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俗話說得好,心病還需心藥醫,從江一鳴那裡回來後,離憂整個人都神輕氣爽了不少,又恢復了往日的淡定從容。綠珠開玩笑地說公子還真是一劑良藥,聽著這丫頭的調侃離憂倒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江一鳴不是她的良藥誰是呢?
之後幾天離憂也沒有去南宮明月那裡,倒不是真一點也不想知道軒轅烈他們的事,就是不願讓軒轅烈再生出什麼其他的誤會,省得反倒對南宮明月不利。
綠珠倒是機靈得很,時不時的也不知道去哪裡打聽來了一些小道消息回來偷偷說給離憂聽。原來自打離憂說過軒轅烈後,軒轅烈當天便沒有出王府了,而是直接回住的院子找南宮明月去了。
兩口子關起門來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後來打開門後兩人神情都挺好的,不像是吵了架,反倒像是消除矛盾似的,看上去心情都不錯。
這幾天軒轅烈也沒有再在外頭留宿,明顯整個人的態度變了不少,按綠珠的說法,離憂那天那些話沒有白說,軒轅烈還是念著與南宮明月之間的夫妻情。
離憂聽後沒有說什麼,不論怎麼樣這都是個好的轉變,只是以後路還長著,到底會何去何從也真的只有他們自己能夠把握了。
估計著自己在王府大門口批評軒轅烈的事早就傳遍了全府,南宮明月只怕這幾天一定會過來謝她。離憂想了想讓綠珠找了個自己這邊眼生一點的丫環去南宮明月那邊偷偷傳了幾句話,也算是好人做到底,替人替已都省了一些麻煩。
交代下去後,沒過多久綠珠便過來回話了,說是話已經帶到,而南宮明月顯然也明白了離憂的意思。見沒什麼事了,離憂也有些坐不住了,準備出府去醫館看看。
還沒來得及出門,卻看到軒轅柔帶著丫環過來了,見離憂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心裡癢癢得很,上來便說要跟著一起出去。
離憂見軒轅柔這丫頭如令逮到機會就想出府,心知若自己再常常帶她出去玩,只怕日後這心可就會跟自己一般野了。可軒轅柔畢竟跟自己的情況完全不同,日後怕是難收場,因此自是不願再當這不怎麼討好的主,省得到時成了罪魁禍首反倒惹禍上身。
「柔兒,二姐今日出去是辦正事,不是去哪玩,沒時間帶你。」離憂婉言拒絕道:「要是你想出門轉轉不如過幾天吧,我聽母親說過幾天她要去廟裡上香,你去跟母親說,母親一定會帶你的。」
「二姐,我才不要跟娘去上香,一點意思也沒有,上完香直接就回府了,也不給去哪裡玩。我就跟你去,你有事忙你的,出府後,我讓清影帶我轉就行了。」軒轅柔纏著離憂道:「等你辦完事後我們再匯合一併回府,這樣母親就不會知道的了。」
一聽這丫頭又想讓自己跟她去合夥騙李氏,離憂自是搖頭不答應:「那可不行,今日我真有重要的事要忙,清影與流風也要事要做,沒時間帶你。」
「二姐,你到底忙些什麼呀?這不馬上就要成親了嗎,怎麼還忙成這樣?依我看,爹爹這段時間都沒你忙了。」軒轅柔一臉的不開心,本想著正好又趕上了,只要離憂跟母親說一下,一準沒問題,可偏偏人家有正事,不能帶她。
離憂只好耐著性子解釋道:「正是因為馬上要成親了,所以好像事情都得先安排好。醫館那邊,莊子那邊事情都多,雖然有人管著,但自己不親自過問還是不放心。」
軒轅柔一聽,倒也不再埋怨,轉而說道:「二姐,有時我真是很羨慕你,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什麼都能夠自己做主。可是娘說像二姐這樣過日子這世上基本是再也找不出幾個來了,娘讓我老老實實地,別成天想那些不現實的東西。二姐,我為什麼就不能跟你一樣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呢?」
離憂一聽,頓時愣住了,軒轅柔的話讓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為什麼不可以呢?當然可以,只是這樣的回答卻不是說說這麼簡單,一旦真這樣說了,萬一軒轅柔真聽了她的到時可怎麼辦?她說說容易,出了什麼事解決可就難了,畢竟她的能力有限,自己的生活已經是奮力而為了,再去替別人爭取同樣的人生實在是無能為力。
「柔兒,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有些東西是不能夠這樣去對比的。」離憂想了想,只好迴避這問題道:「好了,二姐得出門了,有什麼事咱們回來再聊好嗎?」
「二姐,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我剛才也就是隨口說說,你別放在心上。」軒轅柔見狀,倒是不再說這個,轉而問道:「我還有個事想問問二姐。」
