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一個小時了,張三已經不再坐息,在屋裡來回踱著步伐。
「在這裡你還不摘下面具嗎?」張三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我問道。
「嗯!」細想這裡確實是沒有誰能認出我,於是我也就放心的將面具拿下,將自己的臉暴露在從屋頂灑下的皎潔的光芒下。
看到我的臉,張三一愣,臉上多了一絲異樣,但正打量著四周的我並沒有發覺。
「這裡到底是哪?」我歪著頭問道。
「宇文家的一處屋舍。」張三閃爍著眼神,微微用手搔了搔額頭,正好將雙眼擋住,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宇文家?」臉上多了好奇的神色,這裡竟然是宇文家的地方,他們不是一向在西方與偏南方嗎?我又有點擔心,道「他們在這裡的勢力不是不大嗎?我們在這肯定不安全,還是快走吧!」
「這裡應該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張三沒有想走的意思,反而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平常我們一向不來麻煩她,這次是迫於無奈才找他們的,他們會想辦法送我們出去。」
「那你們不怕將她暴露?」
「有什麼好暴露的,三方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各有顧忌才不得不各讓三分。」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那名清麗的青衣丫鬟細腰輕扭,款款的走了進來,逕直來到張三前面,對旁邊的我連正眼都沒看一眼,更是問都不問。青衣丫鬟福了福,直接就問張三「婢子紫韻,請問您是張先生嗎?」
「正是在下。」張三有些困難的抱拳道。他的外傷很重,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恢復的,現在略一行動,傷勢牽扯之下,全身都痛個不停。
「我家小姐有請,還請張先生能移步正廳。」
「那我呢?」我忙問道,總不能將我給扔在這吧!
「你自然是在這等著。」這句話是張三說的「我去去就回。」
「可……」我張口就要反對,張三又開口了「有沒有吃的?給我這位兄弟來一些。」聽到這話我才安靜下來,既然還有吃的,那就先在這裡等一會吧!
※※※
我拍了拍我的肚子,最近不知怎麼搞的,肚子有變大的趨勢,這一點令我很不爽,不就是最近變懶了一些,在中午睡個回籠覺之類的,也不能這樣啊!
吃飽了肚子的我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想消消食。躺在床上消食也只有我能做到,用瑜珈術抖動全身的肌肉,讓身體小小的運動一會。
還是沒有動靜,一切都靜悄悄的,我有些無聊的從床上走下,看看四周的擺設。
宇文家確實是相當的有錢,屋裡的東西不多,但有幾樣都是精品,極難覓得,比如我身下的一這張床,來歷非凡。我舒服的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思,想著要不要將這張床塞在乾坤袋裡,偷出去給賣了,這樣就不用愁我的路費了。
一直外散的精神力驀地無端起了一陣騷動,似乎感覺到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我的臉色變了一變,身不動、腳不移,硬生生的原地拔起,躍上屋頂,如一隻大蜘蛛般伏在屋頂,手上那粘性極強的絲線足以保證我在上面不掉下來。
腳步聲在外面響起,進來四名女子,正躲在上面的我瞇起了眼。走在中間的那名異族女子在我的全力偵探下,竟然絲毫看不出深淺,級數至少也是藍滅情這一級的,另三人的功力也都不弱。
功力最高的女子竟然還是個狼族人,臉上還有著淡淡的綠毛,綠色的頭髮看起來很獨特。狼族專出女性高手,這點看來確實是真的,女子臉上本來該有的野性好像被什麼給壓制住了,但那一雙綠色的雙眼仍散發著淡淡的桀驁不馴,再配上那張俏麗的臉與高挑的身材,很是動人。
我從屋頂上跳下,不是因為我見到女人就昏了頭,而是剛進來一會,那個功力最高的女子就將我鎖住了。她的精神力遙遙將我罩定,淡淡的劍氣從劍鞘裡散出,附於我的身上,知道對方已經識破了我的行蹤,我也就不藏著了。
警惕的目光掃視著進來的四人,明顯的感覺到不對勁,四人雖然皆亭亭站立,但外露的肌膚顯示四人正處於高度戒備狀態,隨時可以出手攻擊。
這四人來此絕沒有好事,下意識的,我就做好了迎戰的準備。「我朋友呢?」我首先關心的問道,我還指望靠著他打入敵人內部呢!這可是我一直幻想著要辦的事,就是做一個帝國打入敵人內部的地下英雄。
「張先生身上的傷不輕,需要好好的休養幾天。」站在前面的一個女人道。看她那樣子倒像是一個治療師,可我不也是治療師嗎?那小子治病怎麼不找我,也太看不起我了。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我有點疑惑,不太清楚我與她們有什麼怨仇,難道說這些人與豹宮裡的那些人有關?
