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去,我鼓著紅紅的小臉,笨手笨腳的爬上車,有意無意的摸了穗子兩下,還連打了兩個飽嗝。忙著與呂娘娘眉目傳情,又死盯著舞女看,不知不覺間就喝多了。
鑒於上次被人在暗中偷襲,每一次黑夜外出,穗子皆加派八名黑手忍者,分成兩路,在前方的左右探路。
剛轉過一個彎,穗子臉色就是一變,低聲對我道「公子,有人在前方攔路。」
我嚇得猛然酒醒「不好,可能又是扶桑那批人。」
「公子,是蔡河侯的人。」札德的聲音透過結界,在我的耳邊響起。
「哦!原來是他,嚇我一跳。」我略帶不滿的道「他們沒有說什麼嗎?」
「派了一個人過來。」
我將簾一掀,即見吳懷莊的貼身大保鏢冷電玄弓莊南強走來,向我行了一禮,低聲道「莊南強見過秋將軍。」
「呵呵,莊兄請起。」我笑呵呵的揮揮手示意他起來,「呃」一股酒氣上湧,不自禁的打了一個酒嗝。我捂著嘴,尷尬的笑著「酒喝多了,無法自制,莊兄莫怪失禮。」
「秋將軍真性情也!小人哪能怪之?」莊南強笑道,繼之用更低的聲音道「秋將軍,能否過去一趟?侯爺有請。」
我猶豫了一下,爽然答應「好的,我這就走上一趟。穗子,你就不用跟著來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穗子明顯也猶豫起來,黑暗在不斷的波動,但仍是沒反對我的意見。
我鑽入了吳懷莊的豪華坐車。這車足有普通馬車的三倍大,坐下七八個人不成問題。
吳懷莊相當的小心,身邊有三名高手相護,一個是莊南強,一個是洞宮絳仙,另一個則是那位溫會主。
我半是友好半是挑戰的向溫會主這位魔門頂尖好手,打了一個招呼「原來是溫會主啊!我們又見面了。」
溫會主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即轉頭四顧,不再理我。
「秋將軍請坐。」吳懷莊哈哈一笑,伸手左延。我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接過洞宮絳仙送來的一杯醒酒茶。
這吳懷莊心思倒挺靈巧,不奉酒而給醒酒茶。
我色瞇瞇的從洞宮絳仙手上拿過茶杯,順手又在她的大腿上摸了兩下。
洞宮絳仙面無表情,視若未見,逕自退回吳懷莊處。
我飲了半口茶,一股淡淡的苦味上湧,將身上的酒氣沖淡,心神一振「不知侯爺叫末將前來所為何事?」
運於喉際的異種真氣將茶水分析了一遍,沒有危險。
吳懷莊先是沉默了半晌,繼之笑道「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對於今晚秋將軍提議五萬新軍殿後一事,有些不解。此時此地,只嫌兵少,將軍怎能讓新軍殿後不前呢?」
吳懷莊當然不是為了這個原因,我明白他的心思,不慌不忙的道「侯爺,此事一來確實是作戰的需要,二來嘛!我是為考慮保全實力的需要。」
「此話怎講?」吳懷莊緊緊的抓著手裡的高腳酒杯,顯然有著相當的怒氣。
「這些新軍的取得想必費去了侯爺不少精力,萬一有了個閃失,侯爺的心血豈非白費了。」我眼裡閃動著狡猾的光芒,試圖誘導他。
吳懷莊並不蠢,馬上就皺起了濃眉,酒杯裡鮮血般的紅酒不斷的激盪,淡淡的道「這些人本來就是要用掉的,以此來換取更大的兵權,將軍太過於保護他們了。」
我搖了搖頭,微歎著氣「侯爺,那是因為你並不清楚我的計劃。我的計劃風險甚大,新軍參加凶多吉少。」
「什麼計劃?」吳懷莊有著相當的興趣,眼裡微微露出了渴望。
掌握了我的行軍,就掌握了戰事發展的可能,又可以掌握隨軍商販的經營方向,對他的利益有著重大的影響。
「我所率領的左路將有兩萬餘人潛入敵方縱深,此計端得奇險,如果新軍加入,很可能為敵所圍。」我鄭重至極的道。
吳懷莊沉默下來,他對軍事並不在行,聽我這樣講,自然不可能有話反對,只是他的臉色仍是未曾好轉「非得用這種危險的方法不可嗎?不如穩妥一些好。此戰聚集了我國一半的精兵,不容有半點閃失。」
