼好難過的?哦!是怕今後沒法過日子是吧?沒關係,駙馬已經說過了,要送你們些銀兩,節儉些的話,過日子是沒問題的……」

    「要銀子有什麼用?」十六毫不領情地搶白道,「人都快死了,還有銀子做什麼?!」

    「誰要死了?!」寶玨一愣,「難道是溫伶他……」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您到好,把人領回來就完啦?」十六抹著眼淚,沒好氣地說道,「您怎麼不瞧瞧伶哥哥正昏迷著呢,也不想找個郎中大夫來給看看,只顧著自個兒和駙馬親熱,您這叫辦得什麼事兒啊!」

    「放肆!」秋住火暴的脾氣立刻竄了上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編排起公主來?!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給你三分顏色,還就真開起染坊來了?!公主救你們回來,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你們不知道感恩,反而還在這裡胡言亂語!哼!果然是娼門裡出來的貨色!良心讓狗吃了不算,做人也沒規矩!」

    墨珠也是一臉的怒氣,卻沒有開口。

    倒是紫玉冷冷地說道:「秋住哥,你也別氣,和這種下九流的東西生氣,犯不著!咱們這麼跟他鬥嘴,主子們瞧著也煩心。橫豎主子們都在眼前,把他們這德行看的清楚,心裡自然也就有了主張,斷不會再被他們做的假象給蒙蔽了去!」他說話一向厲害,明裡是勸,暗裡卻也是狠狠地踩了一腳上去。

    蕭文聽十六胡說,眉頭已是皺起,但他自持身份,不願和個花樓出身的少年有什麼牽扯,兩個小廝跳出來護主,倒正好順了他的意,因此也不吭聲,心裡卻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兩個人留在公主身邊。如此市井之人,若是帶壞了公主可就糟了!何況公主身邊跟著兩個小倌,傳了出去,名聲也不好聽。自己既然受了女皇、鳳後的旨意,當然得一心一意地替公主著想,公主要納小爺,誰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是出身花樓的小倌!所以,這兩個人,怎樣也得趕了出去!

    寶玨雖然也有些不快,但畢竟人是她弄回來的,如今上不了檯面,自己倒有些難堪,因此,趕緊扯開話題,問道:「聽你這麼說……莫非溫伶傷的很重嗎?」

    「我怎麼知道?」十六癟了癟嘴,不敢造次——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戲份兒唱好,才能讓伶哥哥的計劃順利進行,「伶哥哥他都不肯讓我近身……公主,求您去看看伶哥哥吧……我瞧著實在是有些害怕……」

    「他受傷,你怕什麼?」秋住忍不住又插嘴,「你別把芝麻大的事情吹得跟個西瓜似的,誰信你?!」

    「真的……公主……我不騙您……您去看了就知道了……」十六語焉不詳的說道,一副又要急哭了的樣子。

    寶玨頓時心又軟了,「好吧,好吧,本宮就跟你去看看,你別哭了。」說完,就要站起身。

    蕭文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嗔怪道:「你急什麼?先把早飯吃了再去,反正已經晚了,也不在乎再耽擱會功夫。嘗嘗,這是廚子按你的口味,替你熬的雞絲干貝白粥,」一邊說著,一邊端起碗,舀了一調羹,送到寶玨口邊,餵她喝了下去,笑著問道,「還地道麼?」

    寶玨頓時心花怒放,「地道,地道,只要是你餵我吃的,什麼都地道!」十六和溫伶的事情全拋都了腦後,她揪著蕭文的袖子,撒嬌道,「文兒,還要!」

    蕭文笑著把碗往桌上一放,「自己吃。」

    「不要!我就要文兒餵我嘛!」一邊說,一邊扯著蕭文的袖子直晃,嘴巴張開,擺出一副「非得你餵我才吃」的架勢。

    蕭文的眼睛一溜,看見十六吃驚的面容,心裡冷冷一笑,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燦爛,端起碗來,無可奈何地說了句「怕了你啦,喂就喂吧!」,一邊又慢慢地舀了粥喂寶玨吃下去。

