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沒躲時便現了封於煌的神色不對勁,因為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次數,實在頻繁到了讓她不得不現的地步,不著痕跡的順著他的視線,終於她現了他到底為何突然如此異常,看了一眼自己腰側的這塊墨玉,暗自責怪自己實在太疏忽大意了,竟然完全把它給忘記了,還帶著它出現在這麼多管事的面前,而封於煌的異常神情明顯是現了這塊墨玉的與眾不同。
向晴不由也微皺了眉頭,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看這情形,他應該是剛剛才注意到不久,沒有在人前就起疑問問她,向晴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思忖著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估摸著他應該還未曾看清這塊墨玉上的字,否則自己怕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是說不清楚了,看來免不了需私下跟他解釋一下才好,她雖不懼展夕會懷疑他,但是一旦這事在人前被提出來,惹得大家都誤會了,展夕身為一家之主,在下屬與妻子之間,總是兩難的!
可這解釋又該如何解釋才好?對展夕她可以坦言,可對封於煌,還真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得的,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無論怎麼說,都撇不清自己的嫌疑,可這不說真話,對這樣一個忠心於展家的人來說,以後一旦讓他現,便再難讓他對你忠心了,他是展夕的右臂一般,額可是展家少不得的肱骨之人。
腦子裡不停的左右權衡思量著,整頓晚膳吃的不免心事重重,表面上卻還不能露痕跡,向晴對這樣面笑心不笑的情況很是厭煩,卻又不得不盡力忍耐著,再怎麼著急不耐,也需等得晚膳結束,再私下與封於煌談談,而此刻還是得溫柔淺笑著,假裝壓根不知道這事一般。
相對而言,封於煌的神色就嚴肅的多了,不苟言笑的默默吃飯,偶爾用刺探的目光稍稍看一眼向晴,向晴則假裝沒有感覺到一般,好在封於煌平日就一貫沉穩,話語不多,倒也沒人注意到他的神色過於嚴肅。
最高興的便是趙言了,整張桌子上只聽的到他在講,各種各樣的笑話和趣事,逗得展夕和陳清濤他們開懷大笑,大多時候留劉玉寒也會跟著大家笑幾聲,向晴則適時的露出幾許淺笑,桌子底下,受了傷的右手則費力的試圖解開,扣在腰扣上的錦繩,這墨玉不能再帶在身上了,她不肯定封於煌是否識得金國文字,不過從他隔著不近的距離,便能現她身上玉玨的異常,向晴猜測他懂金國文字的幾率很大,那麼,若讓他看清這玉玨上的字,就更麻煩了,因手指的用力,牽動了還未長合的傷口隱隱抽痛,向晴甚至不敢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傷處,是否又滲出血來了!
好久,久到向晴額頭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之時,系的極牢的錦繩終於被解開了,而已經麻木的手指卻因顫抖,竟然使得手裡的墨玉滑落到了地上,出一聲清脆的聲音,眾人的目光立時轉了過來。
向晴假裝一愣,隨後低頭一看,露出輕柔的笑容,「原來是配衣服的玉玨掉了!」說完便欲低頭揀起,展夕卻體貼的按住她的手,「晴兒,我來揀!」
向晴輕輕的點頭,心不由有些緊張的加跳動了起來,臉上卻還保持著溫柔放鬆的淺笑,感覺到封於煌又在看她,她這回卻沒再迴避,反而大方的迎上他的視線,對他微微笑了笑,卻現他的視線很快便轉移到了彎腰的展夕身上,甚至比她還緊張,彷彿那塊玉玨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一般。
言來話多,實則這些表情都生在不到十秒鐘內。
展夕揀回了墨玉並未多看一眼,便交回了向晴手中,「晴兒,放好!想是繩子系的不牢,是以掉落了!」
向晴收緊手裡的玉玨,微笑著放入了圍腰之內,「本是不喜歡戴這些東西的,想是品紅和紫玉體貼,給掛上了,改日不戴這些了!」
「夫人這般秀麗端莊,不戴飾業已經夠讓少爺神魂顛倒了!」趙言又快言快語的說了一聲,引得陳先生和劉玉寒又都笑了起來。
向晴含蓄的微笑了一下,迎上展夕溫柔的眼波,也注意到了封於煌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倒也不由覺得有些奇怪,他明明對自己起了疑心,卻又擔心自己被展夕懷疑,這個封於煌,她還真有些想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一直到晚膳結束,向晴正想找個什麼借口與他單獨聊一下,封於煌卻先一步,提出有些疲累想告退休息的請求,向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眉頭暗自皺了一下,突然間又有了不好的預感!
