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於沫兒的脅迫,離憂只好老老實實地跟著去見鄭子雲。她心中暗道了聲苦,沒想到都好些天了竟還能被人給揪出去。再瞧著沫兒這一臉不理不踩的表情,估計著應該不是找她去領賞的。
「好沫兒,你這主子到底找我幹什麼呀?你就給透露透露吧。」離憂邊跟在沫兒邊上走,邊一臉討好地打探著軍情。
誰知沫兒根本就不吃這一套,怎麼說也不出聲,只催促著她快些走,莫耽誤了工夫。
見好話說了半天,沫兒都不搭理,離憂頓時覺得更是沒底了:「我說沫兒,你怎麼不理我呢?我們可是好姐妹,你可不能跟著你主子一併欺負我呀。」
「誰欺負你了?」聽到離憂這般說,沫兒停了下來,滿臉不快地說道:「離憂,說句良心話,你要是當我是好姐妹的話就自個說說到底做了什麼壞事竟惹得大少爺生那麼大氣。大少爺向來脾氣好,很少對下人發什麼火,這回連我都被你連累到,無緣無故挨訓不說,這心裡還提心吊膽的。」
見沫兒總算是吱聲了,離憂這才嬉皮笑臉地說道:「好沫兒,瞧你緊張成什麼樣子,我哪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你家主子了,要知道的話還用得著向你打探嗎?」
「不說算了,這事我還真管不了,你自個看著辦吧。」沫兒臉一拉,扭頭就走,不再理會離憂。
「別、別、別呀你如今脾氣怎麼見漲了,以前可是最溫柔體貼的了。看來真是被你家主子給同化了。」離憂連忙拉住沫兒,也沒多想便將沫兒如今的壞脾氣歸結到了鄭子雲身上。
可沫兒不幹了,一聽這話,更是來火了:「說什麼呢,我怎麼啦?我家主子又怎麼啦,我說離憂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連主子的壞話都敢說,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依我看主子今日就該好好教訓教訓你,省得你成天嘴裡沒一句實話。」
不用說,其實沫兒也猜到鄭子雲今天找離憂是為了什麼事,雖然具體情況並不瞭解,可一定與那天寫扇面一事脫不了干係。
離憂這丫頭膽子是愈發的大了,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誆人的話,如今定是讓主子給知道了,因此才會惹得主子發火。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成了嗎?你就別生那麼大氣了。」離憂見沫兒似乎也知道了點什麼,索性自己來說,省得她瞎猜些什麼出來:「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估計著就是那天求你家主子寫扇面的事。當時我並沒有告訴他這扇子是五小姐準備送給陳家小姐的,可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這能怪我嗎,哪裡知道你家主子會生這麼大的氣。」
「你說的都是真的?」沫兒再次停了下來,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離憂連忙點了點頭,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道:「自然是真的,比真金還要真」
「我哪知道你家主子會這般反應,原先還想著好歹也算是幫他與未來的少夫人聯絡了感情,不感謝打賞什麼的也就算了,哪裡還想到這都幾天了竟還來個這麼一出。」她一聲歎息,雖並沒有完全坦白,但心中的確覺得自己是夠冤的,也不知道一會鄭子雲會對她怎麼樣。
「興許大少爺並不喜歡你們替他這般自作主張吧,畢竟他向來是極好面子的,那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自是覺得有些丟臉。」沫兒若有所思地說著,神色倒是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離憂一聽,不在意地說道:「這有什麼好丟臉的,又沒有送給其他人,那陳家小姐可是他的未婚妻,過不久就娶進門了,有什麼面子淺的。」
「你知道什麼,那陳家小姐可是……」沫兒話到嘴邊卻硬是停了下來,不再繼續:「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快些走吧,省得去遲了更是沒好果子吃。」
離憂見沫兒說一半留一半的,心知這陳楚含與鄭子雲之間的婚事只怕也不是那般簡單,於是便也懶得多問,只是可憐巴巴地拉著沫兒道:「還要去呀,要不你就替我回你主子,就說我病得起不了床,等病好了再去吧。」
「你當是請你去做客啊,還由得你去不去。」沫兒又好氣又好笑,突然發現離憂怎麼愈發的賴皮起來:「快走吧,既然你事先也不知情,那就跟大少爺好好說清便是,想必最多他也只是惱五小姐,不會遷怒到你身上去的。」
「啊……」離憂一時是啞馬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沫兒要是知道那天求扇面的真實過程的話,只怕會一巴掌將她給拍飛吧。
