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五十章 說服法正
    ……

    臧洪很猶豫,前些時日他收到了來自陳琳的書信,上面的意思很明顯,拉攏臧洪投入袁紹體系對抗皇甫岑,直言不諱的提出陳倉道趙雲正要出兵益州。而最讓臧洪覺得不可理喻的是,陳琳竟然在書信之中隱晦的提及聯合張魯、馬相之事。對此,臧洪是持反對意見的。雖然他十分同情馬相,但是為了保全大漢領土的完整,他是不樂見太平道勢力擴散、蔓延。

    但是臧洪也知道,他需要知道益州上下的意向。

    尤其是賈龍、任岐這些老臣子。

    當然他也想知道,在益州究竟還有多少老臣子心向漢室,如果可能聯合他們對抗馬相、張魯。

    而且,眼下的原因也不只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天下人都知道皇甫岑收降董卓舊部,匡扶漢室,並急速的掌控朝廷中樞大權,關中盡數落入皇甫岑之手,加上并州一地,如今大漢半壁江山已經在他手中,而益州卻處在關中兵臨城下之難。

    不用想,誰都能猜到朝廷下一步會幹什麼。

    益州的選擇已經到了風口浪尖上。

    所以益州的百姓、士族、官員、將士,等等所有人都開始慌亂起來。

    其實,不得不說朝廷的那道聖旨,並沒有送達益州州牧府,甚至都沒有人看得到朝廷來人的身影。

    這一切只是捕風捉影。

    朝廷派來的封賞使者究竟在哪,誰也不清楚。

    州牧府中,此刻正進行這另外一幕。

    臧洪努力讓自己表現出最好的狀態。

    「咳咳。各位都說說吧?」

    臧洪嗓子很不舒服,用手支撐著床榻,雙目有些發散的問道。臧洪身子一向很好,只不過這幾年平叛無功,又身處巨壓,所以身子日漸衰弱。

    臧洪手下人分為兩派,以賈龍、任岐為首的益州本土士人,他們以保全自己最大利益唯由;另一個是由臧洪一手提拔起的本土寒門和隨他一同入蜀的外來士人,這中以嚴顏、法正為首。

    如果朝廷要還是董卓主政,臧洪也想過自己如果去後由誰接手州牧之責,雖然名義上都是朝廷任命,但是現在這個世道,朝廷的威儀已經大大削弱。而選擇誰為益州之主確實很困難。不過臧洪心中倒是偏向法正一系,法正為人雖然計較,但是要比賈龍這些人好在能夠長存益州,不會為了家族利益而放棄益州。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定數,因為臧洪始終沒有開口。

    臧洪之所以,遲遲未表態,是因為當初能在西蜀立足,不也正是因為西蜀的那些門閥大力支持嗎?

    法正不適合,雖然賈龍也不適合。

    「州牧大人,我看朝廷的意旨並未到來,妄自揣度恐有不善啊。」

    臧洪的別駕張鬆開口道。

    「張永年,沒讓說話。」

    張松長得醜,而且為人嘴很不好,不管他說的是不是良言,臧洪都不願意聽,但是張松出身益州名門望族,臧洪也從來沒有多說什麼,但是眼前,自己這身體恐怕就要不行了,沒有時間在聽張松說什麼等等。

    張松不屑的甩甩衣袖,轉身離開。

    「孝直,你來說說。」

    臧洪突然手指堂下垂首而立的法正問道。

    法正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一眼嚴顏,心中頓時明瞭的出列在前雙拳稟告道:「看朝廷之意,如果朝廷要讓我蜀川士人保持原有地位,歸順未嘗不可。」

    「那要是不同尋常呢?」

    「不同尋常。」法正收攏神經,轉回身看向自己身旁,最後搖搖頭道:「就看大家是怎麼想的了。」

    基本上,法正雖然說話看起來逾越很多,但事實上他每一句話都沒有點破,也沒有表態,更沒有一絲自己想法表露,反而每每之言,看起來都像是對自己,對益州的各家門閥爭利益,但是法正也是這樣,臧洪越覺得不可信。