    一碗白粥很快見了底,蕭文把碗放下,還沒開口,只聽寶玨賊笑著說道:「文兒,這粥有些粘,我唇上沾了些,你替我擦了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兩片紅唇已經湊到自己嘴邊,親吻起自己來。

    蕭文這才明白妻子的意思。若是往常,旁邊站著小廝,他是斷斷做不出當眾接吻的事情來的,可是今日,既然存了告戒旁人不要有非分之想的心思,他便順水推舟,把閨房裡才有的親密動作也做了出來,抱著寶玨深情而甜蜜地吻著,好不容易結束了,他還意猶未盡地在寶玨的唇上有輕啄了幾下,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

    十六嗔目結舌地看著公主夫妻當眾親熱,不由暗暗鄙夷:權貴人家行事原來也是如此放蕩,還在我們面前裝什麼清高,大家還不都是一路的貨色?

    「文兒,我去看看就回來,你慢慢吃哦!」寶玨囑咐道。

    「墨珠,紫玉,你們跟了公主去吧,我這裡有秋住就行了。」蕭文吩咐兩個少年道。他擔心寶玨上當,想到有這二人跟著,別人就是有心算計,也要顧忌他們,加上先前也看出紫玉精明,假以時日,恐怕只在秋住之上,與冬行可打個平手,有他在的話,寶玨應該還安全些。

    墨珠紫玉聽他這麼說,自然是遵命辦事,跟著寶玨出了蕭文的屋子,往東面溫伶暫居的客房而去。

    十六走在前頭,快到門口了,他故意緊著跑了幾步,藉機用力蹬了幾下地板,隨後,他一把推開房門,口裡大聲喊著:「伶哥哥,伶哥哥,你可好些了沒有?」

    寶玨剛吃了早飯,自然不可能像十六跑得那麼快,所以,當她進了客房的時候,只看見溫伶拉著被子裹在身上,縮在床邊瑟瑟抖,嘴裡喃喃自語著些什麼,而十六,正跪趴在床邊,又開始抹眼淚。

    「溫伶,你可好些了?」寶玨才靠近床邊,溫伶突然大叫起來。

    「啊——不要——不要剝我的皮——不要——不要——」他淒厲地叫著,一個勁兒地往裡床縮,最後,索性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寶玨只看見一個被垛子在那邊抖得厲害。

    「誰……誰說過要剝他的皮了?」寶玨一臉詫異地問著自己的兩個小廝,「我什麼時候這麼變態了?」

    墨珠和紫玉當然不明白「變態」是什麼意思,不過,聽主子說來,好像是不好的名詞,因此兩個少年都一個勁兒的搖頭,異口同聲地說,「公主別理他,他大概腦子糊塗了!」

    十六在一邊嘀咕:「你們才腦子糊塗了呢!」不過他語音極輕,又是只在嘴邊打了個滾,寶玨和兩個少年都沒有聽見。

    「溫伶,你現在不是在縈夢樓裡,本宮待會兒也會差人把銀子送給卜春堂,換了你的賣身契回來,你也就自由了,別再想些有的沒的,好好歇息,啊?」寶玨站在床邊好言相勸,但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溫伶用仿若受驚小鹿的眼神,驚惶地打量了她片刻,突然扔開被子,合身撲了上來,一邊淒厲地哭喊著,「公主,救我——公主,救救我!我不要被剝皮啊——」

    「誰要撥你皮了,你真嚇傻了……啊?!」寶玨呆呆地看著抱住自己腰的少年——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少年穿的紅衣裳,背部卻是褐色的?而且全沒有其他地方來的柔軟,似乎被什麼漿過……看這樣子,難道是……血?!