反正聽沫兒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鄭子雲是對五小姐將那扇子擅自送給陳楚含這個結果很是不滿的,除了對這結果不滿之外,估計著只怕那帶有欺騙性質的索要過程也是讓他十分不爽的原因。對於五小姐,鄭子雲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太過份,可對付她這個奴婢,那可就難說了。
說不定會將全部的不滿與怨氣都發到她身上來,真這樣的話,那她可就慘死掉了。怎麼辦、怎麼辦呀?想來想去,眼看著到了大門口了可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離憂只好牙一咬,不再多想,反正一會裝瘋賣傻也好、主動求饒也罷,都只能隨機應變,聽天由命了。
來到書房門口,沫兒輕手敲了敲門朝裡頭稟告著,很快,鄭子雲那帶著怒火的咆哮聲便從裡頭響了起來:「讓她給我滾進來,其他人都躲遠些。」
離憂一聽,心中大叫一聲慘了,沒想到都兩天了這傢伙還這麼大火氣。沫兒見狀,也只好一臉同情地搖了搖頭,隨後快速退了下去。
輕輕推開了門,離憂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書房,一進門,剛轉過身便看到了鄭子雲那雙冒著火星子的眼睛。
「奴婢見過大少爺。」她連忙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一旁的門瞄了瞄,有種隨時都想奪門而逃的衝動。
「沒耳朵嗎?爺是讓你滾進來」鄭子雲三步兩步走到門旁,啪的一聲將書房門給關了起來,徹底打碎了離憂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
「回大少爺的話,奴婢不會滾。」她苦著一張臉,這鄭子雲擺明了就是打擊報復,可她也沒犯多麼嚴重的錯呀,頂多不過是說了兩句假話罷了。
「不會滾,你倒是挺會瞎掰的嗎」鄭子雲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滿臉怒氣的朝離憂道:「扇子呢?這麼快就找到了大賣家了?本少爺還沒聲名顯赫呢,你現在就賣了豈不是虧大了」
「大少爺,奴婢、奴婢……」離憂一時語塞,原本能言善辯的嘴巴此時在鄭子雲氣勢洶洶地追問下笨拙了起來。
「編呀,接著編呀你不是挺會說的嗎?說起謊來都不用打草稿的,怎麼這會就詞窮了?」鄭子雲冷哼一聲:「別告訴我你事先不知道這扇子是你家主子要送給陳楚含的,更別說你是被迫的,依我看你家主子才想不出這麼爛的辦法,定是你這個臭丫頭想出來的。」
他也不給離憂狡辯的機會,一口氣總結道:「你也別狡辯了,這事壓根就是你有意欺騙本少爺的,你還真是膽大包天,連我都敢騙,真不想活了是不是?」
離憂聽得一愣一愣的,看來這回自己真是大大的失策了,原本還以為怎麼樣也算是幫他,卻沒想到鄭子雲壓根就不領那情,反倒一副想吃了她似的模樣。
不想活了?誰說的,她可比誰都怕死。好死不如賴活著呀,更何況她還沒來得及在這空氣新鮮的綠色大地上施展拳腳抱負,哪能因為一件這麼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丟命呢?
「大少爺您先息怒,這事奴婢的確做得不對,不應該對您有所隱瞞。可奴婢卻並沒有什麼不良居心,只不過……」
離憂話還沒說完,卻聽鄭子雲再次打斷道:「連主子都敢騙,快將我當傻子一樣賣了,還說沒有不良居心,我看你是壓根沒有心」
鄭子雲真的很是惱火,這兩天若不是奶奶硬讓他陪陳楚含四處轉轉,抽不出時間的話,他早就想將這臭丫頭拉過來狠狠教訓一通了。
讓人誤會了也就算了,在眾人面前落了面子也就罷了,可關鍵就是心中嚥不下這口氣。一早就警告過這丫頭不許說假話欺騙他,沒想到她膽子如此大,竟把他當猴子一般賣。一想到這丫頭如此對他,心中便十分不是滋味。
離憂此時自是理虧,因此也硬氣不起來,她只好低眉順目、好言說道:「原本不是這樣的,五小姐說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所以不讓奴婢事先說明。況且,雖然是說了點謊,可也是好心,是善意的謊言,也是想著讓您與陳家小姐增進感情,日後……」
「誰要你這麼好心了?你怎麼知道我希望跟她增進什麼感情?」鄭子雲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顯然對離憂所說的話相當不滿:「謊言就是謊言,哪有你這麼多歪理,還善意的謊言,我看你嘴裡就沒一句實話。」
這話倒讓離憂更是低下了頭,好像他也沒說錯,不論怎麼說這理的確不在自己這邊。千算萬算的,唯獨就沒想到鄭子雲竟然對陳楚含沒什麼感覺。
這可真是怪了,那陳楚含論長相有長相,論身世有身世,鄭子雲能娶到一個這樣的女子為妻按理說也沒有怎麼委屈他,更何況這個時代的男人三妻四妾的再正常不過了,大不了到時再碰到心儀的一併娶回去就得了,至於這麼較真嗎?