    「州牧大人,我也以為孝直所言不差。」

    跨步向前的是賈龍,他是親蜀的一派,他的身旁總會有些蜀川人的影子,比如任岐、王商,或許說某種程度上,賈龍代表著益州大部分士人的利益。

    洪點點頭,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自己也已經看出來了,但是法正舉止言談,卻從不留給自己找錯的機會,總會在不經意間,看透自己所想,而自己現在的想法可能法正也已經看出,看起來自己現在是沒有機會在找法正的錯了。衝著眾人揮揮手,語氣費力的說道:「既如此,你們都退下吧。」

    站列兩派的益州官員先後退出。

    法正出了州牧府邸,沒有猶豫,步履很快的朝著自己的府邸走去。

    身旁的嚴顏等人也不敢耽擱,相繼跟上,一路無話,轉眼便到法正的府邸。

    三人進入府門之後,法正揮了揮手,示意身旁的眾人不要開口,又讓管家把府邸的大門關上,轉回身同嚴顏回到自己的書房。

    一系列的不同尋常的舉動,都是從法正走進自己的府邸後表現出來的,在之前,法正沒有絲毫表露出這樣的情緒,一來是怕路上有人監視,二來法正不想讓自己的緊張表現在那些人的眼中。

    「孝直先生。」

    書房的門還沒被法正打開,從裡走出一人,正是皇甫岑新從朝廷禮辟,派往益州相助趙雲的劉曄。劉曄年紀雖小,卻並不愚忠,此人心向權術,並不向漢,如今皇甫岑勢大,他自然心傾皇甫岑,加之皇甫岑對他禮敬有加,更是委託眼下這等心腹事,劉曄早就做好打算要立功而回,使皇甫岑在其能人輩出的河東上下高看他一眼。

    「子揚先生。」

    法正沒有奇怪,因為在荊襄出現那股流言的時候,法正就已經猜到這是劉曄故意放出的風,只是一直不明白,劉曄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O。「子揚先生。」

    嚴顏也恭恭敬敬的衝著劉曄回禮道。

    高沛依舊冰冷的點了點頭。

    劉曄很友好的回頭點點頭,示意見過兩人。

    劉曄早在三日前就已經趕到益州了,但是他並沒有按照朝廷的安排,直徑的去往益州州牧府,只是一直在益州探查著大大小小的消息,而就在法正前去臧洪府邸時,劉曄才趕到法正的府上。當時法正因為急於要去臧洪那裡,也沒同劉曄多言,只是把劉曄留在自己的書房裡,便匆匆而去,也正是因為劉曄,才匆匆而回。

