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衛曉曉剛才的應對來看,她在文字上的才情實在有些欠缺。
所以藍蝶兒故意相邀:「如此美景,又得聞聶公子的仙樂妙音,不如我們聯句一番以志今日,曉曉妹妹覺得如何?」
詩文酬唱嗎?
衛曉曉怔了怔。這事萬萬使不得,且別說她沒興趣做文壇大盜,現實技術性的問題在於,在她之前已不知有多少個穿越者先驅已經來到了樂土,只怕稍為膾炙人口一點的佳句名詩都讓他們用得差不多了吧?她才不要去出這個丑。
「不好意思,我不譜於此。」
「不譜於此?」藍蝶兒睜大雙眼:「妹妹是謙虛吧?或者,是覺得蝶兒出身風塵,不配與小姐論詩?」她的稱呼由妹妹到小姐的轉換過程中,語氣也轉為哀惋淒切。
聶定皺了皺眉。
曉曉是穿越者,不工詩文那是應有之義。「蝶兒小姐,俗話說慧極必傷,是以曉曉不做那吟詩作對的事,全是我的意思。蝶兒小姐見諒。」他微笑著握住衛曉曉的手,替她出聲解圍。
藍蝶兒低頭咬了咬下唇。「是蝶兒冒昧了。」她楚楚可憐的說。
聶定溫雅微笑:「哪裡,蝶兒小姐的才情自然是一等一的,嚴兄贏兄他們還眼巴巴的等著蝶兒小姐去品詩論文呢。藍蝶兒頓時綻出笑顏,嬌嗲的道:「可是人家偏不想過去呢。曉曉妹妹這般美麗,蝶兒很想跟妹妹多多親近呢,聶公子可莫嫌蝶兒冒昧。」
聶定苦笑道:「蝶兒小姐自便。」一邊又替衛曉曉倒了杯燙好的果酒遞到衛曉曉手裡。
藍蝶兒再問衛曉曉:「妹妹既不在詩詞歌賦上多費心神。那麼想必針織女紅是極出色地?」
衛曉曉搖了搖頭。她怎麼可能會針織女紅!
藍蝶兒拍手道:「我知道了。瞧妹妹這通身地氣派。於書畫一道想必極精?」
衛曉曉再搖頭。
聶定微慍。唇邊地笑容已然消失。他正欲岔開話題。藍蝶兒已一臉天真地輕笑著拍手道:「唔。我猜著了。聶公子精於琴簫之術。想必妹妹在音樂上地造詣必深?」
這就是明顯地挑釁了。她明知道衛曉曉連《寄相思》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樂理精熟。
她這話一說,果見聶定眼神一暗。雖然他也知道衛曉曉不知道《寄相思》不能怪她,可是當眾示愛卻成了俏媚眼做給瞎子看,有點失落是難免。
衛曉曉卻似全無所覺般搖了搖頭。微笑道:「我是一個毫不風雅的人。」
「怎麼可能!」藍蝶兒驚訝地低呼,然後掩住唇。「聶公子這樣文采風流的才子,身邊的紅顏知已無一不是才貌雙全才情過人的佳人。曉曉妹妹是太過謙了吧。」
「蝶兒小姐對在下謬讚了……」聶定正欲分說,衛曉曉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聶定一愕住口,然後看到衛曉曉臉上泛出淺淡的笑容。
「蝶兒姐姐,」她喊得很甜,重音強調了「姐姐」二字,「其實我覺得。身為一個女孩子,她有什麼才藝、會不會寫詩彈琴,都不重要。重要地是那個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愛她。若是真心喜愛,她就算什麼都不會,也仍能得到男人的憐愛。若是不愛,就算寫再多的詩彈再多的琴,在男人眼中,也無非一個玩物而已。」
藍蝶兒臉色驟變。衛曉曉這話可謂打蛇打七寸,「玩物」二字正正命中她的死**。
聶定卻是暗暗的笑了。衛曉曉其實早聽出來藍蝶兒的弦外之音了吧?這麼犀利,難得他開始還擔心她受了氣去。
藍蝶兒的聲音高亢了起來:「那麼妹妹的意思,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針織女紅之類地。竟全不用學了?豈不是知書畫寄興,樂音怡情……」
她這番話說得甚急,一時間驚動了不少鄰席的人,紛紛向她望來。更有幾人走到她身後,連連點頭,對她所說極表贊成。
衛曉曉聽她連珠炮般說了半天,才微笑道:「我沒有說學這些不好啊,不過以此自矜就落了下乘了。」
旁聽者出輕噫之聲,似是對衛曉曉的說法大感有趣。
藍蝶兒氣上加氣。收起笑容冷笑道:「依曉曉小姐這般說來,你並非不會,而是深藏若虛了?」
衛曉曉低頭看了看自己地一雙手,微笑:「我的好處,不在這些聲色之事上頭。」
藍蝶兒硬扯了個笑容出來,諷道:「喲,莫非是閨閣之中的好處?」她此言一出,旁聽者中倒有幾個會意的笑出了聲。衛曉曉麗顏男裝伴在聶定之側,聶定又無介紹她的身份地位。可想必屬妾媵一類。她雖然麗色驚人。神氣尊貴,這些人卻也沒料到她是公主身份。
「蝶兒小姐!這話可有些不太尊重了!」聶定臉上變色。斥道。
衛曉曉卻冷冷的笑了:「想看我的好處?」她站起身子,先是不悅的掃了一眼旁邊邪笑的幾人,才淡淡地對聶定道:「阿定,這邊有更衣之處吧?我換套衫子出來,讓蝶兒姐姐看看我的好處,不知道方便否?」