「什麼事?」離憂微微鬆了口氣,這丫頭倒真是比以前好多了,最少沒有那麼一根筋了。
「我想問問,鄭大哥什麼時候會來京城呀?上次我聽他說二姐成親時他會來的,要是他來了,二姐可得第一時間告訴我才行。」軒轅柔一臉的笑意:「上次我聽他說了好些好玩的事,這次還想聽他說其他的。」
離憂一聽,頓時又是一陣頭疼,這小丫頭記性還真是好了,總是惦記著鄭子風,敢愛敢恨固然是好,可是……
「柔兒,那個我現在也不太清楚,小西說子風這些日子估計很忙,我與一鳴成親那天,他也不一定能夠來。」離憂說著,朝綠珠道:「都準備好了嗎?趕緊走吧,一會還有好多事要忙呢。」
軒轅柔聽離憂這麼說,頓時很是失落,卻也沒再問什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不容易擺脫了軒轅柔,離憂暗自想著這段日子最好不是少見軒轅柔為妙,省得一見到便問鄭子風的事,弄得她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這種事日後自然還是能避則避,一切順其自然吧,她也實在是管不了那麼多了。
到了醫館,離憂遠遠的便看到裡頭人流不少,一進門,便看到孫成正匆匆忙忙地從樓下往下跑。
「郡主,您來了,真是太巧了,我正準備去王府找您呢」孫成高興的迎了上來,朝著離憂道:「咱們醫館來了位貴客,剛才一下子竟然拿了一千兩銀票說是資助咱們醫館,希望咱們的醫館能夠讓更多的窮人受惠。我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這銀票到底能不能收。」
「是嗎?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善人。」離憂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又道:「收,當然能收。他人在哪呀?」
「現在正在二樓呢。」孫成連忙答道:「郡主,依我看不如特意寫個類似佈告的東西放在店裡,一來可以感謝這位善心人的支助,二來說不定還能夠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你腦子倒真是相當靈,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就這麼辦,你去吧,我上去會會這人。」離憂當下便肯定了孫成,隨後並抬步上樓,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出手這麼大方。
這還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離憂沒想到自己這普普通通的醫館竟然招來了這麼大的人物。
「怎麼,這麼快就不認識了?」黃天澤見離憂一臉的驚訝,笑著說道:「這醫館你倒真是跑得勤,沒想到我第一次來就碰到你了。」
「黃公子真是好興致,怎麼想起到我這醫館來了?」離憂微微一笑:「聽管事的話來了一大善人,沒想到竟然會是你。」
黃天澤點了點頭,看向離憂,頓了頓語氣很是輕快:「為什麼不能是我?好了,相請不如偶遇,這裡可不是什麼聊天的地方,不如咱們去對面茶樓坐坐吧。」
離憂一聽,倒也沒有打拒絕,同孫成交代了幾句,便與黃天澤一併下樓去對面的茶樓了。
打了個靠窗的雅間,叫上一壺上好的雨後龍井,讓其他的隨從都先行暫退,黃天澤與離憂臨窗而坐,邊喝著茶邊閒聊了起來,也沒有刻意的說什麼,也沒有講究其他的規矩禮儀,如同普通朋友一般,氣氛倒也算是輕鬆。
黃天澤其實真的很喜歡跟離憂聊天,特別是在宮外頭,沒有半點的距離感,而且離憂亦不會跟別的人一樣這不敢說那不敢提的,感覺很是真實,也特別的舒服。
「早就聽說你這醫館,一直想親自看看,今日總算是見識了。我進你這醫館之前也問過不少從裡頭出來的病人,個個都是打心裡感謝你。如果這國家要是能夠多些像你這樣關心窮若百姓的人,那就好了。」黃天澤很是感觸地說著,很是真誠。
離憂聽罷,微微搖了搖頭:「皇上說錯了,離憂不過一已之力,能夠幫到的人也不過是個別而已。最根本的並不是能夠有多少人站出來幫助窮人,而是皇上能夠讓這些窮人都富有起來,這才是真正的仁善。」
離憂倒也不擔心黃天澤聽到這話會不高興,其實黃天澤算是個不錯的皇帝,上位這些年也頗有建樹,但許多事也並非一朝一夕便能夠扭轉。她的話想必黃天澤也一定明白,不會有什麼其他不好的想法。
