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嗯,小美人兒
    仙林與江寧區各所大學的軍訓剛剛開始,寧通快遞的廣告就悄悄地滲透進來,先行佔據新生群體網購運輸的第一選項。讓他懊惱的是,承運校方書籍教材的項目被其他競爭者獲得,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那是公關成本很高的項目,油水不一定很多。榮小白決定不去摻和,給別人留一點生存空間,不至於趕盡殺絕。

    原先在店裡兼職的一個應屆畢業生並沒有辭職,而是要求轉為全職,因為他覺得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還是這裡比較好混。學校醫務室的掛號費才一塊錢,餐廳只要五塊錢就能填飽肚子,每天還能免費調戲小學妹,簡直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榮小白答應他的請求,店裡設一個全職的工人也是很有必要的,反正增加的成本不過幾百塊錢而已。

    事實上他答應下來更多的是出於同情,他畢業前夕看過一部電影,叫做《海上鋼琴師》,天才鋼琴師死守那只破船,寧可葬身火海也不肯登岸,當時榮小白對此是有共鳴的。他從五歲開始上學,啃書本啊啃書本,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而後忽然要被迫離開學校,當時他的茫然與拎著皮箱站在橋板上呆的鋼琴師有得一拼。

    第二天又有人過來要求轉為全職,榮小白思索再三,只答應在每個站點設置一個全職負責人,其餘的人要麼繼續兼職。要麼自動離職。他相中的就是在校大學生的廉價勞動力,如果這些畢業生都轉為全職,在性價比上完全不符合他的期待。當天晚上他嚴正以待,生怕那些傢伙過來砸他家玻璃,甚至合夥把他捆了去沉江,還好最終什麼事情都沒有生。

    他不惜增加成本,在各站點設置全職負責人,主要原因是他不得不將精力轉移到盞食天飯店的經營上。當他入主盞食天。那種豪邁感油然而生,他要辭退那些凌駕在他之上的人,要改變這裡邋遢庸俗的環境,要讓這個地方徹底跟了他的榮姓。老闆的親屬們相當自覺地捲了鋪蓋,以免徒遭凌辱,榮小白轉了半天才逮著那個傲慢的收銀員。他原本要怒斥當初她的種種劣行,再將她拎起來扔到門外,然而當收銀員惶恐地望著他,他又有些心軟。決定暫時不提好歹,讓她在這裡繼續幹下去。

    離大學正式開學還有一個月時間,他可以慢慢裝修,蔣匯東幫忙主持設計工作。北北過來探班時有些驚訝,認真地想了想,說,這種黑白相間的棋盤地磚和臨家飯店的很像嘛!

    榮小白乾咳兩聲。極力掩飾尷尬之情,還好北北並沒有死纏爛打。看情形不對就不再追問下去,看來蔣匯東的家教還是比較成功的。對於一個男人而言,馴服一頭河東獅是一件相當實惠的事情,對內溫柔似水。對外能征善戰。如果非要給蔣匯東封賜一個頭銜,「御獅者」當其衝,除此之外,他似乎還真是毫無建樹。

    努努的出國手續已經辦理妥當,此時她反而不再緊張,不再焦慮,當榮小白帶她上街買送別禮物,她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沉穩的模樣。她最終只挑了一支粉紅色的唇彩。標價僅僅一百多。榮小白有些納悶,問道。

    就只要這個?

    嗯。

    你不是不喜歡這些玩意兒?

    我現在喜歡。努努倔強地說著,將它塞進口袋裡,而後揪著他的衣角,看著他付錢。她不缺少昂貴的唇彩,但是一直沒有使用過,因為媽媽說那是大人們才可以用的東西。如今她要離開了,不得不長大了,從此以後不再是孩子。她要榮小白親自買一支送給她,不過是要作為她已經長大的見證,用來銘記她這懵懂又明媚的兩年時光。

    榮小白卻不明白她的心思,只以為她隨便敷衍他的誠意,不願讓他多花錢,難免有些鬱悶。不過這也沒有什麼辦法,他買得起的東西她不一定需要,她需要的東西他不一定買得起。榮小白去給她買水,努努則獨自站在商店櫥窗前,對著一面玻璃描抹唇彩。當他回來的時候,努努又把那支唇彩藏在背後,眨巴著雙眼,一臉期待著望著他。他淡淡地笑,擰開瓶蓋遞了過去,誇獎道,嗯,很好看,是一個小美人兒。