***,為什麼穿越女總是會遇到這樣無禮的挑釁呢?害她想低調一把也不成啊。
聶定柔聲道:「曉曉,你要做什麼?若是太勞神的事就算了,難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好處麼?」
勞神麼,自然會有一點的。不過這也是遲早要做的事,與其低調的做,不如震驚世人的做。
她微笑:「只是一舞而已。阿定你到時替我伴奏可好?」
聶定臉上變色。她又不是舞姬,身份高貴地公主,怎能在眾人面前起舞?要舞,也只該舞給他一個人看便足矣。可恨藍蝶兒馬上輕笑一聲,接話道:「原來妹妹所長者竟是舞技,姐姐也曾學了點兒皮毛,妹妹肯當眾表演。姐姐正好可學習一
這樣的時候若是不讓她跳,等於是拆她的台。聶定只好攜了衛曉曉的手,送她到附近的靜室之中。
路上他擔心地問衛曉曉:「曉曉,你何必跟藍蝶兒這樣的人置氣?」
衛曉曉望著他,笑容明亮:「她是在向我示威啦。」
「示威?」
「是啊,她在暗示我樣樣不如她。配不上你。」衛曉曉笑吟吟的說,「所以我一定要扳回這一局。」
聶定微笑:「其實你早已立於不敗之地,要不要勝這一局都不是問題。」
「我什麼時候立於不敗之地了?」衛曉曉嘟起嘴說,「你沒看她聽說我什麼都不會那得意的樣子麼?」聶定輕輕地握住她地手:「只要我心中只有你沒有她,你可不是已立於不敗之地了麼?」
衛曉曉心中一悸,唇邊泛出動人笑容。
「不一樣啦,這是女人之間地戰爭。放心,我肯定贏她!」她自信滿滿地說。
「藍蝶兒的舞技也很出色,在蒼兮名動一時。」他提醒她。
「不怕。我有特技效果。」她把門一關,自己進去換衣服。
聶定蹙起眉:特技效果?那是什麼?
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衛曉曉站在門後。白衣勝雪,長披肩,美得讓人炫目。
她的臉上的笑意卻很無奈:「阿定,我不會梳髻,去幫我向贏家借個人。」
好笨的丫頭。聶定的心溫柔的牽動:「我來替你梳,你想要個什麼型?」
「高髻宮裝的那一種。」具體名字她也叫不出。何況就是知道,這會也定然想不起。聶定就站在她身後,輕輕地替她梳理著一頭長,手勢輕柔。
這麼曖昧的情形。簡直讓人沒辦法思考。
眼前的鏡子中映出她與他,非常合襯地俊男美女,難得的是神情都同樣溫柔流露。
呵呵,梳的親密度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來說,也僅次於畫眉之樂了吧?至少衛曉曉就覺得眼前的這一刻十分旖旎,有種非常浪漫的感覺。
梳好了。衛曉曉對著鏡子左看右看,表示滿意。「阿定,你是不是經常替人梳頭?這麼熟練。」
他輕笑著彈她的頰:「我小時候最愛拿丫鬟的頭來編辮子,讓父親好一頓打才改了。再沒替人梳過頭,這會兒你又來笑我。」
衛曉曉輕笑:「不是啊,我只是想問問你除了梳頭還會幹些什麼?比如畫眉?」
「曉曉,再這麼說我可生氣了。」他作勢呵她癢,她笑著躲了開去:「嗯,你就說不會畫吧,不用這麼惱羞成怒。」
對著鏡子,她細細的描眉塗唇,這些事她還是會做。
聶定則是在她地飾盒中挑選。最終給她拿了件素白銀器的五鳳掛珠釵簪在頭上。再佩了幾枝小珠釵子,耳上則是一副掛珠鑲銀的藍寶石墜子。
「曉曉好漂亮。」他由衷讚美。
「像不像仙子?」她對他的讚美一副心安理得接受的樣子。還不無自得的在他面前轉了個圈。素白的裙擺灑開,裙褶中以銀線繡出的折枝花卉紋樣在燈光上閃爍著清冷光澤,襯得她凡出塵般美麗。
點頭。
她笑了:「一會兒阿定給我彈一大有仙意的曲子吧,要彈得像剛才一樣好,讓人都心蕩神馳不懂思考。」她地舞蹈水平,也就幼時少年宮參加民族舞表演的水平,跟青樓名妓肯定是不能比,所以就要靠聶定的琴音和一會即將展示的特技補強。
聶定含笑點頭應允:「曉曉,若是跳著累了,就不比也罷。」他特地叮囑她。
她笑啊笑,心思卻轉回了剛才他操琴的那一幕,那種絕美清逸的姿態,令她現在想起仍是要流口水。
「阿定,過來,告訴你一句話哦。」她對聶定招招手,要他俯身把耳朵湊過來。
聶定笑吟吟的照做。
衛曉曉伸手環住聶定的脖子,輕聲在他耳邊帶笑的說:「阿定,你剛才彈琴地樣子好美,害得我那時就想親你。」
或者,是剛才那幾杯果酒令她地自制力大為減弱。下一秒,她的唇就真地印在了他的唇上,帶著淡淡的脂粉香味。
這麼出其不意的一吻,萬般柔情一起湧上他的心間,綻出怒放的心花,令他心蕩神迷。
她或是沒有聽懂那曲《寄相思》,可是她讀懂了他愛她的心意。
在深明時,諸事煩雜,亦要避人耳目,他從未試過對她以琴音寄意。
早知道操琴可以令她對他動情,他真該每天都坐在她花園中對她一曲一曲的彈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