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皇甫岑全軍縞素,邙山誓師,進而與呂布展開決鬥後。虎牢關外的山東諸侯,心思便活動開來了。好幾股諸侯不打招呼自己便率軍離開了。惹得袁紹心中煩悶不已。
帳下的謀士們也沒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蠢到了拒絕山東盟軍,選擇獨自對抗董卓。
這還不算什麼,更讓人無地自容的是,他皇甫岑竟然斬殺了盟主袁紹的心腹將。
伍孚、淳於瓊。
這對他們來說是種恥辱,赤裸裸的羞辱。
而袁紹更是氣得誰都沒有去見。
審配、郭圖、逄紀等人也被袁紹拒之門外。
倒是陳琳在接回何顒之時,把何顒引薦給袁紹。
袁紹想從何顒口中探知一些關於叔父袁隗還有關於袁氏一門究竟是如何被董卓滅門的下場。
「伯求先生!」
「本初。」
何顒一臉的土灰,羞愧的低頭回應著。
「伯求先生,伯求先生,真的是你嗎?」袁紹表情激動的差一點就哭了出來,雖然有點假,但卻讓身旁人感覺到一絲溫暖,道:「真的是你嗎?」
見慣了這些虛假場面的何顒沒有忘記昨日同皇甫岑的那番談話,這些年,他們都是這麼玩弄權術,虛以委蛇的走過來的。雖然如今眼前出了袁隗、袁紹這般種種變故,但何顒知道他還要演下去,雙腿不由自主的跪倒。痛哭失聲的哭訴道:「本初,本初,顒對不起本初啊!沒能把袁公帶出洛陽城。」
「不怪你。不怪你!」
袁紹伸手安慰著面前的何顒。
何顒順勢坐到一旁。
陳琳恭敬的靠到一旁,垂首聽著袁紹與何顒講話。
袁紹似乎也沒有去怪陳琳沒有避嫌的意思,問向何顒,道:「伯求先生,伍孚、淳於瓊兩位兄長……」
「唉,殉職了!」
聞言,在獄中沒有同二人說過一句話的何顒竟然表現的無以倫比的悲傷。
「可惡的皇甫岑!可惡!」
袁紹幾乎是咬著牙,拳頭握的死死地,青筋都暴露在手背之,神情儘是些恨意。
身旁的何顒、陳琳都十分清楚,袁紹真正恨的決然不是伍孚、淳於瓊這兩個當初的奔走之徒,反而是皇甫岑竟然當著天下人的面,對山東盟軍表示出的一種不屑,一種堂而皇之的不屑。似乎在皇甫岑的眼中,他們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叛軍。如若往常,袁紹也絕對不會有這麼敏感。但眼下山東盟軍誠信盡失,反倒是他皇甫岑說什麼都彷彿是真的一般。
既是這樣,他袁紹才更加忿恨。
而陳琳和何顒也都十分清楚,但是他們並不想表達。
「本初,伍兄、淳於兄長雖然被殺,但死時卻凜然大義,破口痛罵他皇甫岑落井下石,與董賊一丘之貉,這才被皇甫岑殺之洩憤,我何伯求比之兩位將軍,倒是要羞愧多了。」皇甫岑獨獨意外的放了何顒,臨死惡言相向的何顒並沒有改掉以往的毛病,對皇甫岑繼續著他正常的抹黑!道:「死得其所,死得其所!也讓山東各家諸侯看得出他皇甫岑是個什麼嘴臉。」
聞言的袁紹嘴角挑了挑,沒有接話茬,反而轉移話題的問道:「伯求先生,我袁氏一門……叔父可曾有什麼遺言?」
何顒當時是早逃的,哪裡知道袁隗有什麼遺言,搖搖頭,表示沒有。
紹起身,喚過幾個下人,道:「帶伯求先生先去休息!」
何顒聞言點點頭,跟著便要離去。
袁紹也猶豫了一下,想要同何顒說些什麼,最後還是生生閉了嘴巴,然後抬頭看著眼前的陳琳,問道:「孔璋如何看?」
陳琳嘴角微挑,卻不說話。
瞧見陳琳反應的袁紹裝作沒有發現,背對著陳琳,嘴裡嘀咕道:「伯求這個人啊!」
「虛假!」