我嘿嘿的笑了兩聲「侯爺莫忘了這一半精兵有一大半可是控制在越牧風手裡。」
吳懷莊眼睛先是一亮,繼又歎著氣搖搖頭「不妥不妥,此戰若敗,國本動搖啊!」
「此戰怎可能失敗?」我輕笑著。
「秋將軍剛才不是說……」
「我只是說精兵有危險,可沒說新軍。」我一口將酒飲完,笑嘻嘻的將酒杯遞向洞宮絳仙,示意再來一杯。
吳懷莊揮揮手,洞宮絳仙塗著鳳汁的纖纖十指提起酒壺,傾下銀流,倒入杯中。
「秋將軍能否說得再清楚一些?」
「令兩萬人插入敵後,小股席捲敵方的補給,大部與新軍配合,東西夾擊。危險都留給精兵了,功勞卻是由兩方平攤,侯爺還有何不滿意的?」我笑嘻嘻的道,輕呡著杯中紅酒。
吳懷莊細細思索了一番,臉上浮起了笑容,微帶遺憾的道「只是先期的功勞是要損失一些了。」
「侯爺,新軍畢竟訓練不足,少得一點功勞也是當然的。事實上我這樣安排,可以讓新軍得到更多的實戰與功勞。」
吳懷莊驀然伸出雙手,堅定有力的抓著我的雙肩「雷將軍是我一生之中所遇到最值得信任之人,處處為本侯著想。從今日起,我即與將軍禍福與共,有我吳懷莊得勢一天,就有將軍的榮華富貴。還望將軍能牢牢抓住這一兵權,不可讓越牧風再得勢。」
「侯爺放心,末將自懂如何處理。」我一臉的激動,熱淚盈眶「侯爺知遇之恩,末將永遠銘記在心。」我心裡暗暗思考,吳懷莊什麼時候知遇我了?不管了,隨便說說吧!
車快至吳府,不可再留,我暗中潛下車,沒入黑暗中。
各項計劃都在迅速的執行著。早在一個月前,楚南即有意對奉國動手,曾在全國大修道路,以保障後方供給軍隊的快速調動。
我向吳懷莊建議,進行愛國宣傳,發動群眾熱情,在吳州內興修道路。在表面上偽裝成是將吳州的物質運往東部,以迷惑兩淮軍。
呂娘娘宣佈了「攻打」奉國的兩位統帥,這個結果「大出眾人的預料」,貝炯與許商不日即前往東方赴任。
兩淮軍乃是賊兵,劫掠淮水,組織散漫。統領共有十人,各領一萬到五萬精銳之軍,分扎各處。
佈於淮水以東的共有四部,郭宏偉的三萬軍、賴瑩富三萬軍、林碧瑤四萬軍、李志勳一萬五千軍。四賊向來是以戰養戰,戰時劫掠人口,規模甚至可以擴大一倍。
兩淮軍也知楚南乃為威脅,派此四人扼守。但四人面和心不和,不想將自己的實力暴露在敵方眼下,更不願主動與楚南交戰,只是支援吳州境內大股馬賊騷擾楚南。
上一次萬餘名馬賊襲擊,乃是最大一次規模了。
四人屬於兩個集團,林碧瑤、李志勳兩人為一部,賴瑩富、郭宏偉兩人又屬一部。
兩方的佈置都是既可聯合作戰,又可退兵保存實力。
林碧瑤、李志勳兩人率軍駐於淮陰平原處,以此作為機動位置,平原一望無際,自是大大有利於騎兵的快速調動。
一旦有利可圖,騎兵便可快速越過昌寧府,事如不利,還可退往淮森山區。
兩人劫掠的軍隊共有四萬左右,分散在寬大的兩府、平原上,以防楚南的突然進攻。這兩路人馬正是緊緊鉗住青龍軍團左路的軍隊,只要能將其調動,青龍軍團三萬人馬即可突圍。
兩人的預備隊極為充足,雖是在與青龍軍團的糾纏中不斷損失人手,但仍能保持五萬左右的兵力。
賴瑩富、郭宏偉兩人的佈置大同小異,主力集中在淮水支流澶河處,不論是堅守,還是機動皆可,轉換更是快速。
兩萬四千精兵共是四個師十二個旅,一共分成八路,在澶河到鹹山地區百多里長線上,分批悄悄潛入。
為保證襲擊的突然性,所有參戰隊伍皆換裝成盜匪,每日黃昏開始行動,翌日晨五時停止,天亮以前隱蔽完畢。
這一片是多山區域,為部隊的隱藏提供了很好的自然條件。
我也秘密的抵達了前方,與我的近三萬軍會合,繼續西進。
為了顯現我與軍士同甘苦,我也步行,與眾人走在一起,吃同樣的飯,喝同樣的粥。
當然飯後我會自己加料的,乾坤袋裡藏了甚多的雞腿、牛肉,足夠我吃上半個月。
到達了設在前線的最後一個要塞,所有新軍停了下來。
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為這批新軍們發放盔甲。兩萬四千精兵深入敵後,根本就不可能配備重裝甲,因此所有的重裝甲全部留下,配備給新軍。
