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快要至滌性殿時,許胡急匆匆的走近,低聲對我道「將軍,我們在荷花宮處發現了十幾名刺客,已經全數將其擒下了。」
「荷花宮?」我微微沉吟起來。那是通往南宮的一處宮殿,莫非這些人也是去南宮的,但為何不與郭玉芳他們一起發動攻擊呢?
「這些俘虜怎麼處置?要不要……」許胡比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先關在大牢裡,過兩天我可能會提審他們。加強警戒,莫讓他們逃了,也請小心有人會劫獄。」
許胡微微笑了笑,可能是為劫獄兩字。想劫禁衛的獄?可真是笑話了。不過他的笑容一會兒就凝結了,對方既然能潛入皇宮這麼深,也自然沒將禁衛看在眼裡,再劫個獄又有何不可呢?
交代完畢之後,我再次進入滌性殿。「友好」的切磋武藝已經結束,而晚宴也到了尾聲。我進來後,呂娘娘先看了我兩眼,我點了點頭,示意事情已經辦妥。
於是呂娘娘做了一個簡短的發言,首先祝惠珠與楚南世代友好,再祝天竺與楚南交好。在說了一大堆空泛的套語之後,呂娘娘宣佈宴會解散。
光看所有人的臉色陰沉,也知適才比武之事,只方都未佔得便宜。我心中暗笑,隨著人群退出殿外。
皇宮內的大火大多已經撲滅,喧鬧聲也已經漸漸散去,因此參加宴會的人大都沒有發覺。我讓杜賓派了一些眼神犀利的精兵,觀察賓客,看有誰神色有所異樣。可惜,沒有一人報告。
「是秋將軍嗎?」一位宮女出現在我的身邊,微斂了一禮。
我愕然轉身,望向眼前這位俏麗可人的宮女。
「呂娘娘請將軍前去。」
我這才釋然,她一直沒招喚我,我還以為她對皇宮內發生的事情毫無興趣呢!
呂娘娘是在宮內的一處偏殿接見我的,仍著宴會時的宮裝。她的身邊站著卓麗與威特馬克。
「我聽說,皇宮內發生了大事?」灼灼的目光盯向我,呂娘娘臉色有些鐵青。卓麗與威特馬克也是一臉的憤然,顯然也震驚於賊人竟然能衝入皇宮。
「是,有一夥賊人衝入了皇宮,但已被擒下。」我垂著頭恭敬的道。
「你這個禁衛代統領怎麼當的,竟然讓賊子輕易闖入了皇宮,你是不是不想幹了?」呂娘娘纖手重重的拍在小几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我心頭暗恨,這女人利用我的力量回到京城,漸漸回復勢力後,現在就過河拆橋,開始有意識的削弱我的力量,抓住了這一件事,想大做文章。
我沒有慌亂,鎮定自如的道「娘娘,賊子輕易進入皇宮,必是有人在暗中支援。」
呂娘娘身軀一震,臉現訝然「有人支援?你此話有何證據?」
我微微一怔,呂娘娘平時精明過人,怎會不知?如果無人幫忙,哪可能有人敢擅闖皇宮。
「宮內四處起火,都位於人跡罕至,防守不嚴之處;且先後兩批人同時進入,皆無人預警;他們行走之路線也都是平常不易經過之處……」我將所有的疑點一一點出。
「你可知他們為何而來?」
雖知她是明知故問,我仍是老實的答道「正如娘娘所料,他們應是衝著皇上而來,但由於我還未曾審訊俘虜,所以具體情況未知。」
「哦,還有俘虜。」此時呂娘娘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從座位上站起。
「突入南宮的刺客共有十七名,有四名陷入南宮不曾出來,後十三名為微臣當場格殺五人,擒獲七人,但另有一人在同黨的掩護下逃走。」
「哼!」不知為何,呂娘娘臉上的寒霜愈發濃厚,重重的哼了一聲後,對我道「賊子如此大膽,擅闖皇宮,其罪當誅。」
我心頭一跳,忙道「娘娘,這些人還有大用,一來可以從他們嘴中探出一些消息,二來也可引他們的同黨前來,一網打盡。」
「我倒是對他們的口供感興趣。秋將軍,你派人將那七名俘虜押到我這來,我另有用處。」呂娘娘微微笑了起來,眼裡卻是射出了寒刃。
我大吃了一驚──莫非這些人是她所派不成,否則為何要從我的手上將人要過去?