停了好一會兒,陳琳才打定主意的飄出兩個字。
「卻是。」袁紹玩味的思索了一下這兩個字,絕對沒有錯後,點點頭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派個人把他解決了,否則還真不知道他會胡亂說些什麼。」
沒有質疑,沒有疑問。
陳琳只是點點頭,回應一個字:「好!」
陳琳剛要去辦此事的時候,袁紹終於叫住了陳琳,問道:「孔璋,我欲取冀州,你看如何行事?」
聞聽此言的陳琳,表情閃過一絲驚異、失望。
這份表情中有太多的不一樣的意味。
但又說回來,陳琳這表情只是短暫的劃過,然後便趨於平靜的點點頭。
「什麼辦法才能韓文節不戰而降?」
此話雖然是自言自語,但更多的卻彷彿像是詢問陳琳有什麼好辦法。
而陳琳並不理會,只是搖這頭。
「孔璋以為不妥?」袁紹狐疑道:「趁皇甫岑與董卓爭利之際,收服冀州壯大自己難道不好嗎?」
聞言,陳琳才抬頭,回道:「本初如果真想聽我一言,孔璋卻是有話要說。」
「好,你說。」
「現如今皇甫岑公開與我等劃清界限,又命麴義、張飛、關羽三部人馬威壓河北各地,便是給我山東各路諸侯施加壓力,迫使我等不能與董卓對皇甫岑造成足夠的威脅,既然他這般想法,我們何不放手一搏,趁他兩股勢力爭奪之際,痛擊他皇甫岑?」
陳琳此番話是出於內心。
但絕不是為了袁紹而這麼說,他更多的關心卻是放在黑衣人那裡。黑衣人如此大費周章是幹什麼?並不是要讓董卓掌控漢室,敗壞漢室。而剷除董卓的最佳辦法,自然是借用袁紹這些新生的山東諸侯勢力。但陳琳沒有想到,袁紹這些人竟然真的這麼不齊心,戰事還沒有打起來,就各自內鬥起來。這豈不是讓皇甫岑坐收關中,此等事情怎麼能讓其再次發生呢!
話到這裡,袁紹仰面歎了歎,一刻後,擺擺手,示意身旁的陳琳可以出去了。
頗有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意味,雖然陳琳還是他袁紹最貼己的心腹。
轉出去的陳琳一臉陰色,轉身便想離去。
卻被一旁之人輕輕抓住,拽到角落裡,問道:「怎麼樣,他袁紹怎麼說?」
陳琳搖搖頭。
已經換戎裝的黑衣人眉頭一蹙,喟歎道:「好一個袁紹,老夫竟然高看他了!」
「虛名薄利的之人,你早該看出來了!」
陳琳這話不知道是譏諷還是什麼。
倒是一旁的黑衣人意外同意的點點頭,道:「我確實高估他了。只可惜好不容易說服的劉表,就要變卦了!」
「你說服了劉表?」陳琳一驚,雖然董卓入京,但劉表依舊任職北軍中侯,並沒有因此而發生半絲變化,反而事事都破得董卓照顧。相比這也是董卓容忍、照顧的手段,卻沒有想到,黑衣人竟然說動了劉表為內應。不過想起袁紹的表情,陳琳為難的搖搖頭,回應道:「即便說服了劉表,恐怕你也要失望了,他袁紹心意已決。」
「北冀州的?」
琳想起什麼,突然轉身看著黑衣人說道:「許是你還不知道,他袁紹竟然要殺何顒?」
「何顒,那個逃回來的何顒?」
「是被皇甫岑放回來的!」
陳琳撇撇嘴回應道。
「恐怕不是我失望,是董卓要失望了?」
黑衣人聳聳肩,不以為然的回應道。
「你……不在意?」
聽陳琳這話,黑衣人笑了笑,回應道:「我在意?呵呵。」黑衣人起身,便要離去,嘴裡不住的回應著陳琳的問話,道:「你放心,既然他皇甫岑突然殺出,想要接手這盤棋,當初老夫既然能夠遇到他,就同樣能夠把他處理掉!他有把柄落在老夫的手。」
「把柄?」
聽這兩個字眼的陳琳一怔,抬頭所望,卻見戎裝的黑衣人已經離去!