    她得意又羞澀地笑,捧著礦泉水瓶慢慢地喝著,生怕弄花剛抹的唇彩。她一向知道榮小白害怕逛街,每次逛街回去時都說腳跟或者小腿疼,所以她現在就要回學校,不想讓最後一次逛街也變得怨聲載道。榮小白點頭道,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她將瓶子放進挎包裡,獨自踏上灑滿夕陽餘暉人行道,神情落寞地往回走。榮小白目送著她的背影,想起平安夜的那個晚上,他用一輛破自行車載著她,飛馳在一條空蕩蕩的馬路上,努努摟著他的腰,肆虐地歡笑,像一個玩瘋了的小屁孩。如今時光已經不再回返,歡笑已經散去,人,也漸漸離場。

    努努明天回南通呆一個禮拜,而後回南京取行李,再去上海搭乘航班,直飛瑞士的蘇黎世城。榮小白在路上晃蕩著,忽然想到自己與努努此生此世興許不再有見面的機會,這個小丫頭將從他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他的心猛地酸痛起來,這金色的黃昏像一潭黏稠的水,瞬間將他淹沒。然而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情,他沒有能力阻止她出國,更沒有能力和她同行,如今再來長嗟短歎似乎有些矯情。

    塵歸塵,土歸土,該去的,不當留,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揮別這個長達兩年的奢華夢。

    這些天蔣匯東的日子相當難熬,他請假逾期不歸,現在又私自利用公司資源為朋友做設計,上司終於按捺不住,決定趁機雪洗小姨子被摸**的奇恥大辱。上司大人專門召開了一個會議,指桑罵槐地對蔣匯東的惡劣行徑進行批判,蔣匯東原本高高興興地來捧場,後來現情形不妙,惱羞成怒之下拍著桌子站起來,說,老子為朋友做設計,又沒有花公司一分錢,你想怎麼樣?

    沒有花一分錢?你沒有用公司電腦嗎?電費不是錢嗎?

    蔣匯東從口袋裡翻出一張五元錢鈔票,扔在上司面前,說,十度電。

    上司暴跳如雷,吼道,你收拾東西滾蛋,我們公司不需要你這種害群之馬!

    蔣匯東鬆了一口氣,他終於等到上司這句話了,可以順順利利地離開這個窩囊又受氣的職位,還能額外領取一兩千的補貼。他抱著紙盒回到住所,語氣舒暢對北北說,寶貝,我辭職了!我不要再受那個窩囊廢的窩囊氣了!

    北北小跑著過來抱住他,安慰道,老公,不礙事,我支持你。她話鋒一轉,又揪住他的衣領,凶狠狠地問道,可是,你辭職以後怎麼養我?

    蔣匯東傾國傾城地一笑,握緊兩隻拳頭,在她面前晃了晃。北北想了想,大吃一驚,擔憂地說,老公,你要去收保護費麼?你打得過人家麼?

    蔣匯東搖了搖食指,淡定地說,不,我是說,我要靠我勤勞的雙手養活你。

    北北鬆開手,愣愣地望著他,丟下一個白眼,繼續玩電腦去了。蔣匯東只是笑笑,去浴室洗澡,關於工作問題,他心裡是有數的,榮小白準備讓他去盞食天主事,開出的薪酬比在裝潢公司高得多。能與兄弟一起拚搏,這才是人生一大幸事,不過他從未涉足餐飲行業,心裡總歸有些忐忑不安,萬一不小心搞砸了,再也無顏見江東父老。

    原則上榮小白不願意將盞食天搞成全嫡系企業,以免重蹈前任的覆轍,但是蔣匯東不同於其他人,不必擔心悲劇重演。如果蔣匯東也與他勾心鬥角,同床異夢,那榮小白可以直接回家種種菜養養豬,這世界真是太恐怖了。除此之外,榮小白還有另一個尚未成型的計劃,有些遙不可及,有些陰險,以至於他自己想起來都覺得神經兮兮,但他還是決定嘗試一下。

    蔣匯東第一次扮演領袖角色,內心十分緊張,召開次員工會議之前他在辦公室裡反覆照鏡子,揣度自己第一次亮相時的造型以及表情。他仍然拿不定主意,揪住榮小白問道,我該唱白臉,紅臉,還是黑臉呢?

    榮小白說,你會哪一個,就唱哪一個。

    蔣匯東點頭應了一聲,繼續對著鏡子左右研究,幾分鐘後他沉著臉出現在大廳裡。然而當他看到面前漂亮的女服務生,他的黑臉一下子崩潰了,立即換上一副君子風範,那姿態能讓大灰狼含羞而死。榮小白無語凝噎,哀歎自己居然病急亂投醫地巴望一個缺少母愛滋潤的老男人。幸運的是,缺少母愛滋潤並不是什麼大病,蔣匯東性格直爽,倒也贏得內部員工的一致好感,如今有待觀察的就是他開門接客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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