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縹緲錄 星野變 三
    深夜,疲憊的姬野再次走進了香棧。

    遊歷和征戰了許多年以後,他已經很少覺得疲憊了。可是隨著失望的到來,不祥的陰影籠罩他的心頭,姬野也開始覺得疲憊。沒有任何一個醫生會解蝰蛇刺的劇毒,甚至沒有幾個醫生聽說過這個可怕的名字。而羽然和龍襄也都沒有歸來,那麼他們也一樣還沒有找到可以解蝰蛇毒的醫生。

    可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天,呂歸塵在漸漸地死亡。姬野覺得好像自己的死亡也隨著呂歸塵的死亡一起悄悄地逼近了。

    他不願意進入客房,知道項空月也很艱難,姬野並不想打攪他。臨離開客房的時候,姬野看見項空月額頭上的汗珠。像他那樣優雅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絕不會允許自己大汗狼狽。項空月看清楚了可怕的箭頭後,已經開始全力動用真陽火的秘術。項空月可以在揮手間讓數十個戰士葬身火海,可是要維持呂歸塵的生命,幾乎要抽乾他的所有精力。

    「酒,青陽魂。」姬野的聲音有些嘶啞。

    坐在因為人少而顯得空曠的香棧裡,姬野默默地等著他的酒。除了酒,他還可以等羽然,等龍襄,然後他就沒有什麼可等的了,除非他想等待呂歸塵的死。

    這個念頭很沉重地壓在他心上,姬野皺了皺眉,要借這一瞬間凝聚的怒氣吐出胸口的煩悶。

    「酒!青陽魂!」姬野猛地拍了桌子。

    姬野在默默地喝酒,黑暗的角落裡有一雙翠綠色的眼睛在看他,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地撥動著算籌。其實她的心算已經有結果了,動算籌只是習慣。

    「沁陽城的兵亂會如此的結束啊。」西門低聲自語,無悲也無喜。

    姬野的黑眼睛在燈光下尤其的深,此刻的姬野不像白日裡的冷峻,有一點憂鬱,長刀一樣鋒利的黑眉也皺了起來。他臉上鋒銳的線條在燈光下有些朦朧,西門也靜凝神看了他幾眼。

    引起西門也靜的興趣是因為姬野的變化,少女很難理解一個人情緒的變化,在她而言,世界的一切只是星相的變化。她手中的算籌算出了愛,那麼一對男女會結婚會生下後代,她算出了恨,那麼一對仇人會互相殺戮,直到一方或者雙方的死亡。愛恨在西門也靜看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重要的只是星相的指示,以及最終的結果。

    她根本不理解強悍的姬野為什麼會憂慮,她覺得這個有時冷厲有時憂慮的青年武士和她所見過的其他人不同。

    「這個人,」少女對自己說,「有些奇怪啊。」

    「幫大哥哥算一下後面三個月的旅行吧,」喝醉的少年嘻嘻笑著湊在了西門也靜的臉旁,桌上的算籌表明了她的身份。

    「一個金銖,」西門也靜冷漠地回答。事實上皇極經天派並非不愁吃穿的豪富,她遊歷的費用還是來自偶爾幫人計算星命。

    青陽魂的烈勁在嘴裡緩緩地化開,釀這酒的人或許就是蠻族青陽某個豪放英武的人,可是他們的領呂歸塵卻已經被毒性剝奪了所有的活力。姬野想過呂歸塵會死,他明白呂歸塵很可能死得比他自己要早,呂歸塵身體裡的血嬰可能在任何時候炸開,但是這卻是姬野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正在死去。

    最可怕的不是已經死去,而是正在死,他甚至不能回憶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死亡的生。他又怎麼告訴那些等待消息的青陽部蠻族武士呢?

    煩躁又一次湧了上來,姬野再次拍了桌子:「酒,更多的酒!」

    「您好,」身後有人在喊他。

    姬野回過頭,一雙翠綠色的眼睛在軟笠下看他,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女很冷淡也很有禮貌地詢問道:「可以幫我一下麼?我會回報您的。」

    喝醉的少年跟在少女的身後,一邊摸索著拉扯她的斗篷一邊胡亂的喊:「再算,再算一次,為什麼說我這次出去會賠錢?我花了一個金銖就得到這個結果?」

    「我幫他計算了下個月出去商游的星命,結果是他的運勢並不樂觀。雖然缺乏精密的算儀,不過我還是認為他會賠去大部分的錢回到沁陽,可是他一直糾纏讓我重新計算,」少女沒有理睬少年,只是對姬野說,「我從來不算第二次。」

