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二十三章 何去何從
    感覺回來一點,看能不能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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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平二年,三月。

    洛陽的局勢忽轉急下,可旦夕之間,卻又陷入了一種僵持的泥潭之中,從長安皇甫嵩、孟津皇甫岑無所作為後,山東諸侯的揭竿而起也在短時間內,因為各自的利益開始瓦解,到後來甚至都不足以對抗董卓前部華雄的兵鋒。劉岱殺橋瑁,韓馥另立新帝,袁紹謀求冀州等等,山東諸侯在天下人看來不過是一場惱怒而已。

    而身處洛陽的董卓也獲得了最好的支持。

    皇甫嵩、皇甫岑這兩隻猛虎,並沒有在他最危急的時刻剿殺他。

    但偏偏董卓棋臭,先後葬送遜帝劉辨、舊太后何氏與死地,加之周毖、伍瓊等人之死,再有袁隗被滅門,本就聲望不高的董卓一下子,民心盡失,不管是本土的涼州武人還是山東士人,對董卓的期望都已經陷入谷底。

    但對山東諸侯的這種種表現,太學內,那之前紛紛叫囂的人也都閉上了嘴巴。

    董卓雖然不是挽救這個國家的救星。

    可他袁紹也不是。

    大漢,將亡,將亡。誰還能救?誰還能救?

    山東諸侯相互攻伐的消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如同沉沉的烏雲籠罩在這天下萬方的中心洛陽。就連往日總是顯得天高雲淡的京城秋日,都顯得是如此的沉悶,如此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大漢,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洛陽街道上,人跡寥寥,大家都五心不定的蹲在家裡。秋日陽光灑下來,往日人潮湧湧的酒肆,也都冷冷清清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兵痞在相互調侃。

    「……」

    偶爾路過的幾個說書先生,說的都是王莽、梁冀的故事,一改往日盛傳的霍驃騎、班定遠的故事。

    說書,是自漢代就曾有的曲藝,雖然並不盛行,但亦是酒肆之中少不了的曲目。

    街頭巷尾,這遍佈的西涼鐵騎和那些收編的羽林軍,沒人敢對那些性如豺狼的西涼軍怎麼樣,但並不代表他們心中不憤怒,那些被收編的北軍、羽林衛更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白眼。從小巷裡面,還有人偷偷的扔磚打瓦。這些北軍和羽林衛,也跟覺著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見人繞著走,整天耷拉著個腦袋,只是忍受大家的白眼。

    大漢這是又要出王莽了,這王莽是誰,這梁冀是誰,大家心裡都明鏡似的。

    唯一可歎的,那匡扶漢室的光武帝何在,誰還不知道。

    可偏偏是,那先帝的霍驃騎、班定遠尚在,卻落得一介布衣,不復啟用,這是何其諷刺的事情。

    老天就不能讓「白馬都尉」來挽救這個世道?來匡扶這個大漢?

    這讓人喘不過氣,哭不出聲,殺得死人的沉悶當中。一個一個的壞消息接踵而來,橋瑁被殺,韓馥企圖另立新帝,身為盟主的袁紹竟然圖謀盟友的地盤,山東諸侯,究竟還有誰能信得過?

    真不知道先帝是怎麼想的,大好的功勳之將,就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瞧著大漢落寞。

    反倒是董卓,竟然還會高看一眼。

    難道說,漢室竟然不如一個篡漢董卓有魄力手腕嗎?

    洛陽城內也不知道出了什麼歪風,一向是以士人輿論為主,期待袁紹等山東諸侯挽救洛陽危局的太學生、官員,卻突然發現,自袁隗等人死後,袁紹一輪猛烈的進攻無果後。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開始對山東諸侯表現出了一種不滿,當然董卓依然也沒有得到這些人的支持。總之,上上下下所有人對兩面都表現出了一種極度不滿。袁紹等人沽名釣譽,董卓剛愎殘暴,沒有一個人適合大漢朝廷,他們的存在不能給大漢帶來什麼,反而會帶來太多的怨念。

    事實上,街頭巷尾,風傳的都是這樣的風聲。

    而董卓就站在那裡,而袁紹也就站在那裡。

    這種沉悶、壓抑的怨念整整持續了數月,在轉過天子劉協剛剛轉過第二初平年號之時,他們就開始陷入了這般境地。誰也不知道,這種壓抑究竟到沒到谷底,或是說,洛陽城內的百姓、北軍、羽林軍、文武等等,都已經繃到最後一根弦。

    暴動會在哪裡?