回房的路上,展夕輕柔的聲音滿含著擔憂和關心,「晴兒,你有心事,晚膳之前還好好的,出了什麼事嗎?」
向晴微微有些驚訝的看向他,苦笑了一下,「還是讓你現了?回房再詳細告訴你!」
「是關於什麼讓你困擾了?」展夕能感覺到她心情的微妙變化,卻不能知道是什麼讓她生了變化。
「關於這件事,本事覺得沒什麼可講的,可是今天出了點小意外,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要告訴你的,我先去看一眼小夕,然後我們回房去,我再與你細說!」向晴歎了口氣道,早知道就該在看見玉玨的第一時間就取下,然後與展夕說清楚,也好過如今依舊得解釋,還需解釋兩個人,看來有些事情還真是半點拖不得,一拖就拖出更多問題來了,她本就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來了古代之後不但性子變柔軟了,竟然連處事也變的有些拖泥帶水了。
展夕見她轉身往另一頭走,連忙拉住她,「晴兒,小夕的房間已經被安排到我們的房間隔壁了,便是你原來睡的那間屋子,離我們近些,看他也方便的很!」
向晴頓住了身子,看向他,忍不住感動的歎息,「展夕,你實在是體貼周到的讓我不知說什麼好!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傻晴兒,糊塗了不是!你是我的妻呀!小夕是我的兒子!對了,還沒聽到他正式叫我一聲爹呢!今天還沒見過他,實在是不應該,走!我們一起去看看他!這時間,應該還沒有睡下呢!」展夕牽住她的手,把她有些微涼的手整個納進他的大手之中,寵溺帶著幾許興奮,一直想聽小夕叫他一聲爹爹呢!
小夕非但沒有睡下,還正在跟小秋鬧彆扭,鬧彆扭的原因便是,他已經兩天沒跟娘一起吃飯了,雖然小秋竭力跟他解釋成親的意思,但是小夕卻同樣非常堅持非見他娘不可!
向晴和展夕進來的時候,小夕的嘴正嘟的老高呢,一見向晴他們來了,連忙跳下床,光著腳丫便跑了過來,展夕連忙把他抱起,「小夕,怎麼不穿鞋子便跑?地上涼,會生病的!」
「娘!小爹!小秋是壞蛋,不讓我來看娘!」小夕得了機會立即告狀。
向晴傾過身子,在他左右小臉上各親了好幾下,才疼愛道,「小夕乖!娘這不是來看你了嗎?娘知道小夕想娘,娘更想小夕!」
「娘!你和小爹成親了,我就要改口叫爹爹了嗎?」小夕的大眼睛神氣的在兩人的臉上來回的看著。
「小夕說呢?管家爺爺早就教過小夕了,對不對?」向晴溫柔的微笑著看著他道
小夕點點頭,視線回到了展夕的臉上,看著展夕微笑著的臉好一會,才歡喜的把小嘴貼上展夕的臉,重重的親了一下,「爹爹!」
展夕被他這聲柔軟的爹爹叫的當場就眼睛一酸,差點流出眼淚來,連忙用力的也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好幾下,「爹爹的乖小夕!」
「爹爹,你哭了?」小夕摸摸自己的小臉,感覺有點濕,立即大聲的問道。
展夕連忙眨了眨眼睛,別過臉,聲音悶悶的道,「沒有,爹爹怎麼會哭呢!」
「娘,爹爹真的哭了!為什麼?」小夕肯定的道。
「爹爹是太喜歡小夕了!」向晴知他是太感動了,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也是被小夕一聲『娘』喚的當場便流下了眼淚,繞到展夕的另一邊,見他果然眼有些濕意,掏出絹帕給他拭了一下,話裡滿是疼惜,「傻展夕,小夕都沒哭,你反倒是哭了!」
展夕難得顯出幾分羞赧來,連忙眨了眨眼睛,嘴角逸出了大大的笑容,回頭又親了小夕好幾下,「小夕,今天乖乖的早點睡好不好?明天爹爹帶你上街去買東西,可好?」
「爹爹不哭哦!爹爹是男子漢呢!小夕不要買東西了,小夕有爹爹和娘,還有小舅和小秋姐姐陪著,爹爹你看,在那裡呢!」小夕指著桌上的豎立著的五個泥人大聲道。
展夕看了一眼,眼裡全是笑意,卻還是認真的對著小夕道,「爹爹和娘就睡在隔壁,小夕要是害怕,就大叫一聲,爹爹就過來陪小夕好不好?」
「爹爹放心,小夕才不怕呢!爹爹去陪娘,娘是女孩子,男子漢要保護女孩子,爹爹說的!」小夕立即搖頭,也很認真的回答。
展夕真的欣慰的點了點頭,這孩子,實在讓人不能不讓人疼到心坎裡去,向晴摸了摸他的頭,「小夕真乖!那現在就睡吧,好嗎?」
「好!」小夕立即乖巧的道,展夕連忙把他抱回床上去,親自給他蓋好被子,小夕閉上眼睛,向晴和展夕站在床邊看了他好久,才走到門口,回頭對著小秋道,「小秋,你以後便陪著小夕睡吧!也別回後頭的屋子去睡了!」
「姑爺放心,小秋會照顧好小夕的!」小秋連忙回答道,「時間不早了,姑爺和小姐也趕緊去休息吧!」