步兵分輕甲與重甲,輕甲者一般只著皮鎧,防禦力較弱,但行動快速,以弓兵、弩兵居多。
重甲也分兩種,持矛、戟、槍、戈等長兵器者居前,擔負防守要職,進如鋼鐵洪流,守如銅牆鐵壁,但真正貼身搏殺的是手持大斧、軍刀的重甲兵士。
所謂輕、重甲也只是相對的,重甲也不過只著鎖子甲,不像西方大陸,裝甲就是厚厚的一重鐵板,嚴重影響行動,當然用來防守會比城堡還強。
騎兵事實上也分輕、重甲。輕甲,就是所謂的掩心甲,在胸前加一塊掩心鏡,護住胸;重甲也是鎖子甲,防禦靈活兼顧。
可能是由於處處交戰補給跟不上的原因,楚南的配置並不是頂尖的,兩萬四千精兵有六分之一沒有得到較好的盔甲,那一群新軍就更是沒有了。
鐵鹽幫在楚南的潛勢力還是有的,這一次秘密發動起來,更重要的是劉飛那群人產生了強大的作用。劉飛隨我同至西線,他的三山別莊本就坐落於此,在這裡影響廣泛,在他的領導下,群眾被很好的發動起來,將各種物質源源不斷的運至前方。
兩萬多人馬完全駐紮在這個小小的要塞裡。說是要塞,不如說是一個小縣城來的恰當,城四周並無高牆,也無深溝,住了幾百餘戶共千餘人。
趁著晨時霧起視線不清時,我在百餘名精兵的護衛下,將前方哨所大致巡視了一周,將士卒皆激勵了一番,傳了兩手實用刀法,將這些人感動的痛哭流涕,以為遇上了一位好將軍。日光大亮之前,我又奔回主帳。
時節已是入春,放眼望去,儘是春光,翠樹爭榮、野花芳菲,爭妍鬥艷,秀麗至極。
「什麼人?」當我快要接近主帳時,竟然有士兵上前盤查。果然不愧為新兵,連我這統領也不認識。
兩名士兵衣衫不整,慌慌張張的衝來,刀已出鞘,緊張的看著我們。見得有百餘人,臉色這才舒緩下來。
在他們的心裡,大概有百餘人聚在一起就不是敵人了。
吳信宏已被我升為師長,統領第三十二師,此時也跟在我的身邊視察。
見兩名士兵衝出,吳信宏臉色一沉「混帳,平常的訓練上哪去了?像這樣慌慌張張的,敵人一旦撲來,你怎麼應付?」
兩個士兵一下子被嚇住了,不知我們是何來頭,囁囁嚅嚅的道「是,長官教訓的是,主要是平常訓練太少。只是,你們是……」這名士兵可能是真的昏了頭,還往下問。
「很好,很好。」我淡淡的笑著「能不忘職守,也算難得可貴了。你們叫什麼名字?哪個部隊的?」
兩人報上名「我們是第三十三師的,正在站崗。上面有令,如有異常,須得上報。」兩人搖了搖脖子下掛著的口哨。
這種哨子是特製的,聲音傳播不會超過兩百米,但在兩百米內,聲音特別尖銳,只要耳朵不聾,就算是在睡覺中,也能將人震醒。
士兵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們這一群人,眼裡分明還有著疑問。
身邊的親衛將我的身份告訴了士兵,這兩人這才明白過來,忙大禮見過。
我呵呵笑著將兩人扶起,一副愛兵如子的樣子,循問其生活細節。這一鬧,周圍人漸漸多了起來,士兵們紛紛湧出營帳,觀看主將與士兵談心。
我也不說什麼大道理,只是與他們拉拉家常,談談女人、錢啊之類的東西,並且允諾,只要攻城奪地,便重賞三軍將士。
「咦!你身上的盔甲怎麼如此破爛?」我驚訝的看著一名老兵,他是第三十三師的,身上的盔甲在胸部處已有了一個大洞,護身效果大減。
那名士兵紅著臉道「啟稟將軍,昨夜我在前方偵查,發現了敵方的一支小分隊突入了我軍防區,我們與他們發生激戰,將其全部擊斃。混戰中的王隊長戰死,他的盔甲我就拿來穿上了,而這件盔甲上本就有一個大洞。」
「將軍,他可是我們師裡有名的百人斬,刀下殺敵無數。」一名士兵高聲叫道。
雖說劉飛已經很努力的調控軍需運送,但為了達到隱蔽的目的,仍有大量物質積壓在後方,本來就不足的盔甲,當然不夠裝備他們的。
我心中卻是在注意另一件事,昨日發生的激戰我怎麼不知情,下面的人竟然敢壓下。
此事非同小可,敵方竟然派出人手深入到此處,必有所圖,若不調查清楚,怎能心安?