……
雖然不是丟盔卸甲,但是呂布身的衣著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堂堂飛將呂布,雖然現下沒有名聲在外,但邙山腳下,與河東步卒的第一次真正對抗就是這麼一場大敗,讓他怎麼覺得怎麼彆扭。從沒有打過這麼窩囊的仗。
他呂布雖然被董卓徵調走兩萬兵馬,但駐紮在孟津附近尚有萬數兵馬,卻在面對皇甫岑河東步卒的衝鋒下,完敗而回。誰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場景,這還不是河東赫赫威名的白馬義從,只是河東步卒,這讓呂布從內心深處感到一種羞愧。加往日在平城的仇恨,更加大了他呂布對皇甫岑的怨氣。
「皇甫岑這些河東步卒究竟是怎麼練出來的!」郝萌撇撇嘴,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部隊,不僅軍械先進,士氣更是如虹,道:「嘖嘖,這還他媽的是一群新兵呢?要是那些老卒,我們……」
「行了,閉你的臭嘴!」
曹性回身瞪了眼郝萌,然後偷偷給郝萌使眼色,示意呂布那不高興的臉色。
見此,郝萌乖乖的閉嘴巴,不再言語。
一旁久久沒有開口說話的高順側目仰天,似乎也在思考,皇甫岑的河東步卒為什麼也如此犀利,雖然哀兵有股悲憤的士氣,應該盡量減少正面碰撞,但認定自己部下有陷陣在前,絕不會敗的太慘的高順本想試一試河東步卒的成色,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麼慘,而且正如郝萌所說,他們面對的還是一個步卒,並不是馳名很久的白馬義從,加他們還是沒有經歷過大仗的錘煉的新兵,這對高順的打擊很強大。
突然呂布停住腳步,回應身旁人,道:「不僅從軍械裝備,單從他河東步卒由始至終一往無前的信念既不是我等能夠追去的,正是這股信念,他皇甫岑這些年來才能頻繁如此。」戰事已經敗了,呂布才恍然明瞭,河東下憑借的是什麼!
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傳來問候道:「是奉先吾兒嗎?」
聽見董卓傳喚自己,呂布急忙側到門旁,對著房內,回應道:「父親,卻是奉先。」
「進來,奉先。」
一聲回應後,呂布整了整衣襟,然後揮手示意身旁諸將先下去休息,然後轉回身走入房屋之內。
環視一眼,發現站在屋內幾個人。
李儒、董旻、徐榮,幾乎是董卓軍中最負盛名的幾個心腹,除卻牛輔身在陳倉,其他人都在。為此,呂布心生一絲感動,董卓竟然沒有避嫌,儼然把自己當成心腹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剛剛吃了敗仗的呂布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絲羞愧。
「好了,人都到了,長話短說。」董卓起身,掃視一眼眾人,然後繼續道:「如今河東皇甫岑公開與老夫決裂,除卻牛輔不在,你們都有什麼看法說出來!」
「皇甫小兒,我必殺之而後快!」
董旻揚起手臂,近乎是洩憤的吼道。
「還是說說什麼辦法,光吼沒用。」
雖然說這話的董卓差一點就捏碎自己手中的茶盞,目光之中也飽含著其他情愫,他這般憤怒,卻是讓身旁人都感到一種壓力。
聽到這話的徐榮抬頭望向呂布。
隨之眾人也瞧向呂布。
「敗了?」
董旻不滿的挑了挑眼皮,在呂布進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收到呂布大敗的消息,這讓董旻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輕蔑。
似乎感應到了這種輕蔑,紅著臉的呂布點點頭,竟然以前所未有的低姿態,回應道:「河東步卒裝備精良,有縞素誓師,士氣如虹,我部……確實不敵!」
「好一個皇甫岑。」董卓握緊的拳頭砸了砸一旁的几案,然後側身去看徐榮,問道:「元茂,如果讓你去應對他皇甫岑有幾分把握?」
「這個……」
向來是沒有猶豫的徐榮竟然踟躕了一下,沒有回應。
他的為難,身旁人竟然都可以感受到。
可是如果徐榮都感到難以應對,那麼西涼軍中,以步卒論,想要對抗皇甫岑,當真是難加難!