    「子揚先生,如今益州到處都流傳著你攜朝廷詔書來成都,可是你怎麼沒有去州牧那裡,卻轉到我這裡呢?」

    法正不明的問道。

    法正卻有些個人的想法,轉回頭緊盯著面前的劉曄,似乎在希望能從劉曄的口中聽到些什麼。

    「呵呵。」劉曄搖搖頭,盯著法正道:「那個消息自然是我故意放出風去的。」

    「此舉目的何在?」

    「很簡單,子揚先生是想聽聽益州人的反應,看看州牧府上下到底有多少人是歸順朝廷的。」

    法正衝著劉曄笑笑,示意自己猜的是不是對的。

    當然,劉曄沒有回饋法正。

    聽此,法正緩緩抬頭,心中似乎在猶豫徘徊,最後才開口道:「其實子揚先生又何必試探,益州除去賈龍與他身旁的那些人,剩下的大多數都還是支持朝廷的,只要……」

    「只要什麼?」

    「只要能安撫益州這些名門望族便可。」

    法正並未回答,一旁的高沛便已經開口說道。

    高沛之所以能有此舉,卻全是因為他本就是益州門閥世家子弟,只怕皇甫岑恨死天下門閥,對益州士人大開殺戒。

    一般門閥心有的擔憂,他高沛一樣有。

    劉曄搖搖頭,轉回頭看向法正,低聲道:「法孝直怎麼看?」

    法正年紀尚輕,所以並沒有後世那樣老奸巨猾的樣子,只是點點頭道:「以微臣來看,朝廷此番在洛陽的舉動,正好體現出大將軍對待士族的特點,而大將軍所憎惡的不過就是袁氏而已,縱然門閥勢力錯綜複雜,是個禍患,但是大將軍也知道疾患也不是一日能去的,大將軍不會傻到去觸怒天下門閥。」

    「法孝直此言不差。」

    劉曄點點頭。

    「那麼……也就是說,子揚先生探視的並不是此事?」

    法正抬頭繼續問道。

    曄點點頭,轉回身湊到一旁,笑道:「大公子既然能得大將軍重視,就一定有超乎常人的本事,而且,大公子身旁又有這麼多的能臣之士相幫,這益州想要奪下,又有何難?」

    三人聞此,俱是點點頭。

    倒不是他們夜郎自大,確實是他們如今已經在益州之內,布下層層心腹,三年的光陰,足可以讓他們來吞噬整個益州,更不用說臧洪三年來一直病重,對眼下的軍政力不從心。

    而法正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只想知道朝廷會如何對待川府之國的門閥。

    弒主,說出去,終究不好聽。

    「那朝廷目的何在,子揚先生的目的何在?」

    法正思量了好久,也沒有覺得什麼才像最後的答案,不得已的詢問道。

    「朝廷目的很簡單。」言此,劉曄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三人,才緩緩道:「漢中。」

    「漢中!」

    兩個字,三個人頓時恍然大悟。

    朝廷所慮竟然如此之深,利用益州來引誘漢中張魯,進而圖謀漢中。

    「漢中卻是難去,身處眾山環繞之中,易守難攻,一時間咱們卻是拿不下此地,只是眾位有沒有想到,我們怎麼才能讓張魯出兵?」

    法正回憶了一下,這些年來自己這些人不是沒有打過張魯,卻都因劍閣的地勢險峻,進不去幾千里便只好引軍而退。

    「利用張魯的野心是好,但是如果掌控不好,我蜀川同樣有被他吞滅的危險,兩相比較,只要從緩,處於關中和蜀川包圍之中的張魯定會投降,畢竟天下太平道都已經覆滅,黃巾也都歸順朝廷了。」

    高沛思考道。

    「嗯,正是因為不好把握,大將軍才把我調往此處,另外命我全權掌控,助三位一臂之力。」

    「哦?」法正同高沛、法正三人把頭扭向劉曄,不明的問道:「那子揚先生打算怎麼做?」

    「第一步示強,第二步示弱,第三步全殲。」

    正不明的回看身旁的兩人。

    高沛搖搖頭。

    法正點點頭。

    「嗯,今天做的就很好,你們讓賈校尉看到了你們的威脅,他一定會想辦法的。」

    「他能做出什麼辦法?」

    高沛不屑的一撇嘴。

    「子揚先生是說,誘張魯出漢中的那一個棋子就是賈龍?」

    法正大驚失色的回看高沛。

    「對,正是此計!」劉曄點頭,繼續道:「不僅如此,三位試想,如果賈龍真的與張魯聯合起來怎麼辦?與張魯聯合,那益州馬相部自然也會相助他們?畢竟五斗米教出於太平道,他們想要聯合,可能性十分大!」

    「可是,他賈龍一直與馬相勢同水火,否則當初怎會親自迎接臧洪?」

    「為了他們家族利益,他賈龍、任岐可以迎接臧洪,如今他恐大將軍奪取他益州士人的利益,他為何就不能重新與馬相聯手?」

    「這……」

    ……

    同樣的一幕的發生在另一座府邸,正是賈龍的府邸。

    同法正的喜怒不言於表不同,賈龍從臧洪的府邸走回後就一直忐忑不安,眼見臧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而法正的地位卻又一天比一天穩固,這益州眼看就要淪落法正的手中,他賈龍的野心雖小,但也不甘於做一個普通的守成之主,否則當日也不會暗中與董卓通信,只是他沒有想到董卓竟然沒有堅持到他把握住益州的時候。