    姬野皺了皺眉,這是他和項空月學來的習慣。姬野長於勇氣,而項空月長於智慧,可是他們兩人皺眉卻表示了同樣一種意思——不容忽視的不悅。

    「你為他再算一次不可以麼?他花了錢。」

    「我已經算過了,補償了他的錢。」

    少女的冷靜讓姬野有了興趣,他凝神看了一眼西門嬌嫩的小臉,無法想像這張孩子氣的臉蛋上竟然也可以有那麼莊重的神情。姬野忽然對西門笑了笑,看見這個陌生的女孩舒緩了他的心情。

    「把我的錢還來!」少年終於火了起來,「你這個騙子。」

    少年一把抓下西門的軟笠,一頭雪白的短露了出來,西門有些畏懼,表情也有些狼狽。少女畏懼的神色讓姬野有了一絲怒氣,他的手掌如快刀一樣斬在了少年的手腕上,順手奪回了西門的軟笠。

    少年捂著手腕摔倒在地上,昏頭漲腦的他還沒有認出面前的人是沁陽城這些日子混亂的根源,只是顫巍巍地指著姬野說:你和這個騙子……」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騙子,」姬野冷然說,「可是我只是強盜。」

    「小女孩,回家去吧,長大了再出來算星相。」

    「謝謝,」西門對姬野難得表露出來的關心毫不在意,「我說過要回報您的,很高興有這個機會。」

    「回報?」

    「如果您不想在五年後死於作的蛇毒,最好回去把手指放在一種叫煙水芹鹼的藥物裡泡上一整天,」西門淡淡地說,「如果你的朋友也碰了那枚蝰蛇刺的箭鏃,也可以告訴他們。您最好明白蝰蛇毒液可以通過皮膚進入身體,而且它永遠不會被消滅。悄悄破壞您的身體,普通人會在五年後死於蛇毒引起的大病。雖然沒有直接中毒,也一樣是慢慢致命的。」

    靜了一會,姬野忽然挑起了眉頭:「你認識蝰蛇刺?」

    「有一本很古老的醫書,叫做《蛇毒七種論》,非常的荒誕,但是對於蝰蛇毒液的分析它是準確的,研究星相的閒暇,我也看看雜書來彌補知識。」

    看著平靜的少女,姬野總覺得自己不像是在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說話。

    「那你會醫治蝰蛇毒麼?」姬野問。

    西門垂下眼簾,又緩緩抬起眼睛正視姬野:「不會。」

    「不會?」姬野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

    「難道您要逼迫我麼?」西門竟然絲毫不畏懼姬野的眼神。

    姬野嘴角慢慢拉出了一點笑容,笑得有點疲憊:「對不起,小女孩,我可能是太緊張了。但是如果你真的會,請救我的朋友。」

    「我不是小女孩,我也不會救你的朋友。」

    說完,西門轉身離去了。一隻手忽然有力地壓在西門的頭頂,姬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小女孩,你的帽子。」摸了摸已經在頭頂的軟笠,又看了看姬野有些渙散的醉眼,西門猶豫著停下了。

    「姬野先生麼?」

    「你知道我的名字?」姬野有些好奇。

    「現在沁陽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沁陽的兵禍即將結束,我已經觀察了沁陽的星野,星辰的軌道表明交戰方中最弱小的一支部隊將遭到滅頂的命運,這是戰爭諸神的意願,我希望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最弱小的一支隊伍?」姬野挑了挑眉毛,「是說我們麼?」

    「如果還有什麼心事,比如你喜歡你身邊那個金色頭的羽人卻還沒有機會告訴她,那就趕快吧,」西門一邊走向了門口一邊說,「計算一個人的運勢我或許會出錯,可是計算戰爭的導向我絕對不可能犯錯誤,這場戰爭的結果是你和你所有朋友的悲哀。」

    「我不相信運勢,」姬野的聲音在她背後傳來,「只要我還有槍。」

    西門也靜走在靜悄悄的大街上,和其他宛州的城市一樣,沁陽的深夜有的地方熱鬧,有的地方冷清。即使富庶的宛州,也還是有人富裕,有人貧困。富裕的人們在追求窮奢極欲的生活,他們在最熱鬧的酒樓裡看歌舞,賭博,喝酒,**,而貧窮的人們卻為了明日的生活而早早入睡。

    西門也靜可以計算貧窮和富裕的星命,也比較準。可是直到她離開了寧州的古森林親身看見這些不同的人們,她才瞭解了貧窮和富裕的含義。

    她的心情今夜有些亂,她想那個冷厲也憂慮的青年武士就要死了,還有他身邊美麗的羽人女孩,英俊的秘道家,以及其他的人。西門相信自己算出的結果,這支弱小的野兵團注定將覆滅,她的計算和諸神親口說的話沒有差別。她很少回想自己的計算結果,可是今夜她不斷的回憶自己的計算,想知道是不是裡面有一些錯誤。也許那個青年武士和他的朋友們是不用死的?她承認自己更喜歡那些人,至少喜歡他們過那些只會用金錢來表現氣概的沁陽富商。