「秋先生可是死靈法師?」這四女的架勢越發可以看出不懷好意,狼族女周圍的三人微微分開,成一個碗底狀,遙遙將我圍住,身上的氣機雖未曾放出,但灼灼的目光卻冷冷的盯著我。
「不錯,我就是那個偉大、善良、愛好和平的死靈法師。」我馬上昂起頭應道「此外,我還是一個治療師、廚師、召喚師、妖術師……」
就在我滔滔不絕的講下去,並且還想將證書拿出給女士們過目時,我的一番職業大介紹被她們給打斷了。
「秋先生。」狼族女子手指輕輕一彈,發出清脆的「啪」聲,打斷了我的話「有一件還想請你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事?」我將證書收回,訝然問道。我和眼前的四女應該是沒有什麼恩怨啊!我與狼族的關係一向很好的。
張三出現在門口,看樣子他行動已經很自如了,說不定還能動手。「三月底,我們就已經發現你與紅粉騎士團的人在一起。」張三冷冷看著我「你怎麼解釋這件事?不要告訴我,你只是偶然與她們在一起的。」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我有些不滿的道,就這種事也用不著這種陣仗啊!「她們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不與女人在一起,難道還和男人在一起?」
一句話說得五人哭笑不得,這種性格的人怎麼會擁有那麼高的武功?
「你最好能夠解釋清楚。」狼族女子對我的回答很明顯是不滿意的,只是說話的口氣並沒有改變多少「如果你不能做到,我們會出手將你擒下,以後再加以仔細求證。」
「姓張的,你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我冷然盯著張三,心中真有些發火,我救了他,他竟然這樣對我。
張三的臉上露出一絲慚愧的神色「對不起,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能為一己之私而讓長眠於地下的志士不得瞑目。我只能答應你,如果你死了,我會活得更好,為別人好好活著。」
我靠,這他媽的是什麼玩意?救了他,他竟然要殺我,而且我死了他還不死,說什麼為別人活著,最近我怎麼這麼倒霉。
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對方四人,還有一個功力莫測的高手,我還是先忍一忍「好吧!我與紅粉騎士團的某人有著關係,最近出來修練,就暫時與她走在一起。後來在南之風城,我接受了她們的一個任務,陪同她們進入十萬大山找什麼寶物,再後來,我要上這邊來遊歷一番,正好她們也有事來此,大家就結伴而行。這有什麼,不是正常的很嗎?我不與她們結伴,難道還找你這死老頭子不成。」張三現在確實是一副老頭子的打扮,但我估計他最多也就六十歲。
「原來那個死靈法師也是你。」張三臉上有著恍然的神色。
「什麼叫也是我?」我不解的道。
「我們曾經接到過消息,說是在十萬大山裡有一個死靈法師出現,幫助東西廠,卻沒想到就是你。」
「唉,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
張三的臉色一變,眼裡射出顫抖的悲憤神光「四月二日晚,在大亞城的臘水灣,李莊遭到帝國的圍剿,一百多名反抗志士慘死在對方屠刀之下,更令人髮指的是,連莊裡無辜的村民也慘遇荼毒,四百多村民無一人逃脫。」
看著張三那狠毒、悲憤、冷厲的目光,我心裡直發毛「那關我什麼事?」我強撐著道「我可沒殺那裡面的任何一人。」
張三的臉上泛起冷笑,以反詰的語氣道「我說過是你殺的嗎?」
「反正我沒殺。」
「事後我們得到消息,有一個死靈法師幫助帝國的人追捕從李莊裡逃出的倖存者,秋雷。」張三不再稱呼我叫秋四或者其他什麼的,而是直接就說出了我的真名「你說那個死靈法師是誰?」
我心裡暗罵那一男一女,我救了他們的事,他們怎麼不對別人說?
