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五刻,就在雲緋雨以為自己來的太早時,卻覺將軍府內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尹洛一出現,就有不少人圍了上來,道賀的、奉承的話語迎面撲來,但他依舊掛著那張冷臉,只是沖眾人點點頭,然後帶著二人朝一位管家模樣的老者走去,「柳伯,將軍呢?」
老者恭敬行了一禮,「老爺和池副將等人在書房裡,大人需要老奴帶路嗎?」
「不用,我知道位置。」尹洛轉過頭,滿懷歉意的看向身後少年,低聲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雲緋雨搖搖頭,然後拽過身旁侷促不安的韓鐵牛,小聲道:「走吧,既來之則安之,總之他們也不認識咱。」
韓鐵牛點點頭,頓時安心不少。
尹洛似乎對將軍府很熟,帶著二人七拐八拐,最後在一扇四開的雕花門前停下,直接推門而
一入內,就聽見爭吵聲不斷,雲緋雨對這太熟悉了,這是兩位副將的家常便飯,似乎這二人從來就不對盤,總是一見面就吵。
對於宋子央這個人,他開始很是厭惡,但接觸多了,才覺這個人就護短護的厲害,性子其實很直很單純,比起池鳳清那隻狐狸,好懂多了。
莫白!看著悠閒坐在一旁品茶的那人,少年心中一跳,急忙移開視線,彎腰就要朝幾人行禮,卻被莫言上來一把拉住,「都是自己人,不必這麼多禮。」
「是啊是啊」池鳳清走上前來,剛想攬過少年的肩膀,卻覺人已被尹洛拽到一旁,嘿嘿一笑,然後朝立在一旁的韓鐵牛使勁拍了一掌,「鐵牛啊。真不夠意思,我叫你來吃飯就不來,尹都尉一叫你就來,怎麼的,不給我這個上司面子?小心我給你穿小鞋。」
聽見熟悉地腔調。找到熟悉地感覺。韓鐵牛終於放鬆下來。臉一垮。極為哀怨地看著他。「副將。我腳大。鞋子太小走不成路。能換雙大鞋嗎?」
眾人大笑。雲緋雨從未見過韓鐵牛這面。不禁脫口而出。「鐵牛大哥。原來你也會說笑地。以前都沒看出來。」
韓鐵牛撓撓頭。咧嘴一樂。「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然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邊地男人。
見二人都已不再拘束。池鳳清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
「對了。今天為何來這麼多人?」尹洛突然開口。
「切。還不是那廝大嘴巴。」池鳳清朝宋子央翻了個白眼。
「你……」
「好了、好了」莫言勸住二人,「鳳清別再說了,子央他也不是故意地。而且這頓宴席是遲早的事,就這樣了吧。」頂頭上司話,二人便不再做聲,對看一眼冷哼一聲,便別過頭去,看見他們幼童般的鬥氣,少年不禁暗笑。
「夏雨、是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屋內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向一直靜坐的莫白。
「……嗯!」雲緋雨嚥下口唾沫,心中很是忐忑不安。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一聽此話。少年更加慌亂,低垂著眼簾不敢看那人,腦中不停在猜測,是哪露餡了?聲音?動作?習慣?……
還不等少年回答,就聽見莫言出聲,「二弟,你見過夏雨?」
「呃……好像。」莫白敲了敲額頭,「哦,是那次。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在招兵時大鬧的少年。」
「啊?」雲緋雨望向他,腦中靈機一動。「難道您就是那位幫助我們地人?」
莫白端起茶水喝了口,望著他淡笑不語。
「咦,什麼幫助?你們先前見過?」池鳳清開口詢問。
看見眾人都一臉好奇的樣子,少年點點頭,而後將當日的事敘述一遍,眾人聽的連連稱奇,都不住感歎,如果當日沒有莫白的一句話,少年就不會出現在軍營,如沒有少年,這次戰役不敗也毫無勝算,而且也不會這麼快就結束。
想起最後的戰役,每個人都感慨萬千,而少年則陷入自己的迷惑,這種事到底是機緣巧合,還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如此戲劇話的展,讓人感覺做夢一般。
「老爺,開宴了。」
門外的呼喚驚醒了眾人,莫白立馬起身,朝門口走去,「走吧,是時候出去了。」
