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靜悄悄的,丫鬟們都站在外間。
只聽得嘩啦啦的水聲,隨著我的動作而不停響起。
我知道趙深宵就坐在外間,閒得無聊,不由地揚聲叫:「深宵!」
「啊……」果然是他在外面答應了一聲,又問,「采衣你叫我做什麼?」
「看看你在不在啦。」我笑兩聲,伸手捧起水,慢慢地澆落。
「你若覺得不妥,我就出去也可以。」他在外面說。
「不用啦,你若是沒事,就等一會好了,我很快就好。」
答應一聲,便仍舊不動。
過了一會,我自水裡出來,丫鬟們聞聲進來,幫我換好衣裳,這麼重重疊疊的衣裳,華麗繁複的打扮,看的我目瞪口呆,幸虧不用親自動手,頭髮還未干,只好擦擦水,暫時先披散在肩頭。
掀開簾子出外,果然見趙深宵坐在桌邊,只是背對著我,腰身筆直的樣子,好君子狀。
我忍不住偷偷一笑,走到他身邊,大叫一聲:「喂!」
他吃驚,這才回過身來,看定了我,雙眼不再移開,卻也不說話。
「怎麼啦,是不是很奇怪?」我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衣裳。
寬大的袖子,層層疊疊的袍子,腰間還垂著香囊玉珮,真是齊全。
「不,」趙深宵抬頭,「好看。」
他微笑說話的樣子也很好看,我微微臉紅,想了想說:「我餓了。」
「帶你去吃飯。」他起身,拉住我的手。
在郡守府上住了兩天,日子過得無比愜意。
每日我負責吃和睡兩大任務,吃飽了便在院子裡遊玩,看看水裡面的胖頭魚,玩的累了就爬回房間睡覺。
趙深宵卻不大見,有時候我登高望遠,會見到他跟一幫人在一起,不知道談些什麼,很是嚴肅不可侵犯的樣子,那幫人圍著他團團轉。
偶爾見到張子籍也陪著他在府內走來走去,大多數時間似乎都在府外。
我起初還有些好奇,後來便想,反正我不願意跟他扯太多的關係,他既然愛忙,就讓他忙碌去吧。
這樣也不錯,橫豎沒有人來干擾我。
兩天內,趙深宵只是間或來看我,不過每次都能帶小小禮物給我,譬如一支珠花,一枚金釵之類,倒也不算太過冷落我吧。
到第三天我覺得我的視野應該再開闊一些,於是我趁著丫鬟們不注意,從後院爬牆出外。
一個人逛街,還是第一次。
這兩天在郡守府內養著,整天被丫鬟們包圍,頭頂梳著的是沉重的三重髻,斜插金釵,兩鬢嵌珠花,額心上還畫了紅紅的梅蕊形,貼了細細的花鈿,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都認不出,走到大街上,也頗為引人矚目,我有點後悔,自己不該穿的這麼隆重出來。
不過很快就適應了賢池郡的環境,在逛遍了小半個城池,想回去的時候,卻忽然看到了奇怪的人。
一襲青衣,手持花扇,那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現在我的面前。
讓我有瞬間的錯覺——在看到他的臉的剎那,我感覺這麼熾熱跟明亮的陽光都是不真實的,這個人竟有這種力量,能讓人有產生幻覺的本領。
「采衣妹子,好久不見。」他慢慢地說,雙眸一抬,眸子邊沿的粉紅就如同上了一層極淡的胭脂。
而在他身後,有四五個身著黑衣的人,身形矯健,垂手站在那裡,看似對周圍一切都不在意,渾身氣勁卻蓄勢待發,顯然都是高手。
「洛王……」我啞然無語,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他。
「真是狠心的妹子,不是約好了要一起回京都的嗎,為什麼竟然不辭而別呢?」趙承澤向前一步,略微低頭,在我耳畔輕聲地問。
這場景,活脫脫一副紈褲子弟調戲良家婦女情形。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轉頭看他。
「自然是來找你……跟我那不成器的皇弟的。」他微微一笑,扇子遮住抿起的嘴角。
一舉一動,風流宛轉。
「哼,你不如說是要來捉。」我盤算著要怎麼離開,又想:趙深宵不知道收到趙承澤追來的消息沒有,若是收到,希望他還是避開點好,畢竟,趙承澤就算是找到了我,沒有正主的話,也是無濟於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趙承澤卻忽然歎了一聲,「不過我看妹子你的風采更勝往日,看樣子我那寶貝皇弟對你照顧的不錯呢?」
「是啊,他對我好的很。」我心不在焉的敷衍。
這大庭廣眾下,我若是施展飛行的功夫,恐怕是會驚世駭俗吧。
但是讓我乖乖地跟著他走路,又覺得心有不甘。
「采衣妹子這樣魂不守舍,莫非是在替我那寶貝皇弟擔心?」趙承澤問。
他還真聰明,居然看穿我心底想什麼!
「我才不擔心呢,我們不過是出來玩玩而已,就是隨你回京都又能怎樣?」我斜睨著眼睛望他。
趙承澤望著我,略微沉默了一下。
然後他說:「看樣子,深宵他沒有對你說過……」
他猶豫著,看我一眼,卻不再說下去。
「說過什麼?」我好奇地問。
趙承澤長眉一動,說:「說過那京都裡的天……」
就在這時候,只聽到有個聲音叫道:「采衣!」
我急忙回頭,卻見就在身後不遠處,趙深宵疾步奔來,明朗的臉上,汗意點點。
趙承澤停了口,我也沒來得及問下去。
趙深宵快步跑來,走到我身邊,不曾跟趙承澤打招呼,卻一把抓住我手臂:「你……你怎麼在這裡,害我好找!」
臉上一片焦急神色,我有心提醒他趙承澤就在身畔,他卻只看著我,彷彿這天地之間,也只有我。
「我又不是小孩子,橫豎走丟不了,你擔心什麼?」我笑著,仰頭看他。
卻見他滿頭汗濕,胸口起伏不定,想必真是跑了不少路,又焦急的緣故,不由地心中一時愧疚。
趙深宵看著我,略微答應了一聲,這才轉頭看向趙承澤:「皇兄。」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皇兄。」趙承澤冷冷地笑著。
「皇兄說哪裡話,」趙深宵神情淡淡,不親近,也不過分疏遠,「勞駕皇兄一路追隨到此,是深宵的不是。」
「這個不用你說,」趙承澤一笑,「回了京都,我自然會向父皇盡數稟報。」
趙深宵面色微變:「皇兄你是一心想帶我回去了?」
「還有—承澤扇子一點,指向我。
「你指什麼指!」我伸手抓向他的扇子,他卻機敏地收回去,還衝我微微一笑。
趙深宵伸手握住我的手,攥緊:「我若是不回去呢?」
「那麼就怪不得做皇兄的得罪了。」趙承澤淡淡地說,眼神一動,那站在他身後的黑衣人身形一閃,已經悄無聲息地閃到了我跟趙深宵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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