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正文 (二十九)戴佳穿件小馬甲可厲害了。
    臨家飯店已經正式將那家賓館兼併,戴佳找來工人重新裝修賓館門面,自己站得遠遠地看著。她曾經想過自己會把飯店經營得很好,但從來沒有料到自己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取得現在的業績。她正滿懷豪情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扯她的衣服,低頭一看居然是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小丫頭白白淨淨的,有點瘦小,紮著兩隻小辮子,腳上穿著一雙米老鼠圖案的小拖鞋。戴佳最喜歡小女孩了,她驚喜蹲下去,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說,小娃娃,你在幹什麼呀?

    丫頭定定地看著她,兩隻大眼睛裡卻噙滿淚水,含含糊糊地說,這是我的家,你把我的家弄壞了,你賠我,我要你賠!

    戴佳有些納悶,她正準備哄小丫頭,不料小丫頭倔強地揮手抵抗,一巴掌打在戴佳的左眼上。戴佳一時沒有防備,眼前紅黑紫藍雲裡霧裡亂七八糟,眼淚也不住地留了出來,她坐在髒兮兮的台階上,捂著雙眼一聲不吭。小丫頭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哇哇地哭了起來,她見戴佳一直沒有搭理她,於是抹著眼淚慢慢地走開了。

    戴佳坐在台階上揉眼睛,一直揉到那片五彩祥雲散去才慢慢睜開眼睛,她猜想那可能是賓館原來主人家的孩子,忽然現自己從小呆著的房子被一群陌生人拆得面目全非,小丫頭一時難以接受。戴佳有些惱火,她不與小孩子斤斤計較,只責怪那家人沒有教養,上行下效,讓不懂事的孩子出來為非作歹。

    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別打過,連她自己都捨不得打自己,太漂亮了。現在倒好,不但開了葷,而且是被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收拾的,她坐在台階上,想著想著居然笑了出來。一年前她家工廠被人吞購時她茫然無助,當時感覺一群強盜衝進她的世界,彷彿世界末日降臨。如今她又一次崛起,卻反過來充當了吞購別人的角色。事實上這家賓館的老闆巴不得自己的店在這個暫時不景氣的時候被兼併,好死不如賴活,但那個小丫頭不是這樣想的,她也許從開始記事的時候就生活在這裡,她不能接受一個侵略者的闖入。

    丫頭並沒有跑遠,而是躲在拐角處偷偷瞅著戴佳,被戴佳不經意地現。她把**筍似的手指放在嘴裡輕輕咬著,眼淚還掛在臉頰上,而此時她的目光已經不再那麼犀利和忿恨,而是帶著少許的愧疚。

    戴佳在口袋裡摸了半天,原本想找一塊糖果或是巧克力,但摸來摸去只有一些七零八碎的物件。她想了一下,掏出一支粉紅色的唇彩,對小丫頭輕輕招手道,過來,姐姐給你嘴巴上畫美美,搽香香。

    丫頭好奇地盯著戴佳,尖銳的情緒漸漸地消散,慢慢浮現的是五六歲小女孩特有的羞澀和矜持。她遲疑了大約十秒鐘,看見戴佳又對她招手,於是攛著衣角,咬著嘴唇,羞答答地靠了過去。

    戴佳心裡美滋滋地想啊,這小丫頭和我小時候一樣,喜歡長得漂亮的姐姐。

    臨家飯店擴展賓館業務的各個事項都順利進行,順利得出乎戴佳的預料,花費在打通各部門行政審批渠道的各類成本比預算中少很多,幾乎是一路綠燈亮到終點站。戴佳不禁讚歎如今的政府真是高效節能,一點也不耽誤工夫,盤算著等再賺點錢了,把榮小白夢想中的級網吧一起開起來算了。

    招募賓館工作人員的時候她考慮到榮小白,希望他打道回程協助她,但一想到他在南京立足已穩,決定不再多此一舉,讓他繼續在那邊做內應。她登門拜訪賓館原先的老闆,聘請他待業在家的兒子,也就是小丫頭的爸爸,來這裡繼續負責賓館方面的事宜。老頭子樂得神魂顛倒,直呼姑娘你是好人你是觀音菩薩,立即答應了下來。戴佳當了一回觀音菩薩,有些飄飄然,感覺非常良好,而小丫頭剛好從幼兒園放學回家,看見她以後立即撲上來抱著她的腿,嬌滴滴地懇求道,畫美美,搽香香。

    賓館大門貼上臨家飯店的標籤,正式投入運營,飯店舉行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慶祝宴會。戴佳不太熱衷於這類活動,建議能免則免,否則會影響當天的營業,然而戴媽媽堅持舉行,說是必須答謝那些幫助各級樞紐的親友,並為以後的交往聯繫感情。戴佳知道自己的見識不如媽媽,於是不再反對,雖然名義上飯店的老闆是她,日常事項也由她負責,但是實質上戴媽媽一邊打著麻將一邊垂簾聽政,把持著飯店對外溝通上的命脈。

