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邊緣人的生活 正文 <八>聊家常
    到張寶新家的時候,大門是虛掩著的,一條均稱細弱的燈光從門縫裡射出,將沙銀村的黑夜刻出一條亮痕,隱約從裡面傳出談話的聲音,葉光軍一聽裡面有老黃的聲音,心想可能是從他家吃過飯離開後,到這裡來順便向張寶新他們稍個信的,明天一道準時跟早班船去江南,然後就一直沒走。聽聲音,另一個是張寶新的鄰居「麻子」,還有張寶新夫婦倆,好像沒有其他人了。他們推開門後,葉光軍一看果然是他們,八仙桌上除了一盞油燈和幾個各式體形不等的茶杯外,桌子上拾得很乾淨。湊近看,他們杯子裡還希希地冒著熱氣。他們都圍坐在桌子旁,聚在小小的罩子燈的燈光下。

    「喲,葉三爺來了,快請坐,」他們見了葉老漢進來,像久別的親人一樣高興,紛紛招呼讓座。

    「喲,你不客氣,不客氣,你們坐,你們坐,在外面就聽到了你們的笑聲了,這麼熱鬧,你們在一起談什麼經啦?」葉老漢笑著說。

    麻子是一個性格爽朗,五十開外的人,搶先說道:「談什麼經呀,正在談你家的經,你現在好了,二媳婦也講成了,不用煩神了,明天要給喜糖吃了,葉老師呀,明天我要吃你的喜糖了。」他高興地與葉光軍開玩笑地說。

    葉光軍靦腆地笑著說:「一定的,一定的。」

    葉老漢說:「事情才剛剛開始,剛剛開始,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葉老漢望了一下老黃,接著又說道:「老黃你一直沒走是吧?我猜想你一準是在這裡的。」

    老黃說:「呵呵,沒有,我是過來跟她們打聲招呼的,老張夫婦倆非要叫人多坐一會兒,不然我早就走了,葉三爺,你們父子倆這麼晚了來做什麼?是不是為了明天的事?怕我沒過來招呼是吧?三爺,我做事,你放心,其他的事可忘,這件事我怎麼會把它忘了,這可是頭等大事,你放心吧,我已經說過了。」

    張寶新夫婦倆笑著說:「三爺,老黃已跟我們說過,我們決定明天早晨跟你們一道過去。」

    葉老漢樂呵呵地說道:「老黃做事,我當然放心,我連晚趕過來是約你們明天早晨一起從我家那裡走,順便在我家吃個早飯,這樣飽肚子趕路就不會冷,剛好老黃也在,老黃你聽到了嗎?明天一早到我家,吃過早飯再走,你們就不要一大早地在家燒早飯吃早飯了,在我家裡吃,我在家等著,為我家的事,讓你們起早,真是難為你們了。」

    老黃:「噢,過來原來是為這事,行啊,明天早晨我就直接到你家去,反正我到碼頭是必須經過你家的,不用你講我也是先到你家的。」

    張寶新說:「三爺,你若不過來說,我們明天還真的從家裡起來後就直接去碼頭,到碼頭找你們的,這樣也行,這樣也好早晨我們四人一陣,挺好。」

    蘭芬說:「其實也一樣,我和我家寶新在家吃了再走,然後直接到碼頭,就不到你家了,我們一起在碼頭匯合是一樣的。」

    葉老漢說:「不,我家雲秀早晨將為你們都準備好了早飯,大家一起走好一點,不然到碼頭後,人又多,又擠,恐怕也不太好找到人,所以按我這樣保險一點。」

    麻子說:「對,碼頭人多又擠,大家到時候怕互相找不到,容易把船趕丟了。」

    張寶新夫婦倆說:「那好吧,那就按你三爺的吩咐,明天一早我們先到你家。」

    麻子笑著對葉光軍說:「葉老師啊,其實教書我感覺很累的,比起我們種地來還要累,因為那一幫小傢伙不好管,是吧?」

    葉光軍聽了麻子的話心裡蠻舒服的,說道:「那些小毛頭們的確難管,有時手把手的教,他們就是東邊耳朵進,西邊耳朵出,上課他玩他的好玩東西,一打一嚇他就哭,這樣就影響了上課,其他同學於是也就跟著象看戲一樣看,很是麻煩的。最頭痛的是他們不聽話,有時上課還打架,一幫小東西,難帶,確實難帶。」

    麻子說:「我家那個孫子怎麼樣啊?是不是不聽話?」

    葉光軍說:「噢,你那個孫子鐵球是吧?聰明倒很聰明的,就是喜歡與人打架,記得有一次,他把人家打了,人家父親到學校裡吵,我急不過,把他叫到辦公室,把他訓了一頓,現在看上去好像變老實了一點,其實鐵球是蠻聰明、蠻活潑的。」

    麻子說:「那還望葉老師你多多教育教育他,他在學校裡做得不對或不認真學習不聽老師的話,你該罵的罵,該打的就打。小傢伙就要從小教育,小的時候不聽話,大了就更不會聽話了,葉老師,我講的對吧?」

    葉光軍只是頻頻點頭應和著,回答說:「你講得對,是的。」

    麻子的臉上總是露著笑容,而且把所聽到的一些有關讚頌葉光軍的語言,都添油加醋地圓滑地演講了出來,形象生動,說得葉光軍頻頻地搖手謙虛,說那是人們故意鼓勵他的,講話時他的形態有點不自然。

