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說完這一些話,離憂正想聽聽鄭子風的回應,卻見那小子張了張嘴但又馬上閉了起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是鄭小西端著茶點進來了。
「爺請喝茶。」鄭小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些什麼,一臉笑意的給鄭子風重新換了杯茶之後,又給離憂遞了一杯,隨後便將點心放心,準備退出。
「小西,別走,正幫你家爺洗腦呢,你也幫忙一併說說,省得我一人跟他說得太費勁。」離憂自作主張叫住了鄭小西,一來現在不是傳言她與鄭子風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嗎?留下第三人一併多少也能避點閒,二來也是讓鄭子風清楚,這些事都是遲早要面對的,願不願意的也不可能總藏著掖著,越是早些讓第三人知道他的想法,便越是容易讓他放下偏執,學會承受。
鄭小西自是明白離憂的意思,但好歹主子沒有出聲,因此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走還是應該留,微微朝鄭子風望了一眼,見他也沒有說什麼,便不動聲色的退到了一旁當起了半透明。
其實剛才她在門口已經偷偷聽到了點,心中正好奇得緊,如今離憂這一開口,倒是十二分的滿足了她的好奇心理。再加上三少爺也沒有駁回離憂的話,因此心中還挺高興的。
沒想到這看似頑劣的三少爺竟也有自己的想法了,雖然這想法說不上太過正規,不過卻也有著合情的一面,就是三少爺這做法實在是太小兒科了一點,故意弄砸鄭夫人的檯面,那不是自討沒趣,又解決不了問題嗎?
聽來聽去還是覺得離憂說的對,合情又合理,即能解決問題,又不會讓三少爺覺得太過不爽。這一回,她還真是沒有白跑這一趟,頂著主子的名將離憂給找了過來。
「對了,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呀?說出來我們也好幫你參考參考,說不準夫人幫你特色的人選之中還真能找到,就算不能完全符合,最少也能盡量挑出些靠近的來。」離憂邊說邊端起茶,喝了起來,說了這麼多還真有些口乾舌燥的。
鄭子風抬眼看了鄭小西一眼,心知小西與離憂之間關係好,因此倒也不好意思再駁了離憂的話,將人給弄出去。可有些話當著第三人他還真是有些不好說,一時間猶豫了起來,半天不出聲,乾脆坐在那裡也喝起茶來。
離憂見狀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倒是說話呀,男子漢大丈夫,不會這麼面子淺吧,小西又不是外人,平日裡你再隱密的事,她這個近身侍女也是見過的,再說不過是讓你說說心中的標準罷了,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有必要那麼沒出息嗎?」
一席話倒是說得鄭小西忍不住偷笑了起來,鄭子風見離憂又當著外人的面損他,當下便有些不痛快,卻也不想再落她口實,於是便脫口而出道:「誰說我面子淺,我不正在想嗎,你以為是挑東西呀,腦子裡一下子哪有那麼清楚。」
「好好好,是我不對,不應該催你,你慢慢想,慢慢想。」離憂心中偷笑,這傢伙還死要面子,不過反正她也沒急事,等等就等等吧,說到底她也只是勁說一二,真正要怎麼辦還是這個小子自己心裡拿主意。
「小西,這點心不錯,你也嘗嘗。」離憂說罷,也不再搭理那個麻煩鬼,自行叫鄭小西一併吃點心,鄭小西心知鄭子風也不是那麼講究的人,再說平時也不是沒在他眼皮子底下吃過東西,因此倒也大大方方的走到離憂身旁,一併吃了起來。
鄭子風見狀,倒沒有什麼不高興的,他這人自己本就不是什麼講規矩的人,底下的人太講規矩了反倒覺得無趣,看著這兩人吃得樂和,心情頓時也暢快了不少。
「有那麼好吃嗎?我也來點試試。」他邊說邊起身走過去,突然伸手在盤裡子抓了一塊往嘴裡塞:「嗯,是還不錯,甜而不膩,又挺鬆脆。」
「你那邊上不也有一碟嗎?都一個味,幹什麼跑這裡來拿。」離憂笑著打掉鄭子風第二次伸過來的手,開玩笑地說道:「有心情搶東西吃了,是不是都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鄭子風挨了離憂一下嘻嘻一笑,卻並沒有縮回手,再次拿起一塊往嘴巴裡塞去,含含糊糊的說道:「我想找一個跟你差不多的……」
