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風雲 正文 第018章 博士
    賀被張安世說得啞口無言,他面紅耳赤的辭別了張十分鬱悶的回到博望苑。一路上他都在考慮張安世的話,張安世既然說衛風有可能一戰而解決北疆的匈奴問題,那說明衛風剛剛呈送給陛下的那份計劃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要不然張安世不會這麼看重。張賀雖然是兄長,可是他一直認為兄弟張安世比他有才、有見識,他相信張安世的眼光不會看錯。

    太子聽了張賀的回報,良久未言,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對石德說:「石師傅,以後再有博士來求見,一概替我擋了吧,從現在此,我再也不見任何人。」

    石德默默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太子現在很難,劉進和衛風已經捆在一起,反對衛風的舉措,不僅意味著反對天子,還意味著對劉進不利。對太子而言,其他的或許還可以商量,但是劉進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傷害的。至於那些博士,還是由他們自己去亂叫吧。

    太子背著手,低著頭,腳步沉重的走了出書房,沿著小徑信步來到池邊,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抱著腿,看著水中若隱若現的小魚,羨慕的笑了。還是魚好啊,不求名不求利,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個水池裡,也許到死也不會有什麼不滿足。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太子以後只能困守在博望苑裡終此一生了。

    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住了。太子偏過頭看了一眼,來的是舍人無且,他知道無且是擔心他的安全生怕他做出什麼傻事來。他淡漠的笑了,對無且招了招手:「無且,你陪我坐一會兒。」

    無且搖了搖頭:「下面前,如何能有臣的位置。

    臣站著就行。」他淡淡的笑:「要不然石大人看見了,又得教訓臣一通。」

    太子撲哧聲,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張光和李禹被天子調走之後,石德的心情一直不好博望苑裡剩下不多的舍人就成了他的出氣缸,一看到有什麼不合禮儀的事情,他都說嘮嘮叨叨的說上半天把對方說地自容才肯罷休。以至於好多舍人看到他都繞著走,生怕被他逮住教訓一頓。太子知道他的心裡想什麼,他對石德這種很丟身份的事情也並不喜歡,只是他長久以來已經養成的性格讓他不忍對石德說些什麼,如今石德還能陪在他的身邊,對他來說已經難能可貴了。

    「無且,」~用眼睛的餘光注意著無且的表情,極力裝出一種淡然的模樣:「你和……風弟的關係一直不錯,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無且有些意外的看了太子一眼,太的臉色很平靜,語氣也很隨意,似乎只是隨嘴一說。無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心裡對自己剛才的意外有些自責,太子和衛風有著相同的血脈肯定是悶得慌,隨便找個話題說說罷了。

    「衛大是個直性子。」無且斟字酌句地說:「他看得中地人。能掏出心來。他看不中地人。他連看都不想看一眼什麼心機。」無且笑了笑。又說:「他頗有大將軍家風我們這些下人十分客氣。從來不擺架子在步兵營呆了幾天。聽那些士卒說了很多衛大人關心他們地事情。」

    「是嗎?」太子地心情有些暗了把心裡對衛風地懷疑又嚥了回去。無且對衛風地推崇從他閃亮地眼神裡就可以看得出來。自己那些沒有根據地推測還是不要說了吧。他隨嘴岔開了話題:「你在步兵營那些日子。都是怎麼過地?」

    想起被衛風拘禁在步兵營地那段日子。無且心有餘悸。他當時真以為衛風為了報仇。不管太子地死活了。他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短短地幾天對他來說就像幾十年一樣漫長。直到衛風帶著天子詔書從甘泉宮返回。他才算是重見天日。

    無且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說出當時地真實心情。他淡淡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我雖然不能出來。可是我相信衛大人一定會出手相救地。後來果不其然。衛大人求到了陛下地詔書。救了殿下。」

    「你對他這麼有信心?」太子苦笑了一聲。看著水中地魚躍出水面打了個水花。飛散地水花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地漣漪。

    「是啊。」無且有些心虛地說:「殿下不也如此嗎?」

    太子沒有回答,他當然不能告訴無且,他當時對衛風是沒有什麼信心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最後關頭向劉靖投降。那一次京師大亂,最後誰是勝利者?是他嗎?顯然不是。他殺了江充,殺了韓說,還把李廣利、劉屈拖下了水,可是他並沒有贏,最後贏的,好像只有衛風一個人——他獲

    所有人的讚賞,天子的歡心,皇后的喜愛,甚至該對他這個父親表現出來的尊重。

    一想到此,太子的心裡就覺得不是滋味,像是被螞蟻啃咬一般的難受。

    「無且,你覺得衛風現在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嗎?」太子不知不覺的改變了對衛風的稱呼。