    麻子轉而又說道:「說句家常話,葉老師,你確實也該結婚了,年齡已有這麼大了,聽說老黃為你介紹的那個對象挺不錯的,我為你高興啊。」

    葉光軍說:「謝謝大叔。」

    老黃說:「實際上我是看中了葉老師的人品好,誠實,耿直,要是換了其他人,我一般也不會做這種事,為人家做媒當紅娘,而且又是我的外孫女兒。再說,葉三爺為人也很厚道,雖然家庭是貧苦了點,但人好是主要的,錢反正是人掙的,有人就有錢,就打個比方,一個人家有錢,姑娘嫁到他家去了,而這個男人又是好吃懶做的,是坐吃山空的,如果再好賭,就是家裡的錢再多也不夠他花的,關鍵是人好,你們說對不對?」

    麻子說:「老黃,你講的是大實話,我跟你的看法是一樣的,人好比什麼樣都重要,家裡的錢再多,養的兒子不爭氣是不行的。」

    張寶新夫婦倆打著哈欠,顯示出了一天的倦意,跟著應和著。

    大家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只見油燈裡的油漸漸地快沒了。葉光軍總覺得不耐煩,其實早就想回家去睡覺,現在硬是坐在那裡聽他們說話,自己也不好隨便插嘴,但也不好意思趁大家高興的時候說要走,再說父親也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所以也只好挨著。然後他有意地站起來把門打開走出去小便,外面是朦朧的黑夜一片,隱約能夠聽到一些不知名的蟲子在歌唱外,是寂靜一片,天空是一層薄薄的雲霧,將如彎曲牙籤般細細亮潔的月牙遮著,或隱或現的,站在空曠的場基上,葉光軍抬頭望著天空,心裡有無限的惆悵,彷彿只有寧靜的夜晚可以抹去他心中的憂傷。

    撒完尿進門的時候,葉光軍說:「明天可能是陰天,月亮朦朧地有雲遮著。」

    老黃說:「天氣預報說多雲有雨,希望明天不要下雨。」

    麻子:「時間不早了吧,我得回去睡覺了,你們也該休息了,明天還要到江南去呢?」說著便起身回家了。

    接著老黃也走了,葉光軍扶著父親也離開了。葉光軍他早就想走了,他實在有點睏了,明天還有他的課程呢。

    第二天,葉光軍恢復與往日的正常,依然挾著他的教課書,給他的學生們上課,昨天的事沒有給他產生多大的影響,他也沒有過多去想,有關親事的事,就等待著父親他們的操作了。在辦公室內,葉光軍認真地看著課本,偶爾與同事插上幾句閒話,鬧的同事個個笑逐顏開。有同事問他昨天請假做什麼去了。他說到江南有點事情。剛好金校長進來,於是問他:「你是不是去江南找對象去了?」一下說得葉光軍面紅耳赤。心想校長怎麼知道?請假的時候只是說到江南替父親辦事,也沒說別的,仔細一想肯定是校長與他開玩說的,於是葉光軍鎮定地說:「校長,別跟我開玩笑了,就我這樣子,哪個姑娘願意嫁給我呢?除非您校長給我介紹對象,她全聽您的,可以不要錢就嫁給我。」

    金校長:「誰說我們老師沒錢就找不到對像呀?明天我就給你介紹一個漂亮姑娘,我們的教師這麼有文化,有涵養,人家姑娘想嫁還怕找不到呢。」

    葉光軍鄰桌區老師說:「校長啊,您什麼時候給我們老葉同志介紹?我想校長您當紅娘一定有風度,很瀟灑。」

    *窗的陳老師說:「校長,您可是我們的領導,說話要算數的,不要放過學,上麻將桌上一圈麻將一打,就把事情給忘了。」

    金校長趕忙說:「誰說我打麻將的,小心我扣你獎金。」校長望著陳寶煊,裝出一副要嚴懲的樣子。

    范老師說:「囁,校長,不用人講大家也都知道,麻將這活動是國人皆好也,舉國上下,連小孩子都會玩,更何況有知識的校長您呢?」

    校長用手指著各位說:「你們聽著,麻將你們不要打,打了會上癮的,都是年輕人,沒事可多看看書,提高提高業務能力。」

    陳寶煊說:「校長,那您呢?」

    「我,我可是從來不打的。」

    葉光軍說:「校長,那可不行,您這豈不是為難我嗎?」

    金校長不解地望著葉光軍說:「我不打麻將,有什麼為難你的呢?」「您不是說要給我當紅娘,介紹對象嗎?我還打算特地請您打麻將賄賂賄賂您呢,這樣一來,那豈不是不行啦。」葉光軍說得大家都大笑起來了。

    這時笑彎了腰的陳寶煊、王少堂和範本來幾位都說,是啊,我們還打算以打麻將賄賂您,請您給我們多加點獎金呢,校長,您說您不打,那豈不是讓我們賄賂無門了嗎。

    金校長打趣地揮了揮手:「去,去,去,賄賂哪有這樣賄賂的,再說,我是一個共產黨人,不吃糖衣炮彈的,嘿嘿嘿。」

    校長說得大家又一陣大笑。

    金校長接著又說:「陳寶煊--陳老師,我現在幫助我們老葉同志做媒,你看我們的老葉同志怎麼樣?小伙子嘛長得也可以,大學畢業,人又很踏實、穩重,工作認真又細緻,又會體貼關心別人,你看你是不是可以考慮嫁給他呀。你家裡有錢,你老頭子是村書記,我們老葉雖說家裡貧困了一點,但是為人還是肯定的呀。」金校長一席話說得大家頓時停了下來,陳寶煊的臉頓一下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只是笑,便不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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