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謹對鄭佳怡這屋的情況倒是熟悉得很,一看就已經知道了飛霞挨了罰的事也清楚目前來說離憂便是這屋子裡最能夠說得上話的。於是沒多問便朝告訴離憂,她家二小姐與陳家小姐被老夫人叫過去了,因些這才脫不開身,只能先派她們過來探望五小姐。
說是等過兩天兩位主子會再過來親自探望,還說沒想到這次出了這等事,深表遺憾,等鄭佳怡身體好了,再一起找點別的安全些的玩。
陳家小姐的貼身侍婢倒沒有蘇謹那麼多話,只是將她家小姐準備的一點心意交給了離憂,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蘇謹見狀也將二小姐打點過來的東西遞了過去,又客套了兩句後,便以不打擾五小姐休息為名,帶上那陳家的丫環一併離開。
礙於面子上的這些事,離憂當然得代表自家小姐客氣地送這兩位出門,眼見著蘇謹與那侍女離開了,這才轉身回去。
一隻腳剛踏進院子,卻見守門的人上前朝她道:「離憂姑娘,剛才五小姐派來看望小姐的那個丫環姐姐說單獨有事要找你,讓你出去一下,她就在左手邊拐彎的地方等你。」
離憂愣了一下,隨繼朝那守門人問道:「她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進來的時候,趁著另外一人沒注意時跟我說的。」守門人道:「我聽說你們倆是一起進府的,想必是有什麼私已話想找你聊聊吧。」
離憂見狀,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讓那人退下後,便轉身又走出了院子。
這個時候,蘇謹這般神神秘秘地找她幹什麼?顯然還是支開了陳家小姐的人,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
「蘇謹,你找我有事嗎?」她走到了拐彎之處,果然看到了等在一旁的蘇謹。
蘇謹見離憂來了,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十分感慨地說道:「我早就說過,我們倆是那次一併進府的二十人中最出色的,你瞧,就算被人算計,如今卻照樣也過得不比其他人差吧。」
離憂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特意叫我出來,不會只是為了感慨一下而已吧。」
「那是自然,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離憂,咱們都是明白人,就用不著繞彎子了。」蘇謹點了點頭:「實話跟你說吧,今日我可是給你送銀子來的。」
「送銀子?還有這等好事?」離憂搖了搖頭,一副開什麼玩笑的表情:「我可不記得你欠我什麼銀子。」
「自然不是我給你的。」蘇謹邊說邊朝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後,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個鼓鼓的錢袋遞到離憂面前:「這裡是二十兩銀子,是我家主子二小姐賞給你的,你先拿著,日後自然還少不了你的好處。」
離憂這回可算是真糊塗了,敢情二小姐這是在賄賂她呀,可問題是,她這麼個沒權沒勢,沒有後台靠山的小丫環,憑什麼讓人家堂堂的嫡小姐花銀子收賣呀?
「蘇謹,這銀子的確是好東西,可東西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拿的。」離憂並沒有接蘇謹遞過來的錢袋,而是頗為認真的說道:「你家主子總不可能憑白無故的送錢給我這麼個奴婢吧?」
見離憂並沒有馬上接,蘇謹反倒覺得這樣才正常,她笑了笑,先將手收了回來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家主子想讓你幫她在五小姐屋裡找一樣東西,事成之後,除了這二十兩以外,二小姐還會再給你二十兩做為答謝。」
「什麼東西?」離憂反問道:「肯給我四十兩作為酬金,只怕這東西並不容易拿到手吧。」
「也沒什麼,就是一隻蝶形玉珮,那東西原本是老爺準備送給二小姐的,後來卻不知道被五小姐的娘使了什麼手段給得了去,現在竟又成了五小姐的東西了。二小姐一直耿耿於懷,想將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
蘇謹輕描淡寫地說道:「眼下正是好機會,五小姐病了,飛霞又受了傷,你如今在那屋裡可是說了算的人,晚上找個機會準能將東西給拿出來那是輕而易舉的。」
離憂一聽,這二小姐還真是沒安什麼好心,想讓她做內鬼,把五小姐的東西偷出去。不過,這回她們還真找錯人了,別說四十兩,就是再多銀子她也是不會做這種事的。錢這個東西好是好,可也得掙得安心,否則再多也不能平平安安的花。
只不過,那個蝶形玉珮倒是讓離憂有些好奇,倒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寶貝,能夠讓二小姐這般耿耿於懷。看來這鄭家倒真是藏了不少的秘密,想來鄭佳怡的娘親只怕以前也不是眾人所說的那般一直不受鄭老爺的寵愛,否則的話,那個原本要送給二小姐的玉珮怎麼會換主,否則的話,鄭夫人怎麼會對一個死了娘的庶女那般不待見。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離憂微微一笑,略帶遺憾地說道:「不過這銀子我可是沒福氣掙了。」