只是眼下卻不容我拒絕,我只能勉強應了一聲「微臣遵命,這就將人送來。」
「你去吧!速將人帶來,免生差錯。」
我懷著滿腹的疑慮出了門,派人將剛才擒獲的眾人趕緊送至呂娘娘處。
我一直以為呂娘娘的行動皆掌握在我的手裡,但眼下卻出了這等事,她竟然另有一些人手,且暗中派出,強行入南宮搜索。
時機選的倒是恰當,宴會時,有一千禁衛被調走,皇宮守衛力量削弱,不安穩的御林軍也被她調至滌性殿處,然後趁著眾人麻痺時行動。只是她沒有料到吳懷莊也是奸詐過人,防到了這一手,將人藏了起來。
剛出了皇宮想返回府邸時,卻見前方曾治大將的馬車停在前面。一名校尉走來,請我過去一趟。
互相見過禮之後,曾治湊在我的耳邊小聲道「秋將軍,能否將今天擅闖皇宮的人交給我帶走。」
我心中一凜,再次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來,難道這批人是曾治派出來的?我倒是忽略了他們。
按理來說,越牧風才是更急需找出雍南皇的,因為在政治上他少一個依靠,而不如吳、呂二人手中各掌握了一位皇子。
我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苦笑了起來。
曾治很體貼的道「如果秋將軍實在有難處,那就算了。」
「曾將軍,不是我不肯幫你,實在是幫不上忙。出來前我剛見過呂娘娘,她已經將人要走了。」
曾治微微一怔,臉上露出冷笑「好快的速度,又讓她搶先一步。」
我也長歎了一聲「哎,我本來想問清楚口供的。可惜了,這一來沒有線索追蹤了。」
「秋將軍聰明過人,此等小事當不在話下。其實仔細想一想,也能想出頭緒來。」曾治含蓄的笑著。
我順口答應了兩聲,接著以事忙為由告辭。
「將軍還有要事,那我就不留將軍了。好走!對了,這裡有一樣東西,還請轉送給令兄。」曾治笑呵呵的從懷裡掏出一小玉匣,交至我的手裡。
看到裝飾得極為華麗的玉匣,我眼裡頓時閃起興奮的光芒,但臉上卻是一本正經,故意推辭了一陣,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下。
寒星閃爍,夜已深,微寒小風吹打著門窗,在靜夜中發出陣陣輕響。一縷燈光從窗邊透了出來,給黑暗的外界帶來一絲光亮。
「凱茵,有沒有從虎嘯山莊的那些人嘴裡搾出什麼?」我扭頭問身邊的凱茵,她正在滿頭大汗的練習書法。這種歪歪斜斜的字,也虧她能練得出來,這也能叫書法!