話還沒說完,離憂剛剛喝進嘴的茶頓時息數噴了出來,直接噴到鄭子風身上,不但如此,還連連咳嗽,差點沒嗆翻過去。
「你,你說什麼,不帶這樣開玩笑的。」離憂邊咳嗽邊快速站了起來,一臉費勁的瞧著鄭子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鄭小西也嚇了一跳,不過第一反應卻是離憂噴到鄭子風身上的茶水,連忙掏出手帕幫忙擦,生怕這主子一個反臉,大打出手,那可就麻煩大了。
「我說你緊張成這樣幹嗎?瞧你噴得我一身,髒死了,我那話不還沒說完嗎?」鄭子風雖一臉的嫌棄,不過倒沒有半點要怪罪的意思,繼續解釋道:「多是想說,想找一個跟你差不多聰明的,這樣就可以時時幫我出點子,還不用收銀子,不過,這脾氣要比你好,性子要比你溫柔,做事要比你勤快,最重要的是不能像你一樣成天將我當小孩子看你說你也真是,明明我比你大,怎麼一天到底跟個大人一樣對我說話呢?」
聽完鄭子風這一大堆的囉嗦,離憂原本那顆受驚不小的心總算是安穩了不少,她一臉驚嚇的朝小西望了一眼,然後笑著朝鄭子風道:「嚇死我了,有你這樣說話的嗎?關鍵時候是不能亂停的,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關我什麼事,明明是你自己突然打斷我的話,小西你說對不對?」鄭子風連忙找一旁忙著給他擦水的人證小西,一臉的不服氣。
「離憂,這回爺可沒說錯,明明是你自己緊張,聽一半便將茶水噴爺一身,怎麼反倒怪起爺來了。」鄭小西瞧著眼前這活寶一般的兩人,頓時樂得不行,再聽鄭子風也真的只是將離憂當成好朋友,而並非那種男女之情,心中更是鬆了一口氣,即是替三少爺也是替離憂。
「算了算了,你們是一夥的,我哪裡說得過你們。」離憂搖了搖頭,一臉感慨地朝鄭子風道:「不過你那要求是不是也太高了一點,找個聰明的能幫你省銀子的倒不難,不過後頭那一大堆也太過分了些吧,還拿我做對比,弄得跟我這人多差勁似的。」
「怎麼?這就不高興了,我可是實話實說。」鄭子風也懶得去換衣裳,不過一點茶水罷了,邊說邊徑直坐了回去:「離憂,你可別不愛聽,你這人好是好,不過毛病也不少,聽我的,趁現在還小,趕緊改改,省得到時嫁不出去。」
「得了,我的終身大事就不勞你操心了,你還是先顧著自己吧。」離憂重新喝了一口鄭小西換上的茶,一本正經地說道:「照我說,你就直接把要求跟夫人去說,當然記住可別在她面前拿我做對比,我可不想找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沒你想的那麼傻。」鄭子風白了離憂一眼,繼續說道:「不過,真這樣跟她說了,我就沒事了?你想得未免也太簡單了一些吧。」
「說你笨你還不樂意,依我看你爹倒是真疼你,現在有得你選就不錯了,你要是再自找麻煩,到時強行塞一個完全不靠譜的你又能怎麼樣?除非你真能跟這家一刀兩斷,否則的話哪可能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離憂好言勸道:「好好配合,好好去相親,遇到有點意思的便多瞭解一下,實在沒中意的便好好跟鄭夫人解釋,反正也不是說讓你馬上就成親,你十六都不到,早就呢,估計你鄭老爺就是怕你不生性,所以想早早給你訂個好親事,省得以後找不到好媳婦。」
「你看你,沒說幾句又要消遣我,我哪裡不好了,不就是稍微貪玩了一點而已,雖然讀書是沒有大哥厲害,可其他的也不會差到哪去呀再說啦,我也不是不願意讀,實在是對那個不感興趣,這能怪我嗎?」鄭子風又開始抱怨加吐苦水,彷彿這麼多人中就他最委屈。
「我可不是消遣你,你自是聰明人,相親之事到如今想必心中也有了定論,該當如何不需要我再多言。只不過,你如今也不小了,就沒想過日後自己的前程問題?總不至於靠著鄭府就這麼過一輩子吧?」
離憂話題一轉,不再多說那些什麼個婚事,歸根結底,鄭子風這人最大的問題就出在個人追求上,若他讀書或者做什麼其他正經事上心一些,只怕鄭老爺也沒有那麼恨鐵不成鋼,也不會這麼快想著替他物色什麼婚事。
鄭家不同於那些個書香世家,是靠經營起家的,因此對於子孫的前程除了科考仕途以外,倒也有其他不同的評判標準,就好比鄭老爺這一輩了,除了一個四老爺舉人出身,至今為官以外,其他人更多的則都是在商場上打拼。
這個世界不太同於中國古代的標準,商人的地位雖自然比不上當官的身份與地位,但只要你實力足夠,照樣也可以呼風喚雨,就連皇家權臣都不敢小瞧,而皇親國戚中與那些個巨商世家聯姻的比比皆是,權錢交易在這個時代已經達到了一個從所未有的頂峰,十幾年前還曾有公主下嫁給天下第一首富轟動天下。