眾人點頭跟隨其後,少年則站在一旁,等著他們先行,莫白走上前來在他身邊停了片刻,然後輕聲開口:「我覺得,我們似乎更早就見過,有種很熟悉地感覺,但除了上次,我確定以前沒見過你,真是奇怪。」
仔細看了看眼少年,而後皺著眉頭走了出去。
雲緋雨鬆了口氣,熟悉感嗎?一轉過頭,就覺尹洛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正一臉探究的看著他,不由得訕笑兩聲,「怎麼這樣看我,我臉上有什麼?」
「……沒。」尹洛搖了搖頭,而後拉起他,「走吧!」
由於人太多,宴席擺在正院裡,而雲緋雨、韓鐵牛兩人則被安排和莫言他們一桌,引起不少人關注。畢竟這一桌子的幾人都是皇上身邊地紅人,而他們兩人卻都是一身布衣,一看就不是朝廷官員,沒辦法讓人不在意。
宴席開始,莫言先來了個簡短的開場白,而後就將兩人介紹給眾人,自此,少年就備受注目,不時有人上前敬酒,弄的他莫名其妙。
後來問過才知道,原來莫言將少年的名字寫在奏折裡,將他做為此次戰役最大的功臣呈報上去,而早朝之時皇上特別提起此事,說立此等大功之人一定要加倍封賞,還叫莫言盡快帶他入朝覲見。
雲緋雨懵了,大功?封賞?覲見?剛想問能不能拒絕,就聽見一聲嘹亮的通報響起,「皇上駕到!」
院中頓時啞然無聲,所有人急忙跪下。雖然並不喜歡這種禮節,但少年明白要入鄉隨俗,便也立刻站起,跟著一起跪下地。
「都起來吧,朕今日前來也只是道賀,就不必講那麼多禮數了。」溫和的聲音。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謝皇上
雲緋雨站起身,悄悄望向傳說中的皇帝,聽說這位年輕地帝王今年剛滿十八歲,不禁讓他充滿了好奇。
誰知剛抬頭,就與那人的視線對上,少年微微楞了下,而後立刻垂下眼簾,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什麼時候能長那麼高?
這個人就是夏雨?穹子夜緩緩朝他們那桌走去。他聽過莫言的形容,說比自己小一歲,是個身材矮小地少年。沒想到這麼嬌小,但聽說他擁有與尹洛不相上下的神力,真看不出來!他在心中驚歎。
看著莫言幾人要起身,他揮了揮手,直接走到少年面前,「夏雨?」
「是」雲緋雨身子前傾,態度極為恭敬。
「不用拘束,我們坐下說話。」說著,穹子夜坐到少年身邊。直到看著他坐下,然後掃視一圈,望著眾人微笑,「今日是將軍和幾位副將軍的洗塵宴,我只來慶祝的,就暫時將君臣身份拋開,可好?」
「嗯……」
「好……」
稀稀拉拉附和了幾聲,但飯桌上依舊很壓抑,穹子夜歎了口氣。「你們非得與我這麼生分嗎?論起輩分,你們還都是我的長輩,今日來,一是為莫將軍洗塵,二是想跟大家說說話、嘮嘮嗑,就像你們與皇叔那樣,……這樣也不行嗎?」
「皇上嚴重了!」莫白打破僵局,將一杯酒放到他面前,「喝吧。今夜您只是王爺的侄子。」
聽見這話。穹子夜心中一陣苦澀,侄子?恐怕那人再也不會承認了。我殺了他心愛之人,他恨不得我死,怎麼可能還承認我是他地侄子?
一口將酒水幹完,辛辣的滋味嗆的他連連咳嗽,碗裡突然被夾了菜,耳邊響起溫柔的低語,「吃點菜壓一下。」
錯愕的轉頭看向一旁的少年,看了看碗裡的菜。
「啊……請皇上贖罪,這個、還是不要吃了。」突然想起電視裡皇帝的飲食都要試毒,莫白與那位傳說中的王爺關係非淺,但自己只是陌生人,他剛想拿過那碗,卻被人按住。
「無妨」穹子夜笑笑,「很久沒有人給我夾過菜了。」
很久嗎?看著他小口小口吃掉,少年在心中輕歎,做皇帝真辛苦,這也防那也防,沒溫暖沒親情,真不如一個貧民百姓活地舒坦。
優雅地擦了擦嘴,穹子夜轉頭望向少年,「對了,你此次立了大功,除了金銀官位,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要求,我可以滿足你。」
「啊?」少年楞住,不解地看著他。
穹子夜衝他笑笑,「莫將軍將詳細情況都告訴我了,此次打勝仗完全是靠你,所以,除了封賞外,我可以另外滿足你一個要求,無時限。」
雲緋雨剛想搖頭拒絕,卻突然想起令自己頭疼的封賞,直接拒絕肯定不行,畢竟那有關帝王的顏面問題,沉吟片刻,他試探性的問了句,「什麼願望都可以?」
聽見他如此問,穹子夜立刻正起顏面,一本正經道:「君無戲言。」
少年一聽,本想起身行禮,但又覺得太過引人注目,便轉過身正對著他,低頭恭敬道:「那就請皇上收回封賞,身為夜曄國子民,草民只是做了該做之事,所以,不需要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