不過,這些不滿,離憂些時自然是不敢說出來的,眼下她也唯有以不變應萬變了。反正說什麼也沒用,倒不如老老實實的給鄭子雲出出氣得了,再怎麼樣也不至於為這點事真要了她的命。
見離憂不再出聲,一副可憐兮兮任打任罰的樣子,鄭子雲的氣也慢慢消了不少,他坐了下來,朝離憂說道:「行了,別裝模做樣的了,不要以為不出聲就沒事。」
「奴婢知錯了,願意接受任何處罰。」離憂偷偷瞄了鄭子雲一眼,繼續扮著可憐。顯而易見,這種時候順著這主來自是最好的方法了。
「是嗎?這可是你說的。」鄭子雲總算笑了起來,只不過那笑聲聽到離憂耳中卻顯得格外的恐怖。
眼見著鄭子雲再次站了起來,一副要伸手往她臉上打的樣子,離憂是想跑又不敢跑,只好伸手擋在臉前,滿是無奈地說道:「打人不打臉,奴婢還得出去見人呢」
鄭子雲見到離憂那幅豁出去了的樣子,又覺得好笑。不過他一時半會還不想讓那丫頭那般舒心,於是便強忍著笑意,故意板著臉拍了她的頭一下:「打那裡還由得你,別以為爺不打女人」
離憂頓時鬆了口氣,將擋在臉前的雙手放了下來,鄭子雲那一下並不太重,想是也沒真打算跟她這一個女子動手計較:「多謝大少爺手下留情。」
「少來了,別以為這就算完事了。」鄭子雲仍就板著臉:「本少爺可不是這麼好騙的。」
離憂嘴角微微扁了扁,卻也不敢頂嘴,只是滿心無奈地站在那裡,等著鄭子雲接下來的處罰。罰吧罰吧,只要能消氣讓她快些回去就行了,受點委屈那也是必須的。
她的小動作自是沒有逃過鄭子雲的眼睛,搖了搖頭後,鄭子雲徑直往書桌方向走去,到了書桌前這才衝著仍就一動不動的離憂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過來。」
離憂見狀,一時也弄不清鄭子雲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卻也不敢多問,只得連忙跟了過去:「大少爺有何吩咐?」
「坐下」鄭子雲指了指書桌前的椅子,沒什麼表情的命令著。
這一回離憂更是不知道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了,她連連搖了搖頭,一臉不自然地笑道:「大少爺就別開玩笑了,這是您的位子,奴婢哪裡敢坐。」
「少哆嗦,讓你坐就坐。」鄭子雲也不多說什麼,強行命令著離憂坐下。
可此時此刻離憂哪裡敢坐,只怕這是鄭子雲故意下的套,想抓她的把柄呢:「大少爺若實在體恤奴婢,奴婢還是坐到那邊去好點。」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邁步便打算過去。
「你倒是想得美」鄭子雲一把拉住離憂,將她直接給按到椅子上坐好:「放心,等你寫完東西後自然沒人會讓你繼續坐在這。」
「寫東西?寫什麼東西?」離憂愈發的覺得鄭子雲的真實目的應該不僅僅是拿她出氣這麼簡單了,她不由得打了激靈,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寫什麼?」鄭子雲總算是不再板著臉,而是一副報仇般的表情,笑著說道:「你說寫什麼?你從我這騙了幅墨寶去,如今我不禮尚往為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說著他轉身從書架上取出一把與上次離憂帶來的一模一樣的扇子扔到書桌上:「給你,隨便在上面寫幾個字吧,然後再署上名、蓋上印章就行了。」
這丫頭,真當他是那麼好糊弄?低頭認個錯就行了?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大少爺別開玩笑了,奴婢寫的字哪裡拿得出手。還是別浪費了這麼好的扇子了。」離憂心虛得很,這個鄭子雲到底想搞什麼鬼,禮尚往來?難不成他也要拿她寫的扇子去送給其他什麼人不成?
這可說不通呀,她又沒什麼未婚夫,哪裡用得著他費什麼心。鄭子雲不會是想拿她的筆墨去陷害她吧?
「拿不出手?這有什麼關係。你當本少爺跟你一樣,指望著賣字發財呀」鄭子雲才不吃離憂這一套:「讓你寫就寫,看得懂就行了」
「大少爺,奴婢沒有印章,還是換別的吧?」離憂一臉的乞求,打心裡不願意,雖然她這字的確不值錢,可一看鄭子雲就知道是動機不純,哪裡能心甘情願受擺佈。
「沒有印章就按個手印就行了,爺說了不指望你這個換銀子,哪來那麼多講究。」鄭子雲才不理那麼多,直接打開了扇面,並將毛筆塞到了離憂手中。一副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的樣子。
離憂見是躲不過去了,只好心一橫,破著頭皮上了:「那大少爺,您想寫點什麼呀?」
總不至於也是關關雎鳩吧,她此時早就放棄了反抗的念頭,乾脆主動配合了起來。尋思著趕緊寫完趕緊走人得了,至於鄭子雲到底想幹什麼,她也懶得多動腦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寫什麼?這我還真沒想過。」鄭子雲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竟真的仔細想了起來。
離憂也不急,由得他想,反正寫什麼對她來說都無所謂了,只要別太過份就行了。
片刻之後,鄭子雲突然笑了起來,一副相當痛快的表情朝離憂說道:「行了,就寫,我錯了,日後再也不敢說假話了。就這麼幾個字,相當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