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正道與詭道
    戴佳對這件事情持懷疑態度,她勸榮小白謹慎一點,不要與那幫人走得太近,以免節外生枝。榮小白卻不以為然,他認為接受援助可解燃眉之急,拒絕援助則拒人於千里,無法怎麼權衡,接受這個人情是最明智的選擇。戴佳又進言說,如果你是那個大昌,你會無緣無故的把錢借給一個交往不深的人麼?

    會啊!

    你有那麼善良?

    你也和我一樣善良呀,你不就主動借錢給那個安禾靜了麼?

    戴佳被這句話生生地嗆住了,她緩過氣來,故作輕鬆地說,隨你吧,你想怎樣就怎樣,我還不樂意管你這檔子閒事呢!

    榮小白內心其實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然而當他如願從大昌手裡接過五萬元現鈔,一切顧慮都煙消雲散,甚至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理進行自我反省。大昌補充道,我這錢不需要付利息,不過有一點要求,那就是我需要的時候你能盡早給我。小白盤算了一下,這個月底剛好可以向總公司提交報表,於是點頭應承下來。他抱著五萬元現鈔的包往回跑,心裡樂顛顛的,當初哼哧哼哧地申請創業貸款,連來回路費都不能報銷,現在一個搞走私的卻慷慨解囊,實在是太諷刺了。

    五萬元,要在十多所學校裡與其他快遞公司進行廣告戰,實在是有些吃力,榮小白不得不數著米粒上鍋灶。當別的快遞公司大舉贊助晚會之類的活動。他讓手下那幫小子去贈送免費的廣告褶扇;當別的快遞公司斥資給學校提供專項獎學金,他去公交公司交涉,給江寧校區的班車贊助座椅罩;當別的快遞公司在招聘公告上標明女性優先,他卻只要求字跡優美,男女不限。這些措施無一不將其他快遞公司的風頭壓了下去,尤其是那些招聘公告,幾乎充當了廣告的角色,對比之下。「女性優先」四個字簡直讓觀眾們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正如江寧大學城論壇上所說:難道他們認為我們就為了看女生胸部才去光顧的麼?當然,這句具有檄文性質的吶喊是榮小白穿著馬甲出的。

    所謂壓倒性的優勢就是這樣解釋的,榮小白翹以待著,他要在這塊地面上和寧通快遞一起去觸摸反壟斷法的**。然而百密必有一疏,他最後才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地方,那就是努努所在的大學。潛意識中他刻意與那所大學保持距離,理由光明正大,是要讓努努獨自面對生活,然而他自己清楚,他是害怕瓜田李下的種種非議。不過這次他不得不再走一趟,拋棄那塊寶地就是與錢作對,而與錢作對是要遭天譴的。

    老王載他過去,因為辦理了通行證,他們長驅直入,一直開到快遞站門口。那幾個兼職員工聽說上面有頭頭兒下來視察,全部逃課過來圍觀。那場面甚是感動。他們聽說榮小白是白手起家的學長級人物,一個個都肅然起敬。榮小白扛得住嘲笑扛得住辱罵,卻扛不住這份虛榮,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淡定下來。

    之後的時間裡他開始傳經布道,將快遞業務作為物流行業的一支,實現資源流通,促進經濟展,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們要愛崗敬業,持之以恆,員工們聽得哈欠連天,嘀咕說還不如去上課,起碼可以睡覺。榮小白見情況不妙,趕緊將第七大點第八分點的第九小點講完,進入實質性的傳道授業。員工們這才強打精神繼續聽。

    他這次沒有再分七八部分來講。而是只分為兩個部分,一是詭道。一是正道。所謂詭道,是指怎樣堂堂正正地與競爭者見招拆招,怎樣讓對方大口大口地吃啞巴虧;而所謂正道,不外乎誠實信用,以禮待人,提高專業素養,減少工作紕漏。員工們從未在課堂上聽過這些集現實主義與反動思想於一身的言論,站著講的和坐著聽的都亢奮得口乾舌燥,有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

    半個多小時以後,榮小白深呼吸一口氣,收了神通,在座的員工們卻長久地凝神屏息,彷彿他們能利用口鼻以外的器官進行呼吸。

    他喝了兩口茶,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員工們盛情挽留,要請他在這裡吃飯。榮小白婉拒道,時間不早了,家裡等我回去呢。他說出這句話後又有些後悔,電視劇裡一般說完這句話的人都會在幾分鐘後壯烈地犧牲。

    他正準備登車離開,忽然聽見有人喊他,他回頭觀望,又一次看見那個叫張澤的女孩。張澤先是仔細地看了看他,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才靠了上來,問,你是來找努努的麼?

    榮小白木然地嗯了一聲。

    她揚起手上的便當盒,埋怨道,你怎麼才來?我都給她帶了好幾天飯了。

    努努怎麼了?榮小白這才想起上次努努在電話裡只哭泣不說話的事情,心裡不免有些緊張,不知道這丫頭又在搞什麼鬼。

    張澤瞪大雙眼,驚詫道,你不知道麼?她前段時間非要學什麼獨立,買了熱水瓶,電飯煲,電磁爐什麼的回來折騰,煮粥時不小心弄翻了鍋子,腿被粥燙傷了,都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你怎麼會不知道?

    榮小白的眼前立即那幕慘烈的畫面,心頭不由一顫,彷彿感同身受那陣劇痛。他穩住情緒,叫老王再等一會兒,隨張澤去她們的寢室。不料物管阿姨不讓榮小白上樓,他好說歹說才被放行,幾分鐘後他站在努努的房間裡,周圍的女生都抱著胸脯驚恐地望著他,彷彿他專程來佔她們的便宜似的。努努躺在上鋪,定定地望著天花板,張澤輕輕拉了她一下,她卻沒有起身,只是小聲地說,等會兒吃,我疼。

    榮小白可以清晰地看見她那條被燙傷的腿,膝蓋以上囊著一層紗布,隱約散著藥膏與消毒水的氣味。然而努努全然沒有以往的那種脆弱,而是面容麻木,目光呆滯,長有些凌亂,這讓榮小白更加心痛。他伸手撫了撫她的頭,問道,很疼麼?

    努努以為自己幻聽,繼續著呆,幾秒鐘她又覺得不對勁,這才慢慢轉過臉來。她瞪大眼睛與榮小白對視著,鼻翼動了動,嘴角下撇,卻又使勁皺著眉頭,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這一次她成功了。

    榮小白又問道,疼不疼?

    她猶豫了一下,搖頭說,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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