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隱忍的突圍
    北北跟蔣匯東回南京的時候,榮小白特想去向打聽一下戴佳的近況,但最終他還是沒有開得了口。

    如果戴佳過得好,他應該高興,卻又高興得很彆扭;如果她過得不好,他應該心疼,卻又沒有什麼辦法。現在他反而不去在意戴佳是否會順從家人的意願,與徐澤霖共結連理,只要她過得幸福,他彆扭就彆扭著吧,反正總有一天會習慣的。如今榮小白高瞻遠矚,臥薪嘗膽,無非是希望多年以後榮小小白不再重蹈父親的覆轍。

    偶爾他們三人出來小聚時北北也會不經意地提到戴佳,卻又看見蔣匯東的眼神提示,只得收口。榮小白理解他們的良苦用心,無非是不想揭他的傷疤,但他仍然不客氣地在心底詛咒蔣匯東:***,你讓她多講兩句會死麼?不過這樣也好,廣閉言路,他可以耳不聞為淨,一頭埋進沙子裡,做一隻快樂的駝鳥。

    努努正在做出國的準備,她對前途一無所知,緊張得一塌糊塗,揪住榮小白的衣角問道,那邊有人欺負我怎麼辦,聽說那邊法律允許藏槍,我可以去買把槍麼?

    你買槍幹嘛?

    防身啊,我又不會武功!

    你多學點那邊的法律,到時候用法律做武器啊。

    努努仰臉望著小白,鼻翼微微地動了一下,委屈地嘀咕道,我都已經被人家打死了,怎麼拿這個法律武器嘛……

    榮小白十分無語。決定這段時間教她一點起碼的生活自理能力,比如簡單的烹飪,普通傷病的處理,電器的使用。當他帶她走進住所的廚房,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努努連煤氣罐的閥門都不敢去擰,認為這玩意兒和炸彈沒有什麼區別。經過多次說服教育,她終於答應嘗試一下。當她擰開閥門,榮小白看見她那張小臉如同紙片一般煞白。

    之後的教程更為慘烈,榮小白教她怎樣烹炒肉類,努努實踐操作的時候卻跟投手雷似的,東西剛離手,人卻立即尖叫著跳開。鍋裡響起一片辟里啪啦的聲響,油星飛濺起來,那場面相當熱鬧。出於生命安全的考慮,榮小白決定放棄趕鴨子上架的想法。改教其他更簡單的內容,諸如煮麵條,拌麵條,熬小米粥之類。這些倒是讓她很感興趣,特別是調製配料的時候,她滿臉欣喜,抱著大花碗站在一堆調味品面前。默念著,醬油。葷油,麻油,還有一把小蔥花。

    榮小白不太清楚自己這樣做究竟會有多大的意義,只是希望她到了異國他鄉後遇到的麻煩少一些。早點適應新的生活。他將努努送回那棟學校公寓樓,一直看她嬌小的身影沉默在昏暗的樓道中,而後一直等到四樓那盞窗戶在一片漆黑中突兀地亮起,這才轉身離開。

    當天夜裡,他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夢見努努一臉燦爛地說要去遠行,而後場景一下子變幻成一片陰沉的大海,海邊停著一艘瀝青色的潛水艇,他眼睜睜地看著努努走進去。而後那艘龐然大物幽幽地潛入波濤之中。

    此時的臨家飯店正由戴佳全面掌管。戴媽媽則置身事外,期待哪一天女兒能夠明事理。識大體。如今榮小白已經知趣地敗退,事情變得簡單很多,戴佳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總有一天會接受她的安排。戴媽媽不太明白現在的孩子為什麼不知好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榮小白與徐澤霖之間孰優孰劣,女兒卻始終執迷不悟。感情歸感情,婚姻歸婚姻,兩者雖然不可分割,但是不能混為一談,她實在不願意看見戴佳奔向一場沒有物質保障的婚姻中。

    戴佳現在心無旁騖,花了兩天時間才熟悉臨家飯店現在的經營狀況,驚喜地現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糟糕。雖然每個月幾乎入不敷出,但是主要原因是每個月各企事業單位積欠下來的白條,倘若年底只要能夠結算七成,結清徐澤霖的債務基本不成問題。然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改變賬面上的虧損狀態,如何讓債務的雪團停止滾動。

    她怎麼盤算都想不出一個好的對策,周圍又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她終於忍不住開始想念一個人。以往她總罵他笨手笨腳,罵他反應遲鈍,現在想來才意識到自己的各項主意都是在他的引導下確定出來的。她坐在一堆報表前,心裡亂成一團,當這種焦躁無可抑制的時候,她無助地撓亂自己的長,將那堆紙片推倒在地。

    這一天徐澤霖向往常一樣帶人過來吃飯,飯局結束後卻沒有立即離去,而是讓其他人先離開,獨自上樓找戴佳。他想約戴佳出去走走,戴佳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他們沒有乘車,而是沿著一條比較安靜的街道往下走,徐澤霖沉默很久後才開口問道,聽說你和榮小白現在分手了?

