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金冠的人猛地先前一步,一腳踏上山巔最高處,銳利雙眸,望著對面那驀地鬆手,墜身入萬丈深淵的人。
她墜落的身影極快,快的讓人怵目驚心。
「主君!」身後玉瑱身形一震,已經驚呼出聲。
可他玉色的臉上,紅唇緊抿,那是隱忍。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中那反反覆覆的交戰糾結,跟莫名的忐忑。
她終於……作出了選擇。
風采衣!
而如今,是生是死?
縮在袖子之中的手不知不覺,逐漸捏緊。
緊抿的紅唇猛地一扯。
身子前傾,便有那麼一瞬之間,就要撲過去似的。
這個世間,往往有些事情,就決定在那麼電光火石的一瞬。
若是擦肩,若是猶豫,若是不能掌握,那麼,便彷彿永恆的錯過。
就在他身形才動的瞬間。
鷹隼般銳利、緊緊盯著對面的雙眸之中,那本來如流星般從山崖上墜落的嬌小身影,墜落的勢頭忽然阻了阻。
就好像一隻剛剛學會了飛翔的雛鳥,撲騰著扇動了第一下的翅膀。
那種姿勢是極其笨拙的,可是,也帶出了一點點,極其微弱、卻不能磨滅的希望。
於是他,驀地止步。
心卻忽地扯痛了那麼一下,快的很,幾乎也被自己很快的忽略掉。
※※※※※※
凌厲清冷的山風從我的耳畔呼啦啦刮過,弄得我的臉都有點疼。
我努力運氣丹田,*,絕對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
想本姑娘麗質天生難自棄,養在山林人未識,難得有個傻小子慧眼識珠,還用能保命的帝圭來贈送。唉,世人都曾經酸溜溜地說:千兩黃金容易得,知音一個也難求。本姑娘好容易遇上了「知音」,雖然不怎麼喜歡但也知道珍惜,怎麼能讓這麼慧眼獨具的小子輕易送命呢。
所以要救他。
所以不能死。
所以……
無論以前多麼笨拙都好,這一次,一定要學會飛!
不然的話,可是一人兩命:我救不了趙深宵,死;趙深宵得不到我相救,也死。
丹田之中忽然多了一股溫暖的氣息。
慢慢地升騰,在體內流轉。
我望著眼前迅速變化的景物,慢慢地伸出雙手,合攏一起,上下一拍,嘴裡低低地喝了一聲:「起!」
身形下墜的勢頭忽然就停了停。
雖然只是一瞬,卻足夠叫我驚喜。
不放棄!有希望!我再努力試著提一口氣,雙眼一閉,覺得體內那股氣流似乎更加宛轉了許多。
再次出聲喝「起」的時候,身形已經可以在空中轉一個圈,雖然有些頭暈眼花,但總比一個勁兒的落地摔死強。
我心中欣喜,便想:要向著那紅光氤氳起來的地方去,趙深宵一定在那裡。
心念所至,身子停住下墜,斜斜地向著旁邊飛出一陣。
我驚訝的快要叫出來,在空中試著站住腳,身子上上下下晃悠了一陣,不由地得意笑道:「我可以飛了,我終於可以飛了!哈哈!君懷袖,你看到了嗎?」
在耳朵聽到自己所說的這句話之後,我才反應過來。
怎麼忽然會冒出這麼一句,好奇怪。
不過,大概是被那傢伙經常刺激我,所以才忍不住第一個想到他吧。
如同一個年少貧困,被人嗤笑的少年,忽而有朝一日名揚四海,衣錦還鄉的時候,自然要想在昔日嘲笑他的對象面前炫耀一番。
我向前騰雲駕霧,動作生澀,同時心底非常猥瑣地想著:說實話,如果君懷袖看到就好了。
肯定驚死他。
想到這裡,忽然轉頭望了一眼對面的山頭。
怪了,今天怎麼總感覺有人在默默地盯著我?
可是對面明明什麼都沒有啊,左看右看,都是一片片的雲朵。
可是這種感覺多麼真切,真叫人毛骨悚然。
算了,改天有的是時間炫耀。
我轉身,踏著雲霧速度離去。
※※※※※※
對面的遠山上。
「我…………看到了……」淡淡的聲音,好像歎息。
白衣金冠的男子站在山巔,臉上的表情平靜到漠然。
「主君。」玉瑱輕聲。
「吃了瑤池的蟠桃,都不能飛行,卻因為關注那人生死而在頃刻間恢復……呵,呵呵……」低聲地笑著,笑聲卻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玉瑱收聲,望著遙遠處那個逐漸遠離了這邊的小小人影,又看看面前這一身落寞的君主,雙眼垂下,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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