    還是在下一刻?

    那個挽救這個國家與為難的人究竟能不能出現,難道真要讓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傢伙奮起反抗?

    ……

    「手腕、魄力。」

    不約而同,在孟津對岸,滔滔不絕的黃河水在奔流不休,皇甫岑左手輕輕捏著董卓自洛陽京畿發來的任命,那是一紙任命皇甫岑為車騎將軍的詔書,也是對皇甫岑如今白身帶兵的名分,也是一個對天下人展示他董卓對皇甫岑無以復加的招攬。

    「好手腕,好魄力。」

    喘著粗氣,一身戎裝下清秀的面容,不協調的甲冑下,陽安長公主花容月色上帶著不協調的憤怒。她從河東來此,整整半年之久,都沒有見到皇甫岑本人的身影,從遜帝劉辨被殺到周毖、伍瓊被殺,再到袁隗袁氏滅門,山東諸侯開始土崩瓦解,她憑長公主之尊都沒有看到皇甫岑的身影,這讓陽安長公主內心深處最初的不滿一點一點開始演變成為憤怒,對皇甫岑最開始的猜忌也一下子坐實,在她心中,眼前的皇甫岑就是下一個董卓。

    瞧著甲士裝束下面色不忿的陽安長公主,皇甫岑只是一怔,隨即點頭呢喃道:「難為你想的辦法。」

    「哼,要不是這樣,恐怕在大漢滅亡之前,本宮都看不到你的身影。」

    「許是吧!」

    皇甫岑點頭。

    「哼!」瞧見皇甫岑這般反應,與當日洛陽城內對自己信誓旦旦,保證要匡扶大漢的皇甫岑相比,更加坐實了心中所想,他——皇甫岑,雖然不是沽名釣譽,但也不比董卓、全文字O袁紹好到哪裡。憤恨道:「如果作壁上觀,就是你的手腕、魄力,那算是我陽安看錯你了。」

    「是嗎?」皇甫岑搖搖頭,苦笑,卻並不否定陽安長公主所說,只是側過頭來,看著陽安長公主,問道:「不作壁上觀,我一白衣又能怎樣?」

    聞此,陽安長公主怒火又盛,喝道:「皇甫岑,你好好想想,即便你怨恨先帝,可要不是先帝的支持,能有你今日的威名?你以為你無辜,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先帝之難!你好意思口口聲聲說你布衣之身,布衣之身能夠挾河東上下,南渡黃河,搶奪孟津?擁兵自重的罪名你在先帝之時便已經坐實。本宮以為擁兵自重不是錯,畢竟是眾人利益集結,可你皇甫岑還記得當初你曾立誓說過什麼?你又有做了什麼,偏安一隅,不僅讓本宮失望,更是讓河東上下失望至極。」說到這裡,陽安長公主都不奢望皇甫岑能夠感化,她只想激化皇甫岑,哪管他入京是為了做另一個董卓也好,先驅逐了袁紹和董卓也好,總不能就這麼懸著吧。即便日後花一切代價,除了他皇甫岑也比現在拿他毫無辦法要強上許多吧!

    聽陽安長公主這一番怒罵,皇甫岑靜靜地轉回身瞧著陽安長公主,輕聲詢問道:「好吧,我承認我割據一方,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前有呂布堵截,後有山東諸侯威逼,上下都難!」

    「是嗎?」陽安長公主冷笑一聲,回看皇甫岑問道:「孟津這一仗,你就真的盡力了?」

    皇甫岑沒有否認,事實上,當時的皇甫岑是處在猶豫徘徊的階段。

    他確實處於一種自私的狀態。

    「你皇甫岑所為的不過就是名利二字而已!」陽安長公主扔掉頭上沉重的頭盔,一臉剛毅的看著皇甫岑,呵斥道:「可是你知道,你在這裡一時,洛陽的情況會怎麼樣?即便你可以痛恨士人,作勢周毖、伍瓊使壞被殺,作勢袁氏盡誅,但是你怎麼忍心看那不及弱冠的遜帝被毒殺!你怎麼可以看著洛陽城的百姓承受董卓的西涼鐵騎?」

