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狂風刮過般,雲頃颺跳下馬直衝地牢,而一直隱身暗處的四人,也緊跟了上去。
奔進刑堂,映入眼的,是那人青紫交加的臉孔,和傷痕纍纍的身體,殘破不堪的猶如壞掉的娃娃,找不出一絲生氣。
雲頃颺握緊拳頭,深吸了口氣,壓住狂亂而緊張的心跳,顫抖著雙手,輕輕貼上他冰冷的胸口。
空蕩蕩……沒有心跳的空寂感,恐懼頓時襲上大腦,他蒼白著臉,腦中完全是一片空白,跌坐在地上,語無倫次的低喃,「沒有、怎麼沒有、怎麼會沒有……」
無法相信,怎麼都無法相信,他瞪向那具感覺不到心跳的軀體,猛的撲了上去,抓住那人脆弱的肩膀就開始劇烈搖晃,「起來,你給我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允許你死了,給我起來,聽見沒有,你給我起來……!」
然而,那人依然沒有任何反映,巨大的恐慌刺激了他脆弱的神經,悲痛猶如颶風般,席捲狂掃他的身心,心臟似萬箭穿過,千瘡百孔的流血疼痛。
悲慼的哀嚎在空曠而陰暗的地牢裡迴盪,他猶如一隻垂死掙扎的野獸,在做臨死前的悲傷嚎叫。
「我不准、不准你離開我,不准、不准、永遠不准!」
瘋似的大叫,狂的將那具沒了呼吸的軀體狠命箍進懷裡,揉捏擠壓,似乎恨不得將他揉進身體深處,不管生死,都想要永遠在一起。
四人木然的望著雲頃颺,只懂得服從命令的他們,對於主人的這種瘋癲,絲毫無法理解,只能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
『咳……咕……』
微弱地動靜。瞬間打斷了雲頃颺地哀鳴。他小心翼翼地鬆開懷裡之人。看著那人微擰地眉和漸漸漲紅地臉。剎那間湧出無限喜悅。卻轉眼又被那人臉上地痛苦給嚇住。
「怎麼……?」輕手輕腳地上下左右查看。依舊不知其原因。心中地焦急將腦子繳地一團亂。看著他逐漸紫地臉。雲頃颺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是好。
「主人。他似乎是被嗓中穢物堵住了呼吸。必須要盡快清理。要不有生命危險。」無喜突然開口。
驚慌使他忘記了觀察判斷。從小學過一些藥禮。眼前地情景。不是呼吸不暢還能是什麼。影地提醒。使他立刻冷靜下來。開始做一系列地處理措施。
「無喜過來。」
命無喜托住他地頭。而自己用食指和中指旋轉按壓他地喉結處。隨後掰開他地下顎。毫不猶豫地將唇覆了上去。立刻**起來。沒一會兒。就聽見他喉嚨處傳來痰鳴響動地聲音。緊接著一口鹹澀地濃痰被吸出。
待無喜稍微施力按壓他的胸腹,輸進一些真氣後,那人呼吸漸漸平穩,心跳也緩緩增強,雲頃颺這才鬆了口氣,接過無樂遞來的茶水,漱了漱口,轉頭開始吩咐。
「無怒,你去別院的倉庫,將上等藥材通通給我拿來。」
「是」無怒轉身即走。
「等等」雲頃颺喚住他,「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就當……是次失竊行為,還有,找到無惡,叫他私底下查查『桃紅柳綠』流塵的背景。」
「是。」
見無怒先行離去,雲頃颺轉頭又吩咐另一人,「無哀,你去古川城給我找個最好的大夫,要快,但不要引起別人注意,暗中行動,明白嗎?」
「是。」
「無喜、無樂,你們立刻去將我的房間收拾乾淨,然後準備熱水、紗布、棉巾,還要一套乾淨柔軟的裘衣,明白嗎?」
「是。」
一切在他的安排下緩緩展開,只剩下懷中滿是傷痕之人。
雲頃颺低頭看向懷裡之人,親了親他冰涼的臉頰,隨後小心翼翼的抱起,那種重一分怕傷著,輕一分怕摔著的姿態,過分的細膩感,讓人以為他懷裡的抱著的,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稀世珍寶。
時間在忙碌中流逝,雲頃颺一人包攬了所有,清洗他渾身的傷口,將藥膏細細塗抹於他身前身後,溫柔包紮,再替他穿上裘衣,那種無微不至的細心照料,恐怕就是生他養他的娘親,都未曾享受過。
大夫被無哀強行帶來,顫巍巍的把脈開了幾副藥方,隨後就在雲頃颺的示意下,被暫時軟禁起來。
將普通藥材全部用上等藥材代替,一碗藥熬好,然而在餵藥時,卻怎麼也打不開雲緋雨的牙關,此刻雲頃颺再也捨不得對他用粗,只好含了苦澀的藥汁,一點一點頂著他的牙縫,慢慢餵入。
深夜,雲頃颺坐在床頭,看著床上那人蒼白的臉和沒有血色的唇,後悔、愧疚一湧而上,細密的吻落在他同樣蒼白的手上,喃喃低語,「雨兒,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
…………
是什麼?臉上癢癢麻麻的好難過,雲緋雨覺得自己睡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但還是覺得非常疲憊,可偏偏有人擾他清夢,讓他連個覺也睡不好。
微微動了動眼皮,待適應了入眼的光亮,他睜開雙眼,迎面的是張放大的俊美臉孔,正一臉驚喜的望著他,這個男人,很是面熟。
憶起那晚被強上的經歷,剛想大聲怒吼,卻突然又現不對,因為眼前之人有一頭烏黑長,而那個人……明明是短。
記憶在復甦,望著眼前之人,雲緋雨的瞳孔猛然收縮,所有的一切,他全都記了起來,那樣的夜晚,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充滿了痛苦和屈辱的夜晚!
心被憤怒佔據,臉也隨著恨意而扭曲,他惡狠狠的瞪向那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憎惡,將牙齒咬的『咯咯』做響,似乎只有嗜其血肉,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唉……」一聲輕歎從雲頃颺口中溢出,床上之人的表情,其實他早已料到,只是真正面對之時,卻覺是那麼的難以接受。
無法面對那雙充滿怨恨的雙眼,伸手就想遮住,當他的手剛剛伸出,就被那人憤怒的目光給灼傷,一時就這樣僵在半空。
兩人之間的氣氛緊張之極,過了好久,隨著又一聲歎息響起,雲頃颺縮回已有些僵硬的手臂,而床上那人,也隨之閉上雙目,不再看他一眼。
心,從內部出現一道傷口,信心在崩塌,傷口在擴大,從未想過,只是他的一個眼神,就將自己刺的如此之痛。
雲頃颺痛苦的閉上了眼,手心傳來的刺痛,絲毫抵不住心中噬骨的酸楚,腦中只有一句話在徘徊,雨兒,不要再那樣看我,一切只因……我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