詢問口供的是杜賓,但由於凱茵現在全權掌管情報,所以一切口訊都要送交至凱茵處進行整理。
「哪有口供?剛問了幾句話,你就派人將俘虜給送走了。」凱茵口氣裡微微有些不滿。
我只手一攤,臉上充滿著委屈,很無奈的道「我也沒有辦法啊!是呂娘娘她叫我將人送去的。」
凱茵道「反正口供是沒有,不過有兩名女子貼身所穿的內衣是宮裡的,我查過了,那是東宮的款式。」
我心中已經確定,但仍謹慎的問了一聲「有沒有栽贓的可能?」
凱茵提著筆,以一種可愛的姿勢搔了搔頭「不像是栽贓,別的人哪有可能得到東宮衣服的款式。」
「嗯,這樣說來,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呂娘娘派的人了。」
曾治似乎是有意來點醒我的,讓我知道這批人是由呂娘娘派出的。但呂娘娘這是什麼意思,真的有意讓我下台嗎?聯想到眼下的形勢,我頓時有了一些清晰的認識。
在外,我擁有五萬兵馬,在內,我還掌握一萬禁衛,兵力過於集中,引起了呂娘娘的猜忌,很可能她想將禁衛統領之職另換他人,於是想出了這一石二鳥之計。
大鬧皇宮之後,如果我無能的讓刺客逃走,必然會將我撤職,代以他人。遠在前方戰線的我,也無法應變。
「另外一批俘虜好像並無後台,他們是誰的人?」我繼續問道。
「元性大師剛走不久,請我們好好照顧被俘的那些人。」凱茵輕笑著。
我立時頭大三分,怎麼這些刺客又與元性大師們扯上了關係。
凱茵笑著解釋了一些,原來吳懷莊將雍南皇囚禁在南宮之內,早已引起了國內俠義之士的不滿。而守衛的御林軍也就有意引這些人進入皇宮,援救雍南皇。元性大師是不想讓他們就這樣犧牲,所以代為求情。
「那就先關他們一陣,過幾天風聲小了,再放他們出去。」我使了一個拖字訣。
我念頭一轉,轉到了虎嘯山莊身上來。施展聖靈祝福術的人,我想起來是誰了,就是那天在鐵雲山莊見過之女子。她的光系法術確實是強橫,最後一擊差點沒把我擊飛。但據郭玉芳上次的口供,他們應該是在北方拓展勢力才對,怎麼會跑到了這裡?
我微微冷笑著,虎嘯山莊可能是真的不想在國內安穩待著了,膽敢跑到國外來助他人。他們能得到多大的好處,而甘願捨棄在青河以北的利益?
「有沒有關於虎嘯山莊的情報?」與凱茵會合後,我就讓她收集虎嘯山莊的最新情報。
「我剛剛接到一份絕密情報。」凱茵從桌上拿起一封信札扔向我「虎嘯山莊的產業正向南移動,所屬的高手進入青河以南後,即在某些有心人的掩護下不知去向。」
我將差點擊中頭部的信札接住,細看了起來「原來是跑到這裡來了,難怪找不到他們。」
「嗯,事情說完了,我也該去睡了。」凱茵將筆一扔,扭著小蠻腰,款款走了。
仍是寒冷的夜晚,多想睡在溫暖的小窩裡啊!可惜被凱茵給趕了出來,只能在自己那單薄的小床上睡,真是淒慘。
帶著滿心的不甘,我在天快亮時,沉入睡鄉。
行動是在黑夜中進行的,隱蔽集結在四個地點的三萬軍隊,在傳訊石的命令下,迅速向郭志偉的主力所在,凌陽城奔去。
在嚮導的引導下,三萬多人迅速的渡過凌風河上的三座浮橋,以強行軍姿態,在午夜時分抵達了凌陽城下。從集結、渡河,到抵達凌陽城下,只不過用去了五個小時。
凌陽城乃是淮水以東的一座軍事重鎮,常年駐紮有一萬精兵,由十大統領之一的郭志偉領軍。凌陽城背水依山,形勢險要,再加上糧食供應充足,如果從正面進攻,不易攻下,所以才要施展奇襲術。
而郭志偉是兩淮軍的一員戰將,在與青龍軍團的交戰中,立下了不少功勞。他擅使兩柄銅錘,兩臂神力驚人,敗敵皆以一錘擊飛敵方主將致勝。郭志偉嗜戰如命,常年加固城牆,廣積糧草,隨時準備作戰。
由於他認為酒對軍隊來說是一劑毒藥,於是在他的命令下,凌陽城的所有酒館全部撤走,城內買賣的物資也是以軍事為主,鮮有其他日常用品。士兵叫苦不迭,但在他的淫威之下,無人敢反抗。