    「算了,」西門對自己說,「計算星相是不需要感情的。喜歡不喜歡,都是神的星命。人不因為勇敢而生,也不會因為邪惡而死,世界的規律啊。」

    忽然她聽見了哭聲,很多女子的哭聲,西門回過頭去。

    幾十個女子從大街另一頭的黑暗裡跑了過來,她們哭泣著奔逃,後面似乎有粗野的叫罵。

    「臭婊子們,不要跑!否則我撕了你們的皮!」幾個武士高舉著皮鞭追趕,似乎喝醉了,步伐很不靈活。

    女子中有淡棕色頭的羽人,也有幾個極美麗極嬌艷的似乎是魅女,最多的還是普通的人類。她們身上穿著很不合身的一色黑袍子,領口都標記著鮮紅的數字。這些長凌亂的女子無助地奔跑在漆黑的夜裡,留下一路的哭聲,然後注定會被武士抓回去。

    宛州的大城市中聚集著很多豪富,他們需要整個九州大陸最奢侈的享受。河絡的金屬製品被武士團搶來售賣給商會,羽人的漆器也從遙遠的寧州被運送過來,蠻族大量的野獸皮毛同樣是富豪們所喜愛的,誇父族的奴隸是富商們擺闊的好東西。除了這些,他們還需要女子,數以千計的姬妾和青樓娼妓。他們喜歡各種各樣的女子,以至於很多被商會僱傭的武士們成天就在戰亂的地方交易人口,從七八歲的小女孩到已經婚配的主婦,每年都有數千名女子被送進沁陽,同時色衰的娼女們哀哀老去。

    逃跑是無謂的,只是她們最後的掙扎。西門翠綠色的眼睛裡也閃過了一絲悲哀。

    女子們從西門的身邊穿過,一雙可怕的大手卻落在了西門的肩膀上:「臭婊子,抓住一個了!」

    街的另一頭出現了攔截的武士,兩撥武士漸漸匯籠起來,把所有逃跑的女子包圍在中間,西門這才現很糟糕的一件事情,她身上那件星相師喜歡的簡單黑袍確實很像逃跑女子身上的衣服。

    「我只是在這裡路過,」西門平靜地說。

    「胡說!」武士嘿嘿地冷笑,「小丫頭,不要想騙大爺!」

    「我只是路過,你難道看不出我和她們的衣服並不完全一樣麼?」

    「鬼知道,每天那麼多女子從東南西北的運來,袍子不一樣也不奇怪。放心,送到春苑裡給你們一個個都換上漂亮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

    「反正脫光了都一樣!」旁邊的武士淫褻地笑。

    不祥的預感籠罩了星相師,西門後悔應該給自己計算一下今天的運勢。雖然她也知道計算普通人,星命是很不准的,而且星命的計算並不會准到完全可以避禍的地步,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後悔。到了這個地步,即使世界上最出色的星算家也束手無策。

    旁邊幾個惡毒的武士好像是在證明西門的預感,一個哭喊的女子被扯開了衣服。看見她**的乳胸時,西門對於可能降臨到自己頭上的命運第一次開始恐懼。

    馬蹄聲。

    緩緩的馬蹄聲,好像打在石板上的春雨,清亮,寂靜。

    騎士從容不迫的氣勢讓武士們愣了一下去觀看,他們靜下來的時候,女子的哭聲分外刺耳。雄健的青騅上,高大的武士微微皺起眉頭。

    本來想繞過去的姬野因為淒厲的哭聲而低頭,低頭的時候他在人群裡看見了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姬野緩緩地放馬前進,少女也在抬頭看他。西門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是不是有請求的意思,不過她確實地感到一陣安全,至少這個她有一面之緣的武士正好經過。

    不過她似乎想錯了,這種情況姬野見過很多次,他從來沒有阻止過。他知道沁陽城裡每天都有很多女子被買賣被**,他也知道她們會哭泣,不過這統統和他沒有關係。他不是宛州的主人,他無法撼動商會在這裡建立的傳統,他也許能保護這些女子一次,可是依然會有很多其他女子在他聽不見的地方哭泣。所以,只要商人們還不至於瘋狂到把骯髒的爪子蹭到羽然的身上,姬野是沒有心情管的。

    戰勝是武士的驕傲,遊俠們才會去關心小人物的存亡。

    姬野就這樣看著西門,青騅緩緩地前進,兩人終於擦肩而過。西門旁邊的武士隨手一把抓向西門的胸口:「看什麼看,跟我走!」

    姬野眼睛最後的餘光掃到了這一幕,於是他和那個武士間忽然多了一道烏金色的光芒,虎牙靜靜地停在武士喉嚨前一寸的地方。

    姬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出槍,或許那個偽裝成星相家的小女孩本來就是被販賣到沁陽的娼妓?不過西門眼睛裡的畏懼再次讓姬野有了怒意,畏懼的時候,西門還是像一個天真膽小的十六歲女孩子。