    皇甫岑無言以對。

    「你不過是為了要讓所有人都寒心,所有人都看透董卓或是袁紹,你想告訴他們的也不過是你白馬都尉才是大漢的救世主嗎?」陽安長公主拔出長劍手指皇甫岑,繼續道:「如果真是這樣,你皇甫岑就是人人得而誅之!」

    「我是人人得而誅之?」皇甫岑苦笑回應道:「沒錯,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我皇甫岑確實捨棄了一些東西,而且這些東西的代價也很慘痛,但是你陽安長公主又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

    突如其來的一句反問,聲音很大,隱隱之中穿透軍營。

    而陽安長公主似乎也沒有想到,皇甫岑會突如其來的發出這樣的一聲質問,腳下一頓,猶豫向後。臉上帶著不明的看向皇甫岑。

    見陽安長公主此狀,皇甫岑苦笑,回應道:「是否需要我來告訴長公主你究竟做了什麼?」

    「什麼?」

    陽安長公主臉上的茫然不解瞬間轉變成為恐懼,來源於對皇甫岑的恐懼。她不清楚,皇甫岑究竟都知道了什麼,試探的提醒道。

    「用我全盤托出嗎?」

    「你都知道了?」

    陽安長公主扔掉手中長劍,去掉身上沉重的甲冑。

    沒有回答,卻代表著默認,皇甫岑抬頭輕問:「長公主可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

    陽安長公主卻是不明,不過轉念一想,輕聲問道:「你是說先帝?」

    聞此,皇甫岑點頭。

    陽安長公主猜的沒錯,事情卻是先帝所為。

    靈帝在臨死前給大漢所有人都下了一個圈套,而完成這件捕撈的是竟然就是那個被靈帝拋棄的白馬都尉,一個布衣之身的白馬都尉。

    「如果不是先帝,長公主以為,我真的能夠做大河東嗎?」

    陽安長公主搖搖頭。

    「不過說回來,我東征西討,平定烏丸、鮮卑、匈奴、羌氐,就是為了今日!」

    「平定……羌氐?」陽安長公主一驚,抬頭凝望眼前的皇甫岑,輕聲詢問道:「你說的是真的?百年羌亂竟然……」

    「對,從冀州信都城,王芬意圖謀亂之時,先帝便與我皇甫岑布下這個局,為的就是要看一看,這個亂世,都有哪些奸佞。」

    「為此,甚至不惜身後名?」

    對皇甫岑所說,陽安長公主也曾猜想過,但事實上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沒有人會玩得起,沒有人會這般瘋狂。

    偏偏靈帝劉宏與皇甫岑合力演成了這場鬧劇。

    轉回頭,瞧著皇甫岑,陽安長公主彷彿心願已了,問道:「既如此,本宮也該放心了,只是不知仲嵐何事出軍?董卓在洛陽一日,洛陽就煎熬一日。」

    沒有理會陽安長公主所問,皇甫岑走到她的近前,低吟道:「雖然我與先帝在部下這盤局前有過許多誤會,但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我很想知道先帝始終沒有說的那個敵人是誰?我想長公主應該知道?」皇甫岑自認為憑借穿越的知識他能夠看穿這一切,但事實上,除了董卓、袁紹,竟然有一股勢力,竟然連天子劉宏都忌憚。這讓本覺得可以掌控這一切的皇甫岑心中感到慌張,在沒有任何認知前,與對手交鋒,他皇甫岑沒有必勝的把握。