    戴佳點了點頭,說,是的。

    徐澤霖內心一陣欣喜,卻又不敢表露出來,他穩住情緒,追問道,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吃飯,睡覺。

    難道不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戴佳停下腳步,盯著他的眼睛,反問道,難道和他分手,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麼?你干涉我的生活,破壞我和他的交往,我還應該對你感恩戴德,以身相許了?

    徐澤霖面紅耳赤,他以為自己是這場戰爭中的勝利者,卻不料反而成為一個離心離德的侵略者。他蒼白地辯解道,這本來就是拿實力說話的,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我能給你的,他卻不一定能。

    戴佳忍不住笑了出來,嘲諷說,實力?高見。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等我這副皮囊老了不中看了,是不是要給其他有實力的女人讓位?

    我不是看中你的外貌,我是愛你這個人!

    愛?對不起,本人承受不起您這麼隆重的愛,不過讓我驚訝的是您這麼有錢這麼強大居然也屈尊來玩什麼愛!是不是哪家的小姐走在大街上幸運地被您看上了,就必須和自己的男朋友分手,跑過來向您投懷送抱?

    戴佳的話刺中徐澤霖的痛處,他一直以來最優越的條件就是富有,而最不願意被人提及的也是這個。他撓著頭皮,在原地轉了兩圈,回頭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你認為我就是一個惡大少,天天帶著狗腿子上街燒殺擄掠?我也經歷過那種單純得一塌糊塗的時代,要死要活的戀愛,但結果是怎樣?她不過是看中我的背景,把我當成一個梯子!現在我不過是利用自己的優勢而已,難不成為了公平,要我每天騎輛自行車來追你?

    戴佳側著腦袋想了半天,終於領會他要表達的意思,問道,你過去怎樣關我屁事,我盡早把錢還給你就是了。

    怎麼不關你事?現在我們都在一條船上,我們之間不只是我和你的關係,還有我們各自家庭的期望,如果我們沒有不給他們一個交代,誰也別指望安寧。

    戴佳定定地看著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說,我真夠無聊的,居然出來聽你瞎扯淡,散吧。

    榮小白當晚接到戴佳的電話,聽她講述了目前的困境,答應幫她出謀劃策。他努力克制這通電話帶來的興奮,靜下心來思考對策,午夜時分回電話過去,他說,現在要實現你的期望,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增加現金生意,減少白條。

    怎麼弄?

    企業的白條可以先去撿一些軟的捏一捏,政府單位就不要去惹了,反正他們暫時不會給,以後也不會賴。現在你把臨家飯店大廳裡撤掉圓桌,換上二人至六人的方桌,多做些散客的生意,他們那邊才會出現金。

    戴佳一邊聽著,一邊在紙上記著,心裡漸漸明朗起來。

    還有,你讓你媽去擔任採購,她手裡沒有錢的話肯定會給那些供應商放白條的,甚至還會幫你去兌現你手裡的白條。

    我媽?她怎麼可能那麼積極?

    那可不一定,臨家飯店畢竟是你家的,不是徐澤霖的,這一點她還是心裡有數的,不可能幫著外人把你的店掐死。

    戴佳點頭答應,掛了電話之後她都覺得好笑,媽媽幫著外人來圍剿她,她又和榮小白暗地裡算計媽媽,這可真是奇怪的一家子。她正在重新整理那些對策,榮小白又回撥電話過來,她接了起來,問道,幹嘛?

    榮小白躊躇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說,我也在努力賺錢,等我們把臨家飯店的債務清掉,我可以帶你走麼?

    戴佳聽著他低聲下氣的懇求,心裡微微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她深呼一口氣,穩住情緒,決絕地說,你賺你的錢,有了錢就存起來,別在我身上再投入什麼,省得最後一場空。

    她搶先掛了電話,繼續寫字,然而眼前越來越模糊,微微一閉眼,紙面濕了一塊。她真的很想答應榮小白的懇求,然而她知道,萬一這次突圍不能成功,榮小白在南京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事業都會被完全拖累。正如那幾個月裡他打到臨家飯店賬戶裡的錢一樣,不僅不能取回,而且連媽媽的一句感謝都撈不到。倘若她現在不違心地與榮小白劃清界線,徐澤霖及其太子黨必然會再次對他起刁難,即使他僥倖躲得掉一口陷阱,卻躲不掉鋪天蓋地的地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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