我心中念頭急轉,轉頭問旁邊的吳信宏「三十三師的師長是誰?」
吳信宏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有些幸災樂禍的道「師長是毛彥智,此時正於前方巡查。」
毛彥智是越牧風的人,眼下犯了這種差錯,吳信宏自是有些高興。
我心中暗罵這些人臨戰還在相互內鬥,卻又將怒氣生生按下。
我笑著拍了拍老兵的肩膀,將他誇獎了一番「你們豪氣過人,果斷的將敵圍困,殲滅無遺,已是立了一功。札德!」
「在!」札德從後出列,立在我的身旁。
「從軍餉裡撥出一百二十枚金幣,算為獎勵。」我臉不紅心不跳的道,反正這些錢也不是我的,自然大方的拿來做人情。
面前的幾百名士兵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為了這小事就獎勵如此多的金幣,不禁竊竊私語起來,眼裡充滿了羨慕與興奮,一個個摩拳擦掌,好似恨不得現在就能上戰場。
「大家不要吵,只要立了功,就有賞金。此次進攻,所擄財物,將有一大半分予眾位,我秋某人在此立誓,絕無虛假!」我信誓旦旦的對著眾人道。
老兵大喜,趴伏於地謝過「多謝將軍賞賜,只是委實多了一些。」
「呵呵,嫌多?你就拿來請大家吃一頓嘛!」我笑嘻嘻的看著士兵們,接著又向札德道「札德,將我身上的的盔甲卸下,給這位勇士穿上。」
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眾人都驚訝的看著我,似是不相信此話。
老兵這次是大吃了一驚,臉上多了惶恐,堅定的搖著頭「將軍,小人萬萬不敢。將軍萬金之體,指揮作戰,正應嚴加保護,怎能將盔甲賜於小人?小人絕不可受。」
我將老兵扶起,很誠懇的對他道「你們才是戰場的主力,需要親冒矢石,奮勇殺敵,生死懸於一線之間。沒有一副良好的盔甲,如何能夠完成殺敵任務?難道要讓我看著你們因為沒有盔甲而流血於前方,而我則用這層烏龜殼護著喝酒不成?我是指揮者,少上前線,真的到我動手時,可能形勢已不可逆轉。我要此盔甲何用?你就不用推辭了。」
老兵熱淚盈眶,卻仍是死活不受「將軍厚愛,我怎能生受?」周圍眾位士兵也是感動得眼中直閃淚花,甚至有人動手攔阻札德。
已經將盔甲卸下的札德捧著盔甲苦笑,不知如何是好。
我摸了摸鼻子,看來收買人心計劃第一步算是完成了,不過,我還要再接再勵。
我臉色一沉,從札德手裡將盔甲奪過,塞在了老兵手裡,重聲道「這是我的命令,立即穿上,讓我看看。」
老兵緩緩抬起頭,點了兩下,一躍而起,迅速的穿上了盔甲,英姿颯爽。
我滿意的笑了笑「不錯嘛!相當好,這件盔甲必能保護你平安回家。」
「小人當為將軍拚死殺敵。」老兵嗓音有些沙啞。眼前眾人的士氣高漲至極點,紛紛表示要奮勇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