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成仙 林中君子 004章 永以為好
    「這個東西……」君懷袖拿著我那塊玉,像我最初到手一樣,翻來覆去地看著。

    隔了一會……

    「這個東西……」他又喃喃地說了一句,雙眼盯著那塊玉,深情的如同看情人,看得我背上發毛。

    當他第三次嘴角微動的時候,我從地上掐著腰站起來:「夠了夠了啊!」

    他沒說話,抬頭看著我:「怎樣?」

    「你再說『這個東西』我都要瘋了,自從看到這玉你說了八次了!君懷袖,你不是喜歡吧?你喜歡我就送給你。」我上前一步,俯身去看他的臉,趁機*近點,吃豆腐。

    「送……給我?」他一臉驚愕,很快地驚愕變成尷尬。

    「省得你這麼愛不釋手的。」我直起身子,轉身深深呼吸,*得他這麼近,美色當前不坐懷也亂啊,感覺像是要馬上親下去一樣,要趕緊做點別的轉移一下注意力。

    「噗……」他最終噴笑。

    我轉頭望著他,不解地說:「怎麼啦,我不是開玩笑哦,這種東西給你不要緊,況且我要多少有多少。」

    「嗯?」他淡淡疑問,然後才說,「要多少有多少?未必吧。」

    「什麼未必,」我*前,不經意對上他懶懶的眼神,驀地又退後,伸手摀住嘴角裝模作樣咳嗽兩聲,才粗聲粗氣說,「當然是真的,我從來不騙你,我在後山……」

    「采衣,」他忽然慢慢地開了口,「你知道這東西叫做什麼嗎?」

    「一塊玉。」我笑瞇瞇地回答。

    他搖了搖頭,有點失笑:「你總是想事情如此簡單。」

    「難道這東西不簡單?」我好奇心起,坐在他的旁邊,跟他一起看著那塊玉。

    白淨的玉珮如一片雪花,停在君懷袖白的透明的手指尖上,我目光迷濛地看著,不知道是在看玉,還是看君懷袖的手。他說:「你仔細看看……」

    我「嗯」地答應,他的手指尖尖,且長,並不小,看起來很可*,觀賞性更高。

    「這裡……」他舉起另一隻手,點在那玉珮表面。

    哇,指甲也這麼完美,有一點粉紅色,簡直叫人嫉妒的發狂,我忽然覺得自卑,下意識地把自己雙手藏到身後去。

    「這分明是歷經百年的上好古玉,配之有辟邪的功能,這些暫且不提……」他慢慢地解釋,果然是位耐心的好老師,可惜觀察力不夠,沒看到我這不成器的學生在走神。

    我不經意地將眼睛在玉身上掃過,隨口問:「那麼要提什麼?」

    目光瞇起來,順著他的手向上,掠過那誘人的手腕,素白一身衣裳,逐漸地轉過頭,盯著他的下巴,那臉……

    「我臉上有字麼?」他慢慢地還問。

    信口回答,心底在念誦: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有什麼字?」他問。

    我張口背誦:「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行雲流水地念出來,聲音驚到自己。

    我打住,對上他驚詫的目光,狠狠嚥下一口口水。

    君懷袖在說:「看樣子改天我要好好地照照鏡子,我的臉上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字,那豈非是一個醜八怪?」

    我無地自容,只好垂死掙扎:「不……不是的,我是說,我昨晚夜讀詩經,咳咳,所以背的熟了一點點。」舉起手指尖給他看什麼叫做一點點。

    他點點頭:「那你還要不要聽這玉的事?」

    其實只要他說吧,什麼我都能聽。但這話不能說出來,我於是很鄭重很好學地點頭。

    「其實這玉,叫做帝圭。」他轉過頭,看著那塊玉,說。

    我是不敢再猛盯著他看了,為了挽回在他心底的印象分,只好隨聲附和:「哇塞,叫地龜啊。」

    「不是地龜……」他僵了僵,轉頭看著我,似笑又沒有笑,咳嗽一聲,說,「是帝王的帝,玉圭的圭,那,就是你剛才說的,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他毀人不倦地說。

    我訕訕地在地上畫圈,自我解釋說:「我還以為這塊玉的名字怎麼那麼有個性來呢……」

    「哈……」他笑一聲,「你能看到上面的字麼?」

    「奉天啦!」這個沒錯了吧。

    懷袖答應,「這個倒是沒錯,只是……采衣,你知道為什麼這塊玉叫做帝圭,上面又刻這樣的字嗎?」

    我的好學之心正在減退,若非君懷袖美色當前引誘著,早跑了。

    當下只好敷衍:「大概如你所說,來歷非凡吧。」

    「不錯。」他點點頭。

    「那給你啦。」我再次重申。

    他又是一僵。

    然後搖了搖頭:「采衣,你說,這帝圭是趙深宵親手交給你的?」

    「是啊,那個傻小子。」我低頭玩弄自己的衣帶。

    「那你就收了?」他問。

    「我本來不想要的……有什麼!還不如給我帶只烤雞。」我嘴角一撇,「但他可憐巴巴的,我只好收下了,免得他難過。」

    「呵呵……」君懷袖低聲笑,「會怕人難過、所以收下麼……好……好……」

    「好什麼,給你啦給你啦!」我的耐心到達極限,拍拍衣襟,從地上跳起來,伸了個懶腰。

    「你讀詩經,有沒有看到這麼一首?」君懷袖忽然慢慢地說,聲音低沉。

    「什麼?」我低頭去看他,因為對「匪君子」的熱愛,我很是翻看了一下那本書,或者我會知道,嗯,趁機在他面前展露一下我的才華也不錯。

    ※※※※※※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君懷袖仰頭,望著面前湖光山色,念著這麼一首詩。

    我愣了愣,眨眨眼:「這是……什麼意思?」

    「采衣,」他的聲音隨風輕輕地傳來,「這塊玉,是趙深宵親手交給你的,你既然收下了,就要好好收藏,切記不能送給他人。」

    「為什麼?我的東西,我愛給誰給誰。」又是玉,不就是一塊「地龜」嘛,好不耐煩。

    「永以為好,永以為好,傻子,你竟還是不明白麼?因為……」他低低地歎息了一聲,「因為這塊玉被交出,就意味著,接受這塊玉的人,將來……是……是送出這玉之人的……」

    「什麼?」我歪著頭眨眼看著他,怎麼跟繞口令一樣。

    「你接受了它,你將來,就是——趙深宵的妻。」君懷袖眼睛一眨,像是掀開了一個無底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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