之所以選擇這座城市,乃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佔據了它,一可截斷郭志偉與李志勳部隊的聯繫,二可順流向西北進發,與第十二師會合,收短兩軍距離。
且佔領此地,即可守住澶河支流──凌水,截斷凌陽城以東所有兩淮軍的退路,完殲兩淮軍的戰力;更重要的是,此城糧草豐富,水陸交通發達,可以作為前方的供給基地。
對於凌陽城的研究早在國內就已經進行,計劃全部定下,只要沒有意外,此時只要照作就是。
在陳建風的幫助下,我們與凌陽城內的一些軍官取得了合作。許以厚利,動之以情,終於使得他們倒向了我方,答應為我出力。
凌陽城以南的石山叫作合山,極為險峻,不易攀爬。但是地頭蛇陳建風介紹的嚮導卻是極為熟悉地形,將我們領到一處可以迅速爬上山的小路。三萬將士駐紮在合山的後方,派出一層層的警哨戒備。
「此次作戰要達到三點目標。第一點,攻佔凌陽城;第二點,大量殺傷敵方實力,第三點,佔領糧倉。」我站在大帳裡,神情嚴肅的對眾將說道「在這其中,佔領糧倉是相當重要且困難的事情。敵軍大將郭志偉還是有一點頭腦的,一旦形勢不利,將會燒燬糧草。因此,此戰必須先行奪下糧倉,否則定將僨事。」
眾人也知糧倉的重要。我軍三萬人是越過只方的邊界而潛入此地,如果沒有糧草補給,只能再次打回去,或者派兵增糧。無論哪一種,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因此,我決定由我親自率領一千精兵,在內應的護衛下先行潛入。攻佔南門之後,後續三千精兵必須立即跟進,我們將直撲糧倉所在。」我淡淡的道。
此計唯一令人滿意的地方,就在於糧倉正好離南門不遠,很可能是郭志偉認為南門不可能被攻破,所以特意將糧倉設在此處。而南門即是靠近合山之城門,城外地域狹小,兵力無法展開。
眾將大吃了一驚,面面相覷「將軍,你身為主將,怎可親入險境?」
吳信宏大驚之下,立刻跨前一步,意圖勸我打消此念。
毛彥智縱然腦筋不好使,但打了那麼多年仗,也知道主將不可入險地的道理,他也上前一步道「將軍,這種事還是交給我來辦好了,哪用得著勞你大駕。」
「將軍。」羅瑤青只眸中也充滿了不悅「你如果潛入城裡,這三萬多軍隊由誰來率領?一旦敵情有變,豈不是誤了大事?」
我胸有成竹,因為從情閣處與內應處皆得知,凌陽城確實是沒有防備,從南門奇襲,成功率很高。
「你們就不用多說了,我意已決。餘下的軍馬由吳信宏統一指揮,南門火起之時,立時強攻東門,進入南門的人馬會盡快來與你們會合。」我揮了揮手,一臉堅決的說。其實我主要是想進去玩一玩,倒也沒有別的目的。
眾將呆然。
帳中會議之後,我即帶著羅瑤青、寒怡秀,以及一千精兵,在嚮導的引領下,迅速的爬上了山頂。
寒怡秀果然會用法術,一個風系法術裹著她向上,一個地系法術讓她腳下穩定。能一次動用兩種法術,而且都極為紮實,實力已入五階了。
從山上往下望去。夜幕低垂,城裡一片漆黑,只有寥寥幾處傳來星星燈火,似乎隱約有一些動靜隨著風兒吹至眾人耳裡。
「好安靜。可惜……」寒怡秀的眼裡現出一絲黯然。
身邊的羅瑤青輕握著她的手「秀姐就不用感慨了。」
「我只是奇怪為什麼大家不能聯合起來,而要勾心鬥角。」寒怡秀精神仍是有些不振。
「怡秀,你要小心了,如果接戰時你還是這種狀態,死的可不僅只有你一人。」我一臉正經,很嚴肅的指出她的錯誤「你的回復法術是有極大用處的,許多人等著你的回復呢!」
寒怡秀苦笑了一下「知道了,秋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