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驚天大秘密(為「努力必勝」送的花和諸多打賞特此加更)
順治十一年、十二月,承澤親王府。
葉布舒那惴惴不安的神情,以及心裡沒底的慌張都統統寫到了臉上,在那拉氏的指引下,他「匡啷」一聲推開了廂房的門,被眼前的情景激得鼻子一酸,險些頃刻間淚下。
廂房內瀰漫著濃濃的藥味,為了杜絕冷風的侵蝕,窗戶上還掛著重重的帷幔,雖然室內確實溫暖,可是也顯得黑沉沉的一片陰暗。碩塞僵直的躺在病榻上,那機械的喘息聲,就像是快要散架的小船在浪濤中吱呀吱呀的呻吟。
「老五!!你怎麼變成這模樣了!!」不可置信的哽咽聲將病榻上的人喚醒,兄弟倆深深看向了對方,一個風塵僕僕,一個死灰般黯然,剎那間男兒淚盈滿眶。
「四哥,我好歹還是等到你了,你可真會過日子,帶著穆丹下江南了吧!好你個逍遙老爹啊!」碩塞掄圓了眼,眨了眨,將那些眼淚逼回了眼眶,他帶著一如既往的口氣,艱難的笑了笑。
「你——你怎麼病成這樣兒了?我才走了不過半年多而已啊!!」葉布舒奔到碩塞的床頭,緊咬牙關忍著無限的心酸。眼前這個病入膏肓的人,是他那個體格高大活蹦亂跳的弟弟嗎?意氣風發的和碩親王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我派人沒命的給你傳消息,.你沒收到啊?」那邊廂氣若游絲,竭力帶著如常的調侃笑意。
「就算我收到消息立刻回京,也要.好幾個月的行程啊!這不回來了嗎!!」葉布舒別過頭去,不想讓那窩囊的眼淚,紛飛在兩個大老爺們的對視裡。
「我怕等不到你了,四哥!好在你.還顧念咱們哥兒的情義,驛站的馬給騎死了好幾匹吧?你這不知道疼惜軍馬的傢伙,朝廷得花多少銀子培育良馬呀穆丹呢?還沒抵京吧?」
「就你能!合著你監視我吧!有杜爾順他們護衛著她.返京,出不了問題!」葉布舒快速的抹了抹眼角,替他掖著被子。碩塞咧嘴一笑,虛弱得跟飄渺的空氣一樣:「那還用說,我這不是等得心急嗎!」
「好了,別說話了,你這到底得的什麼病?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就將你折騰得脫形了??太醫是怎麼說的?」沒有心情跟他拌嘴,葉布舒正色問道,心中的問號一籮筐一籮筐的越碼越高。
「太醫說——你兄弟我,時日不長了!」碩塞冷冷一笑,淒.涼的唇角完美的上翹,帶給葉布舒一個膽戰心驚的笑顏來。
「什麼!!太醫怎麼.能這麼說?!他好大的膽子,潦草下定義!!」
「四哥,你別激動,太醫直白點不是壞事兒,你看,這不兄弟心裡有個數,就將你千里迢迢的請回京來了麼?!好過孤單單的猝死吧!」
「什麼驢鱉犢子的猝死!哪兒跟哪兒?!問你是什麼病??」葉布舒擰緊了眉頭低低的咆哮,希望碩塞能鯉魚打挺坐起來,告訴他這只是一個可惡的玩笑。
可他那骨架一般恐怖的形態,就像死神與他同在一樣令人感到絕望,不管他的語調有多輕鬆,言辭有多伶俐,那死灰般的面容,不禁讓人感到撲面吹來了陰冷的風,就像是死亡之翼在無情的扇動。
「你說好笑不好笑,太醫說我得了風疾以及,一些奇怪的病狀,反正就是一句話,快死了」
「風疾?」葉布舒大驚,一屁股跌坐在碩塞的病榻旁:「你這麼年輕,怎麼可能得這個病?」
「我怎麼知道」
「風疾的前身由肥胖引起,多是喜食肉類、嗜酒之人,就算你得了風疾,也不可能瘦的這麼厲害啊!況且風疾致命多為刺激過強引起,太醫怎麼能隨便就宣告死期!?」葉布舒不甘心的追問到,他俯身凝視著碩塞,慶幸自己曾為了岳父的健康而研究過這種病。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這麼大個人了,也有妻有妾的,大半年來卻夜夜遺精。真對著女人,它——力不從心。合上眼睡了吧,便無緣無故的洩了個乾淨。」碩塞嚅囁著敘述,眼神透過床幃飄到了遠方:「四哥,你說說這是啥怪病?」
「遺精?」葉布舒猛然一愣,忽然靈光閃現想起了什麼,卻又稍縱即逝流逝在了混沌的腦子裡。他緊緊合上雙目,拚命的回顧和轉動腦筋,到底是什麼地方讓他感到心驚肉跳的叵異。
碩塞怔怔的看向他,伸出了枯瘦如柴的手來:「四哥,你不該離開,若不是你一再抗婚被停了職,咱們哥兒還有個照應,如今在朝中很難啊,你知道嗎!若是我死了,唯一的不放心,便是咱們的九弟!」
「噓——等等!!」葉布舒緊緊握著碩塞的手,猛然醒悟!他所想到的事情如此可怕,瞬間讓他的心房緊縮,狂跳不已。
當今政局、艱難的處境、權斗的危機、風疾纏身、頻繁遺精!!這些條件和症狀與岳父多爾袞經歷如此雷同,除了岳父在去世前夕,已無精可遺,繼而查不出緣由的開始尿血、小便失禁之外,兩人面臨的局勢和病症如此相像。
葉布舒愕然的掄圓了眼睛,那緊握碩塞的手微微顫抖。怪不得岳父以外傷起始,卻因風疾而病危,這裡頭必然有什麼問題!這是一個驚天大秘密,這種猜測無不帶著揭開神秘面紗的驚顫,讓人一窺皇朝的黑暗和凶狠的詭計!