    戴佳曾經獨自去拜訪她家的一些故交,洽談飯店業務上的事情,雖然對方噓寒問暖,溫情款待,但是他們都左顧右盼,不與她談及正事。只有戴爸爸或戴媽媽登門,他們才會言歸正傳。戴佳有些沮喪,卻又無可奈何,從此量力而行,剛好賺了一個清靜。

    她開著小摩托去找北北,想讓北北過來做擋箭牌,省得被她媽到處牽著敬酒應酬。她在北北家的樓下,按了幾下門鈴,北北磨磨蹭蹭地拉開二樓窗簾,對她招手,說,你自己開門上來吧,大門沒有鎖。她立即推開鐵門,抱著頭盔,樂顛顛地跑了過來。

    北北穿著一件棉布睡裙正在網上熱火朝天地聊天,無暇招呼戴佳,戴佳也不生氣,脫掉厚厚的小馬甲,坐在房間門口手忙腳亂地脫她的棕色軍靴。北北回頭望了她一眼,說,你穿那麼複雜的鞋子幹嘛?這麼難脫。

    難脫也難丟嘛。

    別脫了,直接進來,我呆會兒擦一下地板就是了。

    此時戴佳已經成功地脫掉了靴子,探著腦袋尋找合適的拖鞋,現那些拖鞋都不夠好看,於是她穿著碎花小棉襪邁了進來。她親暱地吻了一下北北的頭,好奇地問道,你在玩什麼呀?

    聊天。

    和誰聊呀?

    北北愣了一下,抿著嘴唇笑了起來,一臉花癡,她回頭盯著戴佳,神秘兮兮地說,是網上認識的,叫「如是我聞」,說話一套一套的,又不輕浮又不沉悶,可好玩了。

    戴佳不太懂這些東西,她盯著電腦畫面看了一分鐘,不太理解北北在樂什麼東西,於是跑到北北的梳妝台上翻東西。北北化妝品的品牌多種多樣,Fresh,guer1ain,i,價格大概也不菲。戴佳也有一套化妝品,不太常用,護膚品倒是很多,用得很頻繁,滿滿地佔了一桌,剛好與北北相反。她把那些化妝品挨個兒把玩了一遍,索然無趣,於是又回到北北身邊,說,也讓我玩一會兒。

    你在家不玩麼?

    這不一樣,我在家又不喜歡玩。

    北北欠了欠身,準備將電腦讓出來,畢竟戴佳一直忙於飯店管理,幾乎沒有時間玩耍,現在她忽然有了興致,北北不想讓戴佳失望。她對網絡那頭的情郎依依不捨地告別,關掉對話框,問道,你想玩什麼?

    戴佳急火火地把北北推到一邊,滿臉興奮地坐了下來,說,蜘蛛紙牌,你會玩麼?

    北北氣得無言以對,卻又不能再將戴佳趕下來,只得強忍著相思之苦,精心打扮自己,也許是沉浸愛河的緣故,她覺得這段時間自己十分漂亮,連額頭上一粒小痘都成了畫龍點睛的美人痣。戴佳成功地過了一關,高興得手舞足蹈,回頭望了北北一眼,問道,你現在洗漱打扮,要去哪裡?

    你不是來找我去逛街的麼?

    戴佳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痛恨自己居然還停留在玩起來就忘記正事的年齡,她說,我哪有時間逛街去,我是來邀請你明天到我店裡吃一頓晚餐。

    北北把內衣又放回櫃子裡,笑道,那你這麼客氣幹嘛,還特意跑一趟,電話裡告訴我就是了,你請我吃飯難道還擔心我不去麼?

    戴佳搖了搖頭,說,這次和平時飯局不一樣,是答謝和慶祝的晚宴,所以我親自過來邀請才算合乎禮節嘛,你到時候一定得幫我擋著點。

    北北知道是正式晚宴後腦袋有些大,她本以為是倆朋友之間小酒小菜的聚會,哪知道是這麼大的排場,正式晚宴上一般都不會有帥哥,一眼望去全是中老年人群。她想改口拒絕,但一看到戴佳可憐兮兮的表情,心一軟又點頭答應了。

    戴佳得到允諾,滿足地起身告辭,又坐在門口吃力穿那雙複雜的靴子,北北準備送她一下,走到門口卻被她推了回來。她揮了一下手,說,你回去玩吧,我走了啊,然後滴滴嗒嗒地從樓梯拐角消失。北北坐回電腦前,卻提不起興趣了,走到窗口往下望,戴佳剛好戴著頭盔跳上小摩托,突突地開走了。那一瞬間北北心中湧起一陣對戴佳的喜愛,她又漂亮又可愛,穿著一件黑色小馬甲可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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