「為什麼?離憂,你可別傻,四十兩銀子得頂我們多少年的工錢呀,只怕這一輩子也沒可能存到這麼多錢。」蘇謹只道離憂是有所顧忌,便勸道:「你也別擔心,這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絕對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時五小姐就算發現了,也不可能怪到你身上來的。」
「說得倒有些理,只不過,這些東西向來都是飛霞保管的,我壓根就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離憂道:「我來五小姐這也好幾個月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蝶形玉珮,甚至聽都沒聽說過,想必五小姐很是看重,只怕藏得很隱蔽,想來也沒這麼容易讓人找到的。」
「那是自然,所以二小姐才願意花這麼銀子讓你幫忙去找嗎你想想,再隱蔽總歸也就是她那屋裡,總不可能給埋了吧」蘇謹繼續勸說道:「你用點心找,自然是能找到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了。」
「依我看,若二小姐真想要那東西的話,還是改日等五小姐身子好了,自己來要吧。以五小姐的性子,想必還是會給的。」離憂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甚至很是主動替蘇謹指出了另一條明路,很明顯的拒絕了蘇謹。
蘇謹見狀,臉色馬上沉了下來,一臉不高興地說道:「如此說來,你是不願意做了?」
「是的,偷東西這種事我不在行,不過你放心,此事我也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只當沒有聽說過。」離憂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受蘇謹的影響。
這話一出,蘇謹的臉更是掛不住了,她早就知道離憂不是這麼容易買通之人,好在除了利誘以外,她手中還有一張王牌,只要說出這張王牌,不怕這個死丫頭不從。
「離憂,你可想好了。前幾天在老夫人屋裡時,我可看到大少爺與你眉來眼去的,只怕你還以為沒人看到吧?」她得意地笑了笑,暗示著離憂有把柄在她手中。
離憂一聽,倒真是沒想到那天鄭子雲瞪她竟被蘇謹給看到了。看來蘇謹倒真是下了一些功夫,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只怕是想不達目的不罷休呀。
如果她是個膽小怕事之人的話,那麼這一招或許還真管用,可她卻偏偏不吃這一套,想威脅她做些違心的事,門都沒有。
「哦,眉來眼去?蘇謹,你還真是會開玩笑,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竟然說得跟真的一樣。」離憂絲毫沒有半點的怯意,一副好笑的樣子說道:「莫說我與大少爺之間壓根就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就算真有,難道你還想用這個所謂的把柄要脅於我不成?」
「離憂,你別裝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若是我將這事捅了出去,不論是真是假,你的麻煩可少不了。」蘇謹只當離憂是故做鎮定,嘲笑道:「別說我沒提醒你,這三人成虎的事可多得去了,讓夫人老夫人知道了,你可得吃不了兜著走。」
「三人成虎?這個詞倒用得不錯。不過……」離憂頓了頓,笑著道:「不過,有一點你可能沒弄明白,這事可不只是涉及到我,更主要的是影響到大少爺的名聲,你說惡意將這種真假不明的消息散發出來的人會有什麼下場呢?」
說到這,離憂臉色一正,面無表情地盯著蘇謹道:「你可別忘了,飛霞現在還在那裡躺著呢,今日她可是什麼也沒做,有人倒是多手多腳了。如果真像你所說一般,隨便什麼話說出來都有人信的話,只怕此時躺著動彈不得的便不是她,是你了」
「你」蘇謹頓時被離憂的話給堵得啞口無言,一時間惱羞成怒,臉都給憋紅了。沒想到離憂竟知道了這事,而且還這麼明顯的看穿了她們的心思。
沒錯,今日她便是仗著飛霞不敢亂說,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信,反倒只會更加將事情鬧大,讓飛霞吃更多苦頭,因此她才敢按主子地吩咐大膽的朝鄭佳怡下黑手。
「我怎麼啦?蘇謹,你別忘了,以前我就跟你說過,老老實實做你的事,別來招惹我,如今你竟想無中生有,妄圖污蔑我、要脅我替你辦些違心之事」
離憂冷哼一聲,也懶得跟這種人留情面:「你雖有本事從洗衣房出來,可也別忘了,做多了壞事,遲早會有報應的別說我沒提醒過你,你家主子做什麼事太過火的話最多不過是挨兩句罵,到頭頂罪的可都是你」
說完,離憂也不再理會蘇謹,轉身徑直離開。管那臭丫頭是氣是怒,是聽得進還是聽不進,反正都不關她的事。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如果蘇謹還有點腦子的話,自然是不敢去胡說八道什麼的。
除非蘇謹真瘋了,否則想打她的主意還真沒那麼容易。陷害她?還嫩了點,真當她是十三歲的毛孩子嗎?