    溫伶可憐兮兮地抬起頭:「公主,您一定要救我!我不要被剝皮!我不要!」一邊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而且越來越瘋狂,把寶玨看得心驚肉跳,趕緊把他抱進懷裡好生安慰,「別怕啊!別怕!本宮在這裡呢!有本宮在,沒人敢做那種缺德事!乖啊!別怕,別怕!」

    溫伶在她的安撫下,漸漸安靜了下來,怯怯地問:「公主……真的沒有人敢剝我的皮嗎?」

    「那是當然的!」寶玨溫柔地撫摩著他的頭,猶如對著一隻受驚的小鹿,誘哄著問道,「你告訴本宮,是誰說要剝你的皮的?」

    溫伶咬著嘴唇,半晌,他突然解開衣扣,褪下衣衫,把自己的裸背露了出來:「卜老闆說……說要把我的皮剝了……去賣個好價錢……」

    寶玨頓時倒抽了口冷氣,墨珠驚叫一聲,忙用手摀住嘴巴,紫玉雖然神色不變,眼中也是閃過一道憐憫的目光,至於十六,早就趴在一邊抹起了眼淚。

    原來,寶玨當日記憶中,溫伶光滑細膩、雪白而無瑕疵的背上,此刻赫然被刺上了滿幅的「紅梅迎春」!

    密密的針眼,鮮艷的顏色,一幅「紅梅迎春」雖然栩栩如生,可是卻是在人體上刺的青、上的色,不說這染色的後遺症,只說完成這幅刺青,就可以想像溫伶是受了多大的痛苦。

    溫伶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雙膝,低低地啜泣著。

    一時間,滿室只聽見他壓抑的哭泣,和十六的嚎啕大哭。

    寶玨滿心的不忍,這一剎那,她忽然把苓瓏的影子,和眼前的少年重疊了起來。

    她不由自主地在床邊坐下,輕輕地抱住顫抖的少年:「還疼嗎?我讓大夫來給你看看可好?」

    懷裡的少年依舊只是哭泣,然而,一雙手,卻悄悄地環上了寶玨的腰。

    「聽話,大夫來瞧了,開了方子熬了藥,你只要乖乖吃藥,傷很快就會好的……聽話好不好……苓……」「瓏」字還未出口,寶玨看到懷中少年那雙斜挑的鳳眼,才恍然驚覺:那可愛的少年已經灰飛湮滅,此刻自己抱著的,根本就不是他!心中頓時一片陰鬱。

    溫伶卻會錯了意,他以為公主叫的是他,心中一真暗喜:雖然自己的確被那卜春堂害的慘,可這身傷倒也沒白受,居然也派上了用場,看來,果真是天助我也!

    十六在一邊急著咋呼:「對啊!對啊!公主,您快請大夫來給伶哥哥瞧傷!」

    他這麼一叫,寶玨才意識到現在不是懷念苓瓏的時候,還有更要緊的事要辦,當下吩咐墨珠去跟方美婷說,請個大夫過來,再有,就是趕緊拿了銀票,去把溫伶和十六兩個的賣身契給換回來。

    一會兒功夫,鎮上的大夫們全被請到驛站來「開會」,對著溫伶又是診脈又是驗傷,偏偏溫伶看到人多就要鬧,嘴裡直嚷著公主救命,怕人要剝他的皮,寶玨看著不忍,只好抱著他安撫,這才讓大夫們能安靜地望聞問切,最後一起開了張方子出來,交給公主。

    溫伶的表現,讓他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大夫們「神智不清,若再受刺激便可能得失心瘋」的結論,因此,當他抱著公主苦苦哀求不要離開他的時候,公主雖然十分為難,但最後還是留了下來,只讓跟著的小廝中的一個回去稟報駙馬。

    溫伶縮在公主的懷裡,享受著公主溫柔的安慰和輕柔的拍撫,心裡為自己的第一步順利實現而雀躍不已,接下來,他可就要慢慢實現他的下一個目標了……哼!駙馬爺,你也得意不了幾天了!咱們就來看看,到底是誰能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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