「我說過了,我一個人也沒殺。」我怒道「我只是受雇去看看。」
「當天,也就是你到達的那一天,在臘水灣那裡,倖存的十人只逃脫了三人。」張三厲聲道「帝國當時在那裡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人手來搜索,他們不敢動用當地的民兵,但是你卻偏偏插了一腳,兩百多的死靈將另外七人逼得走投無路,最後闖入了敵人的陷阱,你還說那些人不是因你而死嗎?他們本來是可以逃脫的,只要到了晚上,他們就完全能從河邊逃脫,卻因為你,七個本可以再回來的朋友,就此長眠在那塊土地上。」
我的臉色有些蒼白,當時趕著死靈去,哪想到那麼多,我通常是避免直接加入這種事的。
「可我當時沒有想到那麼多啊!」我有些軟弱的道「當時他們給我的說法是,有兇手在那殺人,讓我將兇手找出來,在那種情況下,你說我能不去嗎?」我將責任全部推到別人的頭上了。
「兇手殺人?你知道那裡有多少人?一個莊裡共有四百人,四百人全部慘死,無一逃脫,你知道要多少人手才能辦得到這點?那天晚上他們在夜間動用了城衛隊的一千二百人,再加上那群牛鬼蛇神,才將李莊給圍住。你以為誰能調動千餘人?誰又能調動千餘人到達那裡還不被官府發現?」
「我又沒有你們那麼聰明。」胸中憋了半天氣的我,終於長吐出一口氣,怒吼道「我才剛出道,又哪能懂得那麼多!再說,我就不能以為那些人是自相殘殺的,或者是中毒死的?你以為我像你們一樣是老江湖嗎?能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的疑點都看得很清楚嗎?」
旁邊的四女一直聽著,沒有說什麼,這時候那個狼族女子說話了「他好像沒有說謊。」狼族女子一直在用某種奇奧的心法探測著我,我也沒有加以抵抗。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他也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好歹我還救了你!」我重重的說道。
「你只救了我一個,因你而死的有七人。」
「那我就再救六個不就得了。」我怒道。
「你們倆慢慢商量吧!」狼族女子不再管這裡的事「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四名女子就這樣退了出去,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讓我摸不著頭腦,就因為我那幾句話,她們就不再追究我了?
「哼!」張三走進來,臉色雖是沉厲,但口氣已經有所緩和「如果不是剛才有人傳來消息,說你不像是帝國的暗探,今天的事哪會就這麼了結!」
「傳信的人是不是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童?」大難得脫,我的腦筋馬上就靈光起來。
「你不笨啊!」
我心裡好過多了,也就沒有因為張三話裡的刺,找他的麻煩。
「不對啊!」我有了疑問「我易過容了,你怎麼認出我的。」
「就憑你易的容?騙騙外行人罷了!」張三冷笑著坐在了床上。張三是小刀會中的高手之一,小刀會裡的高手都是易容的能手,不然哪會那麼容易在帝國密探、軍隊的圍剿下,來去如此自如。
「你是哪個勢力的?什麼職務啊!」我裝出一臉純真好奇的樣子問道,配上我的娃娃臉,我估計沒有人能看出我的真面目。
「小刀會的。」張三好像無意隱瞞「你叫我張三就行了,不要問犯忌的事。」說出小刀會,是因為這個消息比較容易得到,城衛隊出動的事不可能沒人知道,所以張三也就沒有隱瞞。
「對了,今天有人追殺我,是不是你們的人?」想起光著屁股被人追殺的事,我就惱火,眼裡射出氣憤的光芒。