    「本宮怎麼知道?」

    陽安長公主三緘其口,她能夠感覺到皇甫岑隱約已經摸到事情的真相。但是她自己還不能確定,就更不能同皇甫岑胡言亂語。

    「長公主不說,我怎麼……」

    皇甫岑剛要逼問,卻見從遠處跑來狄清,喘著粗氣,手裡揮舞著一封信箋,高聲喊道:「大人,大人,揚州、荊州急報,子魚大人、三將軍已經入江南,就待大人發兵!」

    突如其來的狄清打斷他二人談話。

    「原來你是在等人,難怪……」

    陽安長公主搖頭苦笑,沒有想到皇甫岑早就已經準備動兵了,只是有些事沒有完備,而方纔他與自己所說不過是另一套說辭,想到這裡,唯恐皇甫岑再度逼問,抽身便走。

    「哎,那是誰呀?」

    狄清自認軍中人緣極好,很少有人見到自己不打招呼扭頭便走。

    唯恐被狄清發現,而勾出什麼流言蜚語,皇甫岑攔過狄清,問道:「信報快快拿來。」

    ……

    「白馬都尉,起兵勤王!」

    這壓城欲摧的烏雲,卻在八月,彷彿被一道閃電撕開,露出了久違的朗朗乾坤。

    雖然太學已經空無一人,無人討論時政,該逃往河東的逃亡河東,該歸鄉的歸鄉,可這消息就是如水銀洩地一般的流淌到了四九城各處。

    那些讀書地太學諸子在念叨。

    那些在京受煎熬的官員在念叨。

    那些住在洛陽城的百姓在念叨。

    就連那些士人們都在念叨。大家口口相傳,不知道怎麼,這幾個再平常也不過的字眼兒,平時覺著自個兒再不會關心的事情,只要在口裡一念出來,就沒出息的熱淚盈眶!

    白馬都尉,皇甫岑,起兵!

    名門之後的東郡太守橋瑁退了;身為漢室宗親的劉岱自私的逃了;大儒賢士之後的韓馥反漢自立了;就連那四世三公與董卓有滅門之仇的盟主袁紹都對自己的盟友下手了。整個大漢,就只有一個被先帝下獄,受盡無數冤屈的白馬都尉站了起來,就只有一個白馬都尉為了大漢挺起了他堅實的胸膛,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為大漢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卻是誣陷的臣子為了大漢,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民族,他起兵反抗逆賊。

    消息一旦敞開口子。更多的消息就洶湧而來,洛陽城的人們轉眼又湧上街頭,雖然還不敢上酒肆彼此慶幸,但是私下裡走街串巷,閒嘮的不少,彷彿在他們心中,只要白馬都尉起兵,洛陽就有救,大漢就有救,也只有白馬都尉才能挽救這個亂世,還洛陽、還大漢一個太平,其他人都是些耍嘴皮子不動真格的傢伙。

    誰才是大漢的忠臣,大家已經看得清。

    誰才是大漢的救星,大家也都分辨得清楚。

    董卓、袁紹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都通通仍走吧,他們不會救漢,只會亡漢。

    亡漢有什麼好!

    有大漢才有犯漢者,雖遠必誅!

    有大漢才有漢風唐韻,聲震邊陲!

    有大漢才有這華夏兒郎,數百年的榮耀!

    「自白馬都尉傳出要起兵的時候,身在各地的河東文武先後傳出兩個字——勤王!」

    「哦,都是誰?」

    「多了去了!哪像京城這些黑了心的大員。人家畢竟還有份人心!」有人吧嗒嘴,彷彿那些人就是他自己一般,回應道:「聽說身在平城的麴義將軍、上艾的張飛、中山的關羽都先後響應白馬都尉的號召,怎麼說這些人曾經也是人家白馬都尉的舊部,從河北發兵,十幾天後就能到達洛陽城下,看那時董卓如何應對!」

    「姓董的沒有好玩意兒,生兒子沒屁&眼!」

    「小聲兒點兒,外面有兵!」

    「還好大漢有白馬都尉,有霍驃騎,有班定遠,他才是我們大漢的敬天柱」

    「看董卓還能撐上多久,再這麼倒行逆施下去,早晚要讓白馬都尉給收拾嘍,聽說長安的皇甫嵩也蠢蠢欲動,他們皇甫氏加起來傭兵二十萬,就不怕他敢如此囂張。他董卓的好日子要到頭了。袁紹、韓馥都他媽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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