所以,在離憂看來,如果鄭子風實在是對科考什麼的沒興趣,也沒那方面的天資,倒不如主動去跟鄭老爺學著做生意算了,好歹也是找些正經事做,反正年經也不大,主要是積累經驗,倒也不是非得現在就靠他撐起整個鄭家。
鄭子風聽到離憂的話,微微愣了愣,隨後神色正經了不少,但卻有些不太自信地說道:「我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漢,哪裡會這般沒出息,甘心做一輩子好吃懶做之人,讓家裡養活。只是爹爹一心想讓我讀書有出息,能與大哥一般中個舉人,日後再參加秋試,一舉中的,光耀門楣。我雖有自知自明,心知不是那讀書的料,卻也不敢不聽爹爹的安排。」
離憂聽罷,想了想後道:「鄭家本就是經商之家,你既對讀書不敢興趣,倒不如乾脆跟鄭老爺好聲言明,跟他學做生意算了,反正鄭家也是經商之家,總得需要有人繼承家業,你若對這個感興趣的話,不妨去試試,努力做出點樣子來,讓鄭老爺知道你並非無所事事,不生性之人。同時也是為自己謀個適合自己的出路。」
此話一出,鄭子風更是沉默了起來,似乎是在認真的思索離憂剛才所說之言,說實話,長這麼大,他還真沒有好好替自己考慮過將來的事,如今被離憂這麼一說,竟如當頭棒喝一般,突然發現他真的應該好好想想了。
離憂見狀,知道鄭子風定是有所考慮,而她應該說的話也都已經說了,剩下的便只能靠這小子自己去考量、去決定了。
「行了三少爺,我也出來好一陣了,得回去了,你好好呆著,別沒事就朝屋子裡的人發脾氣。」離憂放下了茶,起身告辭。有時想想,鄭子風倒也沒有說錯,她連自己都覺得跟他說話的語氣與態度就是將他給當成小孩子一般。
「回吧回吧,小西你幫我送送。」鄭子風隨意的揮了揮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沒有再將太多的注意力放到離憂身上。此時他腦子裡想的全都是離憂剛才所說的話,好像理不清,又好像已經延續出了許多其他的東西,總之長這麼大以來,他就從來沒有這般認真的思考過。
鄭小西見自家主子如此模樣,自然也沒有再出聲打擾,而是依言送離憂出去。出了院子後,見左右再沒她人之後,這才朝離憂道:「離憂,我算是服了你了,當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我不是什麼話都敢說,而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說什麼樣的話,說到什麼樣的程度。」離憂停了下來,笑著說道:「你現在一直在三少爺身旁當差,自然也看得明白,我與他雖然身份有別,可論性情倒也有幾分相像,從進府到現在相處下來也稱得上是真正的朋友,因此為他好的話,有些話還是得說的,當然,他聽不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說得也對,就像以前你對我說的那些話一樣,也是知無不言的。離憂,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高興。」鄭小西很是認真地說道:「不過,有一點我也是為你好。我還是得提醒你,不是所有的人你當她是朋友,她也會如此真心的對待你的。哪怕以前會,現在不一定會,就算現在勉強還是會,可將來也不一定會。你自是聰明人,許多事情比我明白,日後還是少替人操心,多替自己考慮一些吧。」
鄭小西這番話一出,離憂頓時腦子飛快轉了起來,片刻之後,見那丫頭仍就一臉的鄭重,便試探性的問道:「小西,你所指的是否是沫兒?」
鄭小西聽離憂這麼一問,並沒有出聲,過了一小會後這才點了點頭,承認了。只不過,她也仍就沒有多說什麼,有些話,本就是那般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正離憂自己也猜到了,於是索性也懶得多說了。
「你不提到她,我原本倒沒打算跟你說的。昨日她去找過我,與我說了好些話,如你所說,她心中對我的確多多少少有了些芥蒂,不但如此,好像應該還發生了些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事。」