「你說得對,讓老百姓有錢看得起病,過上富足的生活,這才是最根本的,也是我這個皇帝所要努力的。連你一介女子都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可偏偏朝庭之中總有那麼些人不明白,就算明白也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呀」黃天澤搖了搖頭,顯得有些淡淡的無奈,政令下達容易,真正執行到底卻非常艱難,這也就是這些年來,他雖然一心為民,但是事實總還是這般不如意的原因所在。
離憂見狀,亦看得出黃天澤為何這樣說,輕歎一聲安慰道:「皇上能夠有此心便是天下百姓之福,什麼事都需要一個過程,堅持下去,總會好起來的。」
離憂的安慰讓黃天澤心中的無奈頓時減少了不少,他點了點頭,隨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而笑著朝離憂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前幾天教訓你大哥了?」
「教訓?」離憂一聽,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朝黃天澤道:「你怎麼也知道這事了?其實也沒傳的那麼厲害,不過是多說了幾句話罷了。」
「這事可不止我知道,整個京城都傳開了,說是定南王府兄妹大清早在王府門口當街吵架,妹妹蠻不講理,無視綱紀,硬是不讓哥哥再納小妾。你呀,這次可是又出名了,這風頭可是越發的厲害了。」黃天澤一臉的笑意,一副說起這事心情大好的樣子。
離憂倒還真是頭一次聽說這板本,而且原來不僅是整個王府都傳開了,竟然都傳遍整個京城了。話說這流言還真是不靠譜,她不就說了軒轅烈幾句嗎,怎麼就成了蠻不講理,還不讓人納妾了?
「這都誰傳的,胡說八道,我可從沒說過不准我哥納妾的話。」這一聽準是哪些個沒事幹的人亂說的,分明就捕風追影:「不過也沒什麼,反正也少不了塊肉,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倒也沒什麼好理會的。」
「你是沒說不准你哥納妾,不過卻說了不准江一鳴納妾。如今也還真是矛盾,一方面不少人都說你是大好人,專門為窮人辦事,另一方面吧又都說你是個大惡女,專橫霸道,為所欲為。」黃天澤看向離憂,嘖嘖兩怕道:「依我看現在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樣反差大的談論對象了吧?」
「愛說什麼隨他們說吧,我是無所謂的。噁心女也好,專橫霸道也罷,反正自己的日子自己過,我又沒要求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不准三妻四妾,只不過是要求自己的夫君罷了,沒人管得著。」離憂不在意的笑了笑,繼續說道:「皇上今日總不會是來替天下人討伐我的吧?」
「算了吧,我為何要討伐你?你自己都說了只是要求自己的夫君不准三妻四妾罷了,又沒有要求加改律令,只要江一鳴願意就行了,誰也管不著你。」黃天澤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你這氣魄與想法倒真是讓我很是佩服,要知道別說是你,就算是公主也從沒有誰坦坦蕩蕩的這般說。」
「為何不敢,不過是將心中所想說出來罷了,我又沒強逼誰,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這道理都是一樣的。」離憂也沒什麼顧忌,逕直說道:「其實你以為這世上的女人只有我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你錯了,其實女人在感情上是最自私的,誰願意自己的夫君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別的女人?除非這個女人不夠愛你,對她來說有沒有都無所謂,否則的話任誰都是會在意的,只不過是放在心中,不敢說出來罷了。」
「照你這麼說,這世上就真沒有賢良的女人了?」黃天澤反駁道:「這世上有絕大多數的男人,只要有能力的最少也會納上一房妾,而也有不少的人家妻妾之間相處和睦,甚至感情很不錯的。」
「不,這世上就是賢良的女人太多了。所以無論心中有多麼難受也不會放在臉上,不會讓別人知道。」離憂肯定的說道:「久而久之,這心也就慢慢的涼了、麻了、死了。娶多少個回來對她來說也完全沒有區別了。」
離憂歎了口氣,搖著頭道:「我只是比她們都勇敢,也比她們都更自私一些。我不願意自己過那樣的日子,不想自己傷心,所以不想對自己狠就只能對要嫁的人狠一點了。
黃天澤一聽,半天都沒有說話,好一會,這才搖了搖頭,一臉的不敢認同。不過他也並沒有多說其他與離憂爭辯,在他看來,好在這世間也只有這麼一個離憂,否則非得亂套不成。