    「放開你的爪子,如果你不想我把它斬下來。」

    「你……」武士認出了姬野,「你不要管我們商會的事情,不要忘記是……我們商會……」

    他本來想說是商會的力量在保護姬野他們的野軍團,可是姬野光憑眼神的壓力就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們不帶這些女人回去,會有麻煩的……」明白姬野不是可以用威脅動搖的人之後,武士們立刻開始懇求。

    「她只是個孩子,」姬野說,「小女孩。」

    「不小了啊,」武士們有些詫異。在他們眼裡小女孩十二三歲就可以掛上牌子招引喜歡**的客人,何況西門已經有那麼大了。

    姬野終於現他和這些人根本沒有任何共通的地方:「她是我的朋友!」

    話音落,姬野的眼神更加銳利,那群野武士的頭領已經指揮武士們形成的半個包圍的***,怕姬野直接縱馬帶走西門。武士們並不明白姬野用「朋友」兩個字表示的壓力。

    「放肆!」冷笑中,姬野虎牙槍挑刺出去。

    只是半招「眾壑殊」,虎牙咆哮著一瞬間就要刺穿武士領的喉嚨,青騅馬也隨著姬野的運動突前一步。可是最後一刻,青騅反而收住了馬蹄退了半尺。就是馬步優雅的一頓,最後的半尺距離救了武士頭領一命,虎牙離他的喉嚨只有一寸。

    自始至終,姬野沒有收手,略微後撤的是戰馬。姬野用了這種騎兵最難的龍騎兵舞步,只是為了表明他的決心。

    武士領瞪大眼睛呆呆地坐倒在地下,周圍的武士也面無人色。

    「滾吧,」姬野淡淡地說。

    一片鬼哭狼嚎的聲音遠去了,武士們跑得遠比他們追趕那些女子時快。

    姬野看了一眼馬下的西門,俯身下去撈著她的腰把她放在了自己的馬鞍上。

    「小女孩不要到處亂跑,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不顧那些淚光盈盈的女子,姬野策動了戰馬。

    西門橫坐在馬鞍上,漸漸平靜下來,此時姬野已經策馬走出了幾十丈。

    「那些姑娘怎麼辦?」

    「不知道,」姬野淡淡地說,「她們在這裡沒有家,就算不被剛才的武士抓回去,她們也會被別人抓住賣掉。」

    「還是被賣進妓院麼?你們的國家為什麼會這樣呢?不能救她們麼?」雖然知道心動時星相者的大忌,西門還是忍不住問。

    「這不是我的國家,」姬野冷冷地哼了一聲,「這裡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骯髒交易,很多女人被玷污,也有人悄悄的被殺死。有人快樂就有人悲傷,有人喜歡看搏鬥,就有人會在搏鬥裡被殺掉,有人喜歡上妓院,就必須有賣身的女人。」

    「小女孩,」姬野摸了摸西門的腦袋,「你不懂,因為你還太小了。」

    對姬野放肆的舉動很不滿,西門擰過頭去冷淡地說:「不要叫我小女孩。」

    姬野把西門放下了馬去,策馬準備離開了。

    「你泡手了麼?」西門拉住了姬野的青騅。

    「沒有,那些毒液在空氣中會失去效力吧。」

    「以為我是說著玩麼?」

    「難道要我相信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會解蝰蛇毒麼?」姬野笑了笑,「我明天會再出去找醫生。」

    「你多大?」

    「二十二歲。」

    西門再也無話,被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武士叫做小女孩簡直是她的恥辱。她當年有過機會去看在吃手指的姬野吧?不過事實上這個稱號後來跟了她十餘年,姬野始終都叫她——「小女孩」。

    姬野難以置信地看著西門用極熟練的手法泡出了煙水芹鹼的藥水,又拉著他的雙手放了進去,同時西門用很細的針扎破他的指尖放血。

    「加上放血,泡兩個時辰就可以了,」西門說,「然後我會去救你的朋友。」

    「你真的會解蝰蛇毒麼?」

    「要看了才知道,蝰蛇毒有很多種,」西門淡淡地說,「不過我即使現在救了他,你們也不會逃脫滅頂的星命,他只是會晚一點死而已。星空諸神的力量,不是你我任何人的力量可以逆轉的。」

    「那謝謝你願意幫我們。」

    「我只是為了補償你的幫助,如果我覺得我欠你的,我在計算時心情就會混亂,計算的結果也不會正確了。」

    「那星相師,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桌子?」

    「怎麼?」西門不解。

    姬野把昏沉沉的腦袋扣在了桌子上:「我要睡一會,很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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