兩人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房裡,展夕還沒有完全從小夕的那聲『爹爹』中甦醒過來,向晴卻已經從圍腰裡掏出了那塊墨玉,遞到展夕面前,「展夕,你可認識這上面的文字?」
展夕一愣,接了過來,正反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有些驚訝的道,「晴兒,這塊墨玉上鐫刻的金人的文字,你從哪裡得來這塊玉玨的?這金人的文字於煌倒是認識的,幸虧他今天沒有現,否則怕是定會誤會於你!改日這玉玨便再也不要戴了!」
向晴真不知說他什麼才好,這男人真真是一點都沒有懷疑她的心思,若一般人見了這玉玨,即便是自己的妻子,定然也是會問個清楚這玉玨的來歷的,嚴重的也不免懷疑她與金人有關,他倒好,只擔心別人會誤會與她,讓她如何不對他又愛又疼的?忍不住歎息,「展夕,你應該問我是不是和今人有關係,而不是先擔心別人誤會我!」
「晴兒怎麼會與金人有關係?若真的有,晴兒也不會傷害我的,何況也並非所有的金人都是壞人,於煌的姐姐被金人害死,所以他仇視所有的金人,對此我雖不說什麼,並不表示我就和他的想法一樣,晴兒,你多慮了,我只擔心他若見了這玉玨,你怕是洗不清嫌疑!」展夕攬住她的身子,輕聲的道,眼裡全是信任和包容。
「你可知為什麼若雲會突然讓我搬去晴暖樓住?」向晴依著他的身子輕聲的問道。
展夕連忙問道,「為什麼?這跟若雲有什麼關係?」
「那日你帶小夕和秋兒上街去未多時,便有一黑衣人逃躲進了伍家,正好進了我的梧桐院,那人便是這塊玉玨的主人,他逃走之時翻牆正好被伍若雲看了個正著,所以他才慌張的要我換地方住,覺得梧桐院不安全!」向晴歎了口氣回答道。
展夕聞言大驚,看著向晴的眼有著責怪和擔憂,「晴兒,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跟我提一下?」
「我又不認識那人,思想著不久便會離開伍家,那人急切之間躲藏了進來,我與他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便也就沒說,免得讓你和小秋也跟著擔心,若非被伍若雲看見,我也不會同意搬去晴暖樓,平白惹來一場大火!」
「那」展夕看了看手中的墨玉有些不明白,晴兒的模樣分明不喜歡提起那件事,自然更不會主動來佩戴這塊玉玨,再一想今天的衣裳是品紅和紫玉準備好了的,便也明白過來了,「是品紅和紫玉兩個丫頭無意中把這掛在了衣裙之上吧!」
向晴無奈的點了點頭,「這墨玉幾次三番我有意丟棄與它,居然也未曾遺棄得掉,陰差陽錯的還跟來了展家,我把它棄於箱底,成親前一天,竟然被品紅整理衣物給翻了出來,今天竟然編了個新的錦繩掛到了裙上!」
展夕聞言也不由苦笑了一下,「聽起來,這墨玉與我們的孽緣還頗深,但願不要帶來什麼厄運才好!」
「展夕,本來我是不知道這墨玉的主人是誰的,但是你可還記得深澤巖井?」向晴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和盤托出一切。
展夕立即想起那個陽光般的年輕男子,連忙點頭,「怎麼不記得?」
「他與我一樣是來自八百多年後的未來,你這下總該知道,我在茶樓為何會見到他就失態到那等模樣了,他已來了這個時代五年了,知道的遠遠比我要多的多,通過他我知道了這塊玉玨主人的身份,這一顧忌,也使得我雖不想再與這玉玨的主人有什麼牽扯,卻也不敢輕易就處理掉這塊玉玨!」向晴一口氣說來,眼睛也一直關注著展夕的神色,見他雖越聽越驚訝,卻並沒有半絲懷疑之色,心裡還是欣慰了許多。
「晴兒,雖然你說的一切在我看來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因為我擁有了你,所以我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存在的,晴兒,你別擔心,你已經嫁給了我,以後便由我保護你了,不過一塊玉玨而已,沒什麼好多在意的!別想了,以後放妥當便是了!」展夕認真的道,輕輕的在向晴的額頭吻了一下。
「可,可是」向晴本想說出完顏烏祿的名字,展夕卻已經吻上她的唇,「噓,別再說那些與我們不相干的事了,晴兒,今天可是我們的新婚第一天呢,良辰美景,浪費了多可惜!」
「展夕,唔,你聽我說,唔」
結果向晴依舊沒能說出墨玉主人的身份,而封於煌卻在這一夜做了個錯誤的決定,以至於害的展夕和向晴差點天人永隔,這是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