離憂沒有再隱瞞,逕直說道:「我們身處別人屋簷,為奴為婢,本就沒多少真心相待的朋友,所以我並不願意輕易的放棄其中的一個,對於她的事,我所知的也不多,能幫到的也沒什麼,只希望她能夠過得順心一些,如此而已。」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沒別的什麼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你稍微替自己多留個心眼,別到時真出了什麼事,心裡頭難受。」鄭小西握了握離憂的手,繼續說道:「畢竟許多時候身處的位子不同,想法便會不同,你多留個心總不會錯的。」
離憂知道鄭小西是真心為自己好,於是也不再多說,很是感激的點了點頭,畢竟說到底,她也不是什麼沒原則的人,更不是什麼聖母,人家對她好,她自然會對人更好,若真有那麼一天,沫兒對她做了些什麼不應該做的事,她自然不會那麼無原則的顧念其它。
又說了幾句後,離憂便讓鄭小西回院,自己獨自回去,一路上還算順利,也沒有再遇到什麼其他的人和事,直接回到了住的小院。
傍晚時分,福兒過來了,說是讓打聽的事有了消息。離憂支開了其他人,將福兒單獨帶到自己屋子,這才從福兒嘴裡知道了一些極為隱秘之事。
原來前些日子,也就是陳楚含與她單獨見過面之後,便找沫兒談了一次,具體內容雖然並不清楚,可打那以後,陳楚含便對沫兒的態度完全改變,好得跟個親姐妹似的,甚至於對屋裡的丫環以及那兩個通房什麼的人都明著說了,日後許也不許對沫兒有任何不敬,還說沫兒就是她的妹妹,誰敢對沫兒不敬便是對她不敬。
這事也就不算太大的新聞,頂多就算是陳楚含拉攏沫兒的一個手段罷了,反正沫兒的身份誰心中都清楚,陳楚含這般做最多不過是想表明態度,說明她容得下人罷了。
可問題的重點並不在這裡,這事沒過幾天,大少爺屋裡又發生了一件更特別的事,除了那院裡幾個大丫環們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一概不知,福兒還是轉了幾個人,花了銀子這才打聽到的。
原來,就在離憂去百家莊避暑的前一天晚上,鄭夫人去了趟大少爺那裡,當時鄭子雲、陳楚含還有沫兒都在場。
那陳楚含也不知道是事先便計劃好了,還是臨時生意,竟主動提起自己已過門大半年有餘,對大少爺的關照都顯得有些疏忽了,當著鄭夫人的面,說是想幫大少爺納房妾室,又說沫兒心靈手巧、大方得體,又一直在大少爺跟前服侍,是個十分難得的好姑娘。
鄭夫人一聽,自然正合心意,原本這沫兒便是預定好的,這樣的人讓自己的兒子收入房,她們自是稱心。可誰知連鄭夫人都點頭同意了,鄭子雲卻毫不猶豫的給拒絕了,只說剛成親不久,再加上這兩年要好好準備三年一次的秋試,所以暫時都不會考慮納妾的事。
大少爺的理由倒也算是合情合理,雖然沫兒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卻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畢竟男人以志向為首要,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誰知陳楚含卻故意將窗簾紙給捅破,當著眾人的面說沫兒反正遲早也要進門的,再過個兩三年,只怕這年紀也不小了,怕是不太好,硬是勸說鄭子雲早些納了沫兒。
哪知鄭子雲倒也直接,硬是沒有同意,臨走時還扔下一句,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納沫兒為妾。
聽完這前前後後的一些事,離憂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那天沫兒來見她時會對她那般心生敵意,只怕這事之後,陳楚含定是又對沫兒說了些什麼,或者是將鄭子雲不願娶沫兒的原因全都怪到了自己身上,故意挑起沫兒與自己之間的矛盾,因此才會有沫兒前來興師問罪一事。
「離憂,我估計著沫兒只怕就是因為大少爺不願納她一事而心裡難受,這事呀換誰身上誰都會有些想法,畢竟雖從末明說,可沫兒的身份那可是整個鄭府都知道的公開秘密,大少爺自然也不可能不清楚。」福兒搖了搖頭一臉同情的道:「可大少爺卻當著那些人的面說從沒想過要納她為妾,這不明擺著就是……」
正說著,外頭突然響起響門起聲,離憂見狀,連忙朝福兒做了個暫停的動作,隨即朝著門口問道:「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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