「老夫不管什麼,你們都看看。」說著,董卓扔掉手頭的信報,一臉惱怒的看向眾人,有失以往大將風度一般的吼道:「你們都給老夫看看,這都是什麼?河東反,河北反,就連益州刺史臧洪也跟著鬧笑話,這還不說,關西的皇甫嵩雖然沒有表態,可是他的那些老部下竟然公然舉旗響應皇甫岑,現在我們是例外夾擊。」
局勢這麼差,徐榮拾起戰報,給李儒遞了幾個眼色,眼下也只有李儒能夠安慰董卓了。
「主公,以臣來看,這些真正稱得對手的或許只有他皇甫岑一人。」李儒靠到近前,逐步分析道:「臧洪初到益州,之前賈龍已經派人聯繫我等,只要給賈龍一些好處,再使牛輔在陳倉威壓,相比臧洪不足為慮。」
「可老夫正是擔憂牛輔啊!」
牛輔一人鎮守陳倉,那是董卓的老家,可如今長安被皇甫嵩部下佔據,一時間很難打通,誰能保證牛輔不出問題?
牛輔給他們的信心可是不足。
雖然李儒對牛輔也不放心,但一事是一事,現在最重要的穩住人心,隨即繼續道:「主公,牛將軍駐守陳倉,陳倉關隘狹窄,只要不冒敵輕進,一時間很難攻破。」
聞言,眾將點頭。
「眼下卻是怕皇甫嵩部下擅自攻取潼關,如是這般,倒是斷了我等西歸之路!」
「好辦,如果主公放得心來,兒臣願意戴罪立功!」
呂布插拳抱手回應道。
聽此,董卓側頭去瞧李儒,李儒點點頭。
「好,奉先,方遇一場大戰,此番又要勞累你奔波去往潼關,日後穩定局勢,老夫定然保舉奉先吾兒為大將軍!」
聽董卓親口許諾,呂布一喜,隨即跪倒回應道:「謝父親!」
「如果扼制住潼關,皇甫嵩的兵便不能入內,老夫倒是可以放心對付山東諸侯與他皇甫岑!」
「主公大可不必將重心放在防備山東諸侯。」李儒繼續道:「主公試想,他皇甫岑這麼做,不僅打了山東諸侯一巴掌,更是讓他們無地自容,不在背後捅皇甫岑一刀,已然是萬幸。而此時攻伐我等,不就是相助他皇甫岑,他們哪裡還會相助他皇甫岑。」
「此言不假!」董卓點頭。回道:「這麼說,老夫只要派一偏將便可防備山東諸侯?」
李儒點點頭。
「元茂,你繼續帶兵駐守虎牢關、穎川、中牟一代,並隨時戒備皇甫岑。」
徐榮聽此起身領命離去。
眾人散後,屋內只剩下董卓、董旻、李儒三人。
「文優,你說說如何應對他皇甫岑這後繼開來的五萬河東新卒?」
說此,董旻腦袋就大了起來,啥話都別說,六千河東新卒都能把呂布打成這樣,要是五萬大軍都渡過黃河,那還了得,而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皇甫岑親自率軍,已經渡過黃河,駐守在孟津!
聽此,李儒反倒冷笑一聲。
不明所以的董氏兄弟轉頭瞧向李儒。
「主公,難道你忘了李肅還在安定?」
「李肅?」
不知道內情的董旻慌張的看向自己的二兄董卓,然後又轉回頭瞧著李儒,他們這是打的什麼馬虎眼。
聽此的董卓臉色不定的瞧著李儒,問道:「這樣是不是……有失英雄……」
「主公,無毒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