    「內兄,你說如今該怎麼辦?」

    賈龍心情踹墜不安,轉回頭看向任岐,兩人皆是蜀川本地土生土長的士族。

    兩人卻都是代表著各自家族,甚是同他們交好的門閥的利益,所以他們每走一步,都代表著益州門閥的動向。

    「賈校尉,無需太過擔憂。」任岐上前一步,說道:「我觀州牧大人那並非無懈可擊。」

    「嗯?」賈龍轉回頭看向任岐,問道:「你快說他臧洪有什麼猶豫?」

    眾所周知,法正在臧洪心中的地位,也都知道法正在益州這塊土地上究竟有重要,又收到多少人的擁戴,甚至益州大部分的兵權都掌握在法正的手中。任岐這麼說,總要有一個理由吧?賈龍左思右想,沒有想出自己究竟在哪方面能比法正強。

    「不錯。」任岐跨前一步,低聲道:「關鍵的問題就在於臧洪並不是皇甫岑一系。」

    「心思不一?」賈龍不明的回頭低喃道:「你是說今天的事情,難道是想投靠朝廷?不妙,大大的不妙啊!」賈龍一拍衣袖,悔歎道:「竟然想歸順朝廷,我怎麼就偏偏沒有看出來呢?」

    任岐怒其不爭的歎了口氣。隧開口道:「州牧大人的心思不是降,是自立。」

    「自立?」賈龍眉頭一挑,不悅的看向任岐道:「方纔你還說臧州牧同法孝直的想法不一,怎麼現在還說……」

    「你當時做的沒錯,只是當時法正的話說得言不由衷,這些州牧大人都已經看出來了,所以州牧大人有些猶豫。」

    任岐歎了歎氣,不得已的上前給賈龍解釋。

    「你是說孝直,是心向朝廷的?」

    賈龍左思右想,回憶了一下,發現孝直法正的作為,確實有些心向朝廷。

    「豈止是心向朝廷。」

    「這麼說來,我豈不是很危險?」

    賈龍這才想起自己今日說話,說的有些魯莽,自己幫誰都不太對,向著臧洪,臧洪能活幾日,死活不還是法正說的算。向著法正,那基本上死的會更快,連自己都不抵抗,那臧洪還何必如此掙扎。

    「嗯。」

    「要不……我們就……投靠孝直吧?」

    賈龍抬了抬頭看向身旁的任岐。

    「糊塗!」

    任岐沒有注意身份問題,大罵一聲道:「如果早些時日,投靠朝廷尚有可能,可是現在,卻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們當初可是與董卓有過聯繫的!」

    「想想辦法。」

    「你說,還有什麼辦法?」

    見任岐不言,賈龍轉回身抓住一旁任岐的衣袖。

    「唉!」任岐故作無奈的一歎,用眼偷看賈龍,最後開口道:「如今,我們只有求助外力了。」

    「外力?」賈龍不明的一怔,道:「誰?」

    「張魯、馬相!「

    「張魯、馬相?」

    賈龍不悅的挑挑眉。

    「嗯,如今只有張魯離我們最近,時下只有求助於他,才能保境安民。」

    任岐點點頭道。

    「呃。」

    賈龍為難的搖搖頭。

    「賈校尉,再耽擱一時,恐朝廷詔書就至,恐怕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任岐再次開口勸道。

    「我再想想。」

    「還想什麼?」

    「哪有時間讓賈校尉你去想,再不準備,只怕他們就已經動手了,我們沒有一兵一卒,但時候整個益州不僅僅會成為臧洪與法孝直的,就只怕我們的腦袋也是他的。」

    龍左右為難的看了看,最後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派人去請張魯出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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