一口氣回到了正屋,讓紅兒去準備了點粥,一會要是鄭佳怡再醒來的話也好餵她吃點東西。
一切還算順利,中途鄭佳怡果真又醒了一次,吃完離憂喂的粥後,有了點力氣。見飛霞不再便順口問了下,紅兒嘴快,離憂還沒來得及阻止,便將飛霞挨打之事說了出來。
鄭佳怡本就十分委屈,只怕自己是如何下水的心中也一清兩楚,又聽說飛霞被打了,頓時更是傷心不已,卻又什麼也不說,只是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
離憂沒辦法,只好又安慰了幾句,心中也知道鄭佳怡不僅僅是哭飛霞,更主要的還是哭她自己心中的委屈。
好不容易才讓這淚流雨下的五小姐睡下,離憂已經顯得有些筋疲力盡了。她讓紅兒先去吃飯,完事後再來換她,怕是照這種情況看,今天晚上有得忙了。
晚上,離憂與紅兒輪流在鄭佳怡床前守著,上半夜特意讓紅兒睡了一覺,下半夜離憂剛在外間的睡榻上躺下,沒見周公多久,便聽到紅兒大聲地喊了起來:「離憂,離憂,小姐發燒了,小姐發燒了」
離憂猛地睜開了眼,用力搖了搖暈暈忽忽的腦袋,快速披上衣服走了進去。伸手一摸,果然燙得厲害,連帶著額上直冒冷汗。
「別急,先去打盆冷水來,弄個濕毛巾敷著散熱,然後快去煎風寒的那幅藥。我在這裡守著小姐,你快去。」離憂沉聲吩咐著,幸好是早有準備,否則這半夜更的,非得人仰馬翻不可。
紅兒一聽自是鎮定了下來,馬上按離憂的吩咐端來早已準備好的冷水與毛巾,然後快步跑出去煎藥去了。
離憂早就不是頭一次這般照顧病人了,她那個便宜老娘足足被她照顧了二年,經驗自是足夠。
給敷上濕毛巾做物理降溫後,離憂又想辦法餵了點水給鄭佳怡喝進去,然後邊不斷的換著毛巾,邊輕聲安撫著,也不管那主到底聽不聽得到,只是覺得這樣的話多多少少也許能夠起到一點的作用,緩解一點痛苦。
最少這個時候鄭佳怡只要有一點感覺的話,便不會覺得自己現在太過孤苦無依,至少她會知道在她生病的時候,還是有人在她身旁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關心著她的。這樣也算是一種心理治療吧,離憂也是個心軟之人,見不得人太慘,能夠多幫到一點就算一點。
喝完藥後,鄭佳怡身上的溫度來來回回的反覆了幾次,直到快天亮時才漸漸的退了下來,折騰了一個晚上,離憂兩隻眼睛都快變熊貓了,見鄭佳怡總算是睡熟了,這才去睡榻上補了一個小覺。
第二天鄭佳怡醒來時,燒已經完全退了,但身體仍然虛弱得很。老大夫果然守信,過來複診。聽離憂對昨晚鄭佳怡病情的覆核以及她們做了哪些對策後,連連點頭。
「做得不錯,你家主子能夠這麼快退燒,倒是多虧了你們了。」老大夫很是客觀地誇讚了一句,臨走時又寫了個新的方子,說是調理身子用的,等過兩天病好了再用。
送走大夫後,離憂又喂鄭佳怡吃了些粥,隨後又將藥給餵了下去,紅兒怕她苦,還特意準備了蜜餞,忙活了一陣子,總算是搞定得差不多了。
「小姐,還是多躺一會吧,大夫說了這幾天得好好休養。」見鄭佳怡似乎想起身,卻也應該不是要出恭之類的,因為之前已經有過一次了,離憂便勸說著。
鄭佳怡笑了笑,朝離憂道:「放心,我就是動一動,沒打算下床。」
「離憂,謝謝你。」她頓了頓,握住了離憂的手,眼中閃著淡淡的淚光。
離憂見狀,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小姐說什麼呢,這不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嗎?」
「不是。」鄭佳怡也搖了搖頭,一臉認真地道:「昨晚上我燒得不清時,迷迷糊糊聽到你不斷在跟我說話,給我打氣。雖然記不太清了,但真的很謝謝你,讓我覺得很溫暖。」
她心中的委屈,離憂都一清兩楚,這個原本是別人托付她照顧的丫環,如今卻發自肺腑的實心實意的待她,沒有將她當成主子,不僅僅只是責任,而是當成親人一向照顧著、體貼著。因此,她真的很感激,心中對離憂的親近也愈發的加深。
離憂一聽原來鄭佳怡指的是這個,倒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又笑了笑,轉開了話題,將昨日姜姑姑還有二小姐與陳家小姐的丫環來探望的事說了一遍。當然蘇謹跟她說的事她自是沒有透露,正如她對蘇謹所說的一般,只當什麼也不知道,不會去激發什麼矛盾。
而飛霞所說的鄭佳怡真實落水的原因,離憂也沒有多提,只當自己不知道,反正鄭佳怡自己也沒想說破,她多這個嘴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徒增鄭佳怡的傷感與委屈。
正說著,忽聽外頭有人通報,說是三少爺鄭子雲過來探望五小姐,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鄭佳怡一聽,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第一時間過來看她的竟會是平日接觸不多的三哥。她連忙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絲,並讓離憂去請鄭子風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