    無且搔著頭想了想,咧著嘴笑道:「當然有不一樣,他現在長大了,不再像以前一樣任性魯莽,只知道打仗生事了,想事情也比以前周全了。

    臣以為,他已經露出了人一等的潛質,將來出將入相,前途不可限量。」

    太子暗自歎了氣,徹底打消了和無且討論衛風的興趣,無且比劉進還崇拜衛風,跟他說衛風的不是,無異於自找沒趣。他怔怔的看著水中的魚兒,半天沒有說話。頗有些興奮的無且見太子心情不好,只得打住了話題,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太子。

    石德氣喘吁吁的從遠處了過去,後面跟著一個怒氣沖沖的博士,無且認識,這是太學裡的博士狄雲,前些天經常來找太子,慷慨激昂的要太子向天子進言,傳達民間對北征不滿的呼聲,每次都引經據典,說得嘴角一堆白沫,讓無且這樣的人頭暈腦脹。一見他來了,無且識相的退避三舍,隱到了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地方。可惜無且很快就現,他的打算落空了,狄雲的聲音大得驚人,他不想聽都不行。

    「殿下,為何何消沉?」

    太子站起身,看著怒氣滿面的狄雲,有不滿的看了一眼石德,石德低著頭,一聲不吭,佯裝看不到太子的眼神。太子無奈,堆起笑臉道:「狄博士何出此言?」

    「殿下,你的臉色不好,我現在都能看出來,殿下又何必掩飾呢。夫子雲,『巧言佞色鮮矣仁』,殿下難道忘了聖人的教誨了嗎?」狄雲怒氣沖沖的責備道。太子知道他口無遮攔,卻沒想到他口無遮攔到這個地步,不由得臉色一僵,幾乎沉下臉來喝斥他。話到嘴邊,又想起來這個強牛的脾性,只怕自己一火,又要引得他多說半天,這才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強擠出一份笑容:「據不敢。」

    「殿下,下洶洶,民不聊生,殿下身為儲君,不思為君父分憂,卻在這裡做慕魚之思嗎?」博士根本看不到太子眼中的不快,也不看石德遞過來的臉色,他意氣風的揮著衣袖說道:「皇孫遷移流民,在晉陽擅自斬殺了十幾個無辜的百姓,已經激起了極大的民憤,殿下難道沒有聽到消息嗎?」

    太子皺起了眉頭,也是剛剛接到劉進的書信,怎麼這個狄雲的消息也如此靈通,居然趕得上朝庭的六百里快騎傳送的度。他心中一動,忽然覺得其中有些古怪,立刻故作不知的搖了搖頭,吃驚的說:「竟有此事?」

    狄雲對劉據的神色變化毫無察覺,他唾沫橫飛,辟哩啪啦的將他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劉進如何目無法紀,只顧著自己立功,居然斬殺百姓,掠奪民財,簡直是罪大惡極,言下之意是太子殿下教子無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只有趕緊向天子上書,請求撤回北征的大軍,歸還掠奪的民財,才能天下太平臻於王道。

    「夫人云,仁者愛人,唯有廣施仁義,才會得到天下臣民的愛戴。殿下雖然教子無方,可是只要勇於改過,善莫大焉。」狄雲完了一大通議論,又開始準備引用聖人的話,教導太子做一個堯舜一般的仁義之君,實現王道,卻被太子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什麼時候生的事情?」

    「兩天前……」博士脫口而出,話剛出了口,他也反應過來了,臉色頓時有些蒼白,結結巴巴的說:「臣……臣也只是聽說。」

    「聽說?聽說的話你也敢亂傳?」太子滿腔的怒氣終於找到了機會洩,他沉了下臉對狄雲喝道:「你消息夠快啊,都趕上朝庭的六百里急報了,哼哼哼,不知道你們用了多少快馬來傳遞消息啊?有這麼多馬,為什麼沒送到北疆去打匈奴人?」

    「臣……」狄雲被太子連珠炮般的追問逼得語無倫次,汗如雨下。

    想到前一段時間賢良、文學引導的民意,太子頭皮一頓麻,他陰著臉對無且揮了揮手:「送狄博士到廷尉府走一趟。」

    「殿下不可。」石德立刻慌了神,一把扯著太子的衣袖,剛要說話,卻被太子陰沉的眼神看了一眼,立刻想起來這不符他一直標榜的禮節,連忙又鬆開了手,輕聲哀求道:「殿下,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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