「停藥!老五!立即停藥!!不管你的太醫跟隨了你多少年!聽哥哥的話!殺了他!停止所有用藥!!」葉布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扭回頭,深深看著碩塞,下一秒,他卻陡然驚起衝出了房去:「來人!去給我請善繼誠來承澤親王府!!」
隨行侍衛額裡領命而去,碩塞的妻妾紛紛湧入了房去。時起彼伏的哭聲從廂房傳來,擰得葉布舒的心房生生作痛。他捏著拳頭,緊合著上下顎,那「卡卡」作響的牙齒,幾乎要整個全線崩裂在牙床上。
至此,他幾乎能斷定岳父的死,絕非自然病因。碩塞這樣聰明的人會如此大意,恐怕是因為除了當初趕赴喀喇城的人以外,其他人等並不清楚攝政王具體的症狀。對於遺精和小便失禁這樣不體面的病狀,作為攝政王最親近的兒子、兄長,包括他這個女婿都選擇了保持緘默。
正是這樣難以啟齒的病理反應,讓得病的人拚命大肆進補,以求秘而不宣的將其治癒。可是不曾想到,藥補不得其法,反而加劇了病情惡化。據說岳父從馬上摔下之時,精神狀態已經非常差了。
他出獵的時候沒帶任何親信衛兵,隻身和諸王貝勒一眾朝中大員同行,做這個不符合邏輯的決定之時,他的神志是否還清醒?!出獵人員名單上頭一個人便是:鄭親王濟爾哈郎。為什麼這份名單無故消失了?至今朝中無人提及此事?!
這些疑問加在一起,彙集成了一條可怕的線索,將葉布舒的思維引向了令人膽寒的設想。
岳父在順治七年的所作所為和從前的他大相逕庭,他不斷的請薩滿和太醫入府,為他診療和保養;加重稅收修建行宮,以躲避酷暑;另外他搜羅附屬國的美女進京,卻在新婚當夜就怒氣沖沖的將其遣送回國。
這些異於常理的行為,到底是什麼所致!?僅僅是權力膨脹嗎?他這樣一個自危的人,會膨脹成這副模樣?或者說,真正的原因應該是他的身體發生了某種病變,導致了不明就裡的他陷入了恐慌中。於是才有了這些瘋狂的行為。
比如他的風疾越發加劇,讓他在炎炎夏日裡頻繁病發,於是他便開始在陰涼的喀喇城修建行宮,以求緩解病症。
再比如說,他對女人的慾望忽然陡升,卻驚覺已經過早的進入了衰退,於是他不斷的找尋刺激,以期解決這個讓人發狂的問題,可是當他再一次發現,他無法正常行使男人的權利時,在驚慌和惱怒中,他便怒起將其遣返回國了。
風疾不在特定的情況下,是不能致命的,這致命的條件之一,便是過激的情緒,包括喜怒哀樂以及**。風疾加劇和**瘋漲,湊在一起就是一劑索命的毒藥。
如果說把這一切設想成一個陰謀,那麼慢性毒藥的侵害就最為靠譜。倘若岳父的身體在出獵前後已經嚴重受損,就差最後不遺餘力的一招,那麼從他落馬的消息捎回京城,到他的親信趕到喀喇城這十來天裡,完全足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進入燈盡油枯的彌留期了。
三炷香之後,府邸的回事太監領來了太醫,葉布舒正處於水深火熱的瘋狂念想中,他抬起頭來一看,心沉到了谷底。來人並非善繼誠,而是宮裡的大太醫何克勤。
「何大人?」
「四爺?您——怎麼在此?哦、對了!奴才還是先去瞧瞧五爺吧!」
「何大人,請等一等!」
葉布舒森寒的叫住了何克勤這位昔日救過他的太醫:「你還是請回吧,我已經差人去請善太醫了,咱哥兒都已成年,頻繁的勞煩你出宮,真是過意不去!」
「不打緊!竟然來了,還是以五爺的病情為重吧!醫者父母心啊!」何克勤愣了一愣,提著醫藥箱又走了兩步,直奔碩塞的廂房而去。
葉布舒怒從中來,快步追上他,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了力道拍了拍:「好個醫者父母心,我替老五領這個情了!何大人還是在前殿去休息一會兒吧!」
「四爺??!」何克勤露出了惶惑的神色,扭頭上下打量著葉布舒。
「請吧!!」葉布舒衝他抬了抬手,守在了碩塞的門前。
「四爺,這——若是耽誤了五爺的病情奴才怕」
「怕不好交差是吧?」
「是是是!」
「向誰交差啊?!在仙境的皇阿瑪嗎?!你敢去面對他老人家嗎?或者,另有其人呢?」
「四——四爺,您這話是怎麼說的??」
「滾!」
何克勤聞言不可置信的抬眼瞧了瞧,縱然聽說過諸多對葉布舒性情大變的傳言,卻不及此時親自體驗來得直接,這個溫文爾雅的四阿哥怎麼會說出這麼粗魯的話來,彷彿是回答他的疑惑一般,葉布舒那夾著滿腔憤恨的話語又從牙縫中蹦了出來。
「我讓你滾!你沒聽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