「不是我們的人,是復楚會的,他們可能還沒有接到這個消息。」張三終於解開了我的疑惑。我恍然大悟,連帶著想起,另一次被人埋伏暗殺的事,很可能也是復楚會動的手。
「我們就在這裡待著?」我問道。我倒是不怕,只是怕張三逃不了,我只要用上土遁,除非外面有一大群的法師,還至少得再有一個七階法師,或者四個六階法師主陣,不然不可能攔得住我。
張三看了我一眼沒答我,躺到了床上。過了半晌,當我氣沖沖的走到他的身邊,剛想開口再問時,他倒是先開了口,將手一舉「能不能別打擾我,我的傷還沒好,你先好好休息。」
我發現我真的是失敗,怎麼我救的人都這德性,好像是我欠他們似的。
「喂,我給你治傷。」我狠狠的道。
「我的傷已讓治療師治過,就不勞動你了。」張三毫不動心,仰躺在床上,故意發出舒服的聲響。
雖然生氣,但我還是扔給他兩粒藥,以自誇的口氣道「算你運氣好,可以遇到我,這兩粒藥我可是不輕易給人的。」
「這是什麼藥?」張三拿起藥,剝開外面的臘衣,用手指來回撥弄,還不時的聞一聞,一股清香撲入鼻中,張三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將整個清香全部吸入肺裡「不會是毒藥吧?」張三抬起頭,未加讚賞,反而一臉狐疑的看著我。
我的牙齒上下相錯,咯咯作響。要不是他還有病,我就啃了他。我怒哼著「你要是不想用,那就扔了。」
張三笑了笑「呵呵,你脾氣倒是蠻大的。」不再刺激我,張三將藥吞下,開始運功調息。
我閒著無聊,就走到一邊坐下,過了一會,又在屋裡來回的走著。
「你就不能靜一會?」一直坐在床上運功的張三,終於忍不住的叫道。
「我走一會路都不行?」
「不行,我要調息,你這樣會嚴重干擾我。」張三蠻橫的道
「你調個息還怕有人打擾?你功怎麼練的?」我抱怨著,走到床邊想用手指敲他一下「憑什麼要我停下來?你這是在侵犯我的自由。」
「你要是再吵,我就換房間。」張三避開手指。
這句話雖然不能威脅到我,但是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待在這裡是有些怕人。我氣沖沖的跳起,黏在屋頂練起功來,看的床上的張三目瞪口呆,心裡不解我這是在做什麼,不過既然我不發出聲音,他也就不再說我了。
※※※
天黑了,張三從床上跳下,看了看記時晶石,然後拿起一樣東西砸向另一張床上的我。此時我已經躺到床上睡覺了,東西遇到了結界被攔了下來,不過結界的波動將極為警覺的我也給弄醒了。
「噓!」還沒等我開口,張三就叫我別開口說話「跟我來。」
「上哪?」看到張三一付慎重其事的樣子,我也不敢大聲講話。
「不想走了嗎?」張三邁出了屋。
我加快兩步跟上了他,沿著迴廊向內走去「怎麼走?」
「你跟著就行。」
「幹嘛這麼神秘?」
「你以為這裡就沒有帝國的密探嗎?」張三冷冷的道「別天真了,東西兩廠不知在楚淮布下了多少的暗探,這裡更是重點,說不定連你也是,一個偽裝得更加完善的密探。」
「我絕對、絕對不是一個密探。」我翻著一雙大眼,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我當然不是密探,密探都是我的手下,但我想我恐怕是無法獲得他的信任了,這人警戒心相當重。我是不是該用哪一種邪法來迷惑他?不過,這樣好像不太好玩。
「不管你是不是,出城以後,我就會與你分開。」張三毅然決然的道「欠你的這份情,以後我會還你的,目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幫你。」我很自然的道。
「你就忙你自己的事吧!」張三毫不領情。
我心下明白張三隻是還不放心我,怕我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