看到黃天澤的表情,離憂心知這皇帝打心裡並不贊同自己的想法,突然想到現代社會的一夫一妻制定,於是忍不住朝他說道:「皇上你相不相信,總有一天,這個世界男女婚姻會出現一種新的樣貌。」
「你指的是什麼?」黃天澤見狀,好奇的問了起來。
離憂笑了笑,一臉肯定的說道:「總有一天,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會變得平等,沒有什麼三妻四妾,有的只是律令保護的一夫一妻。」
「這怎麼可能?」黃天澤一臉荒謬的表情看著離憂:「你這丫頭,自己要求一夫一妻也就算了,可千萬別宣揚一些這種不切實際的觀念,對你沒什麼好處。」
「放心吧,我現在能夠管好自己就行了,沒那麼多閒工夫去推進社會文明進步與發展。」離憂暗自嘀咕著,一臉的笑意,也懶得與黃天澤多爭,反正這種事不到親眼目睹,自然是無法讓他相信的。
雖沒怎麼聽明離憂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不過黃天澤知道離憂應該不會做那麼傻的事,但離憂這想法的確是太過單純,雖然現在江一鳴答應了她的要求,可是若是以後變了呢?
「要是江一鳴成親之後反悔了,要納妾的話那你會怎麼辦?」他略帶好奇的說道:「世事無絕對,江一鳴雖然對你情意深重,可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到時你總不可能真拍拍手就說和離吧?」
「第一,一鳴是不會反悔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離憂一臉信心地說著:「第二,一鳴學是不會反悔,第二,一鳴肯定不會反悔。」
聽到離憂的解釋,黃天澤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一會這才說道:「你呀,真是夠自信,可換一種角度來說,這樣的自信也可以解釋為是你不敢面對,看來你心中還是有所擔心吧。」
「不,我不是不敢面對,而只是真正的,沒有半絲退卻的信任他。」離憂接著說道:「就按你所設想的來說,若真是有那麼一天,他反悔了,想要納妾了,我自然會毫不猶豫的和離。我絕對不會和任何女人共侍一夫,於我而言,我寧可終生孤老。因為這是我自己最基本的原則與底線,這關係到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幸福,亦是尊嚴。」
「尊嚴?……有那麼嚴重嗎?」黃天澤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照你這麼說,這世上這麼多嫁同一男子的女人便都沒有尊嚴?」
「這倒不是,只不過,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罷了,你可以說我鑽牛角尖,但是對我來說,這其實是最正常不過的想法了。所以,若你實在是覺得不可理喻的話,便當我是個怪人好了。」
離憂說罷,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今日黃天澤倒也有意思,竟然坐在這裡跟她討論起三妻四妾、一夫一妻起來,看來他這皇帝最近輕閒得很呀。
「這些話,你跟江一鳴都說過了嗎?」黃天澤若有所思的問著,彷彿哪裡還有些想不明白似的。
「說過呀。」離憂點了點頭:「或許我應該這世上最幸運的人,因為一鳴的想法跟我很接近,所以並不需要特意去說服或者解釋太多。甚至於他還曾主動說過,就算日後我不能夠生孩子,他也不會再娶任何女人。」
此話一出,黃天澤頓時又是一陣沉默,離憂見狀,也沒有再多言,而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喝著茶,偶爾看看窗外街上的行人,偶爾看看一副若有所思的黃天澤。
好吧,今日她這一番話其實也有那麼一點故意的成分在裡面,至於原因只有她心中清楚。看黃天澤這樣子,只怕打聽得這麼詳細是心中有其他想法,不論他是想打什麼主意,反正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與江一鳴之間是不可能再插進任何人的。
好一會兒,黃天澤這才打破沉默,抬眼看向離憂道:「雖然你們的想法的確是很不合情理,不過我不得不說,比起三妻四妾的來說,你們的確幸福得多。」
「這個倒是。不過皇上……」離憂微微一笑,終於說道:「您今日跟我探討了這麼久,不會真就是只為了閒聊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