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正文 (五十)地攤西施
    此時努努也窩在學校寢室裡滿腹委屈,今天的約會實在是太不愉快了。她抱著腿坐在床上,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用手指絞著裙角,彷彿她掐的是榮小白的耳朵。出國讀書算不上是她迫不及待的夢想,只是多年以來她周圍的人說這是她必須走上的道路,於是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她自己的使命。如今所有的程序都開始步入正軌,出國的命運已經箭在弦上,她才有些後悔,覺得留在國內其實挺愜意的。

    白說,幹嘛一定要出國?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類都在中國,這不是沒有道理的,說明中國很好很不錯,能不能留下來?

    努努無言以對,她也希望馬上終止那些出國的準備,但她想到後果又非常害怕。親戚朋友裡幾乎都知道她準備出國的事情,外公還折了兩萬塊錢紅包給她,同輩的孩子也紛紛拿出他們希望努努從國外寄回的禮物清單,她早已騎虎難下。如果她現在跑到爸爸媽媽面前說她不想去了,肯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在他們的規劃書裡,她是一個形象代言人,絕對不容許她產生這類有損顏面的想法。

    她原先是一個絕對自我的小女孩,不知道如何與別人相處,也不願意接受別人的說教,榮小白幾乎手把手地教她適應大學的集體生活。如今一想到兩人即將分道揚鑣,甚至相忘於江湖,努努就坐立不安。當小白問是不是從此不再繼續相處下去的時候,她沉默了很久,滿是愧疚。小白的眼神滿是溫柔,生怕自己的語氣過分嚴厲以致於傷到嬌弱的她。努努想了想,小貓似的將腦袋抵在他的胸口輕輕地蹭,說,不是還有半年嘛,努努還會一直陪著你。

    事已至此,小白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他一個老宅男,能夠獲得這樣他個嬌貴粉嫩的小蘿莉長達兩年的芳心,已經應當感到榮幸與滿足,如今小蘿莉已經長大,要有自己的生活,他沒有理由進行阻撓。他問道,如果已經知道半年後一定要分手,那麼我們現在相處還有什麼意義呢?

    努努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答案來,她又一頭扎進榮小白的胸口,撒嬌道,我才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白只得閉嘴,這個話題應當點到為止,深入探究不過是自取其辱。然而努努還是感覺異常,以往她這樣靠在他胸口時小白都是摟著她,今天卻是扶著她的肩膀,甚至有往外推的意思。

    她改變不了現實,只能寄希望於認同現實,她在網上遇見羅伯茨比爾,希望他再講述一下歐洲風情,以強化當初那個出國讀書的夢想。羅伯茨比爾已經在中國呆了一段時間,據他所知,當代中國人比較重視「公民素質」,於是對症下藥地說,臥門歐洲人素質有很多,麵包店打折的時候市民排隊的買,不插隊也不擠。

    努努聽了之後卻更絕望,她一想到那邊居然要排隊買打折麵包就特揪心,起碼在國內她不要排隊買米,這樣算來,小白的話還是蠻有道理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榮小白沒有辜負老男人這個響噹噹的名號。

    美國的黑人突破種族歧視的鎖鏈佔據總統寶座,而中華民族的主人們正在辦理暫住證,比如榮小白與戴佳。他們從派出所出來,手裡捏著所謂的暫住證,辦完離婚手續似的沮喪。戴佳問道,這玩意兒幹嘛用的?

    白說,有了這東西,有一個好處和一個壞處。

    什麼?

    好處呢,就是警察搜查時我們拿出來給他們看,表示我們是良民。

    壞處呢?

    壞處呢,就是只要出了什麼事情,警察都會來把我們查一遍。

    戴佳趕緊將這張至關重要的紙片折疊好,小心翼翼地放進包裡,她沒有想到自己大老遠跑到南京來混生活,居然不得不靠一張破紙的庇護。回去以後她要將這個護身法寶裝裱起來,放在床頭櫃上,朝暮三炷香,辟邪保平安。

    愛崗敬業不只是一個有正規工作的人的操守,也是地攤經營者的信條,榮小白作為一個地攤的副總裁,的確做到了鞠躬盡瘁。近日社會上各種考試不斷,榮小白在地攤邊輪番地換標語,昨天祝研究生考試,今天祝公務員國考,明天祝公務員省考,彷彿這些考試都是他出錢贊助的。不過這個手段的效果非常不錯,很多路過的學生過來觀望,心情好的話就買一個小物件玩。其中火影忍者的手鏈最為暢銷,有人詢問是否還有火影手鏈時榮小白才現庫存已盡,而幾天前出的訂單到現在還沒有著落。

    戴佳指著懶羊羊與灰太狼的手機鏈,試探地說,要不,你買這個玩吧,你女朋友肯定特喜歡。對方滿臉羞紅地瞅了戴佳一眼,又飛快地挪開視線,低頭掏錢包買下手機鏈,戴佳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搖頭慨歎道,終於找到一個和我一樣保持童真的乖孩子。

    白很納悶,以前戴佳不是誣陷說她的童貞被他奪走了麼?

    他給供貨網站打電話,對方卻說早已貨,而且已經抵達南京。他搞不懂到底生什麼事情,生怕這批貨丟失,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快遞公司叫他去市中心取東西,不肯送貨上門,小白原本想痛斥他們的服務質量,但轉念一想又忍住了,畢竟東西在別人手裡,他囂張不起來。無奈之下他只能讓戴佳一個人看著攤位,自己去市中心跑一趟。臨走之前他將所有事情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戴佳遇到麻煩後不會解決,戴佳很不喜歡他的囉嗦,感覺他過於自負地低估別人的智商,她推開榮小白,說,趕緊走你的吧,煩不煩?

    他嘿嘿地笑,轉身走上大街,戴佳坐下繼續看她的小說。幾秒之後她又聽見榮小白的聲音,她不耐煩地抬起頭,問道,你又要幹嘛?

    白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他靠了過來,彎腰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注意領口,不要**,這裡的色狼可多了。他說完後立即匆匆離開,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戴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領口,現確實有**的趨向,她趕緊坐正,將領口整理好,心裡暗暗地罵道,該死的榮小白,居然到現在才說,剛才肯定一直在偷看,你才是這裡最大的色狼!

    她一個字都看不下去了,蜷抱著膝蓋,胡思亂想著。她的想像到達最巔峰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問「這個東西多少錢?」。她看了一下那隻手捏著的懷表,剛好說價格,卻被對方的面孔著實嚇了一跳。她輕輕地拍著胸口,說,怎麼會是你?嚇死我了。

    哦?我有這麼難看麼?徐澤霖翹著嘴角笑道,他望著面前這個讓他找了很久的女孩,又心疼又委屈。這個他認為最完美的女子,居然寧可在異鄉的大街上擺地攤都不願意與他交往,這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第一大悲哀。這次相見,感覺分外不同,一個連擺地攤的時候都讓人不敢心生褻瀆的絕色佳人,他的世界能出現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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