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府的貝勒要出嫁 正文 第二十章 小皇帝指婚
    「格格!格格!不好了!」小德子扯著喉嚨邊跑邊喊,一頭衝進別苑小書房但見東莪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回頭繼續整理著書架上的書說到:「什麼不好啊!大驚小怪的」

    「格格!不好了啊!四爺班師回朝了!」

    東莪「霍」的轉過身來,神色中頗多驚喜的問:「葉布舒回來了啦!好個奴才!四爺平時待你不薄,怎麼叫『不好了』!」

    「唉!不是啊!格格!聽說皇上在朝會上宣佈,把您指給四爺了!」

    匡啷一聲東莪滿頭大汗的推開了睿德齋的正殿大門卻只見到一干奴才在井然有序的整理著各部上呈的奏折,慌忙一抹額頭的汗大聲問道:「李福順!我阿瑪下朝了沒有回府嗎?!」,「格格,隨侍處的伺候著王爺上範文程大人府上了!」,「范大人府上?那他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嗎!」,「沒有啊,出什麼事兒了啊格格!」,「唉!沒事,差人備轎,我要去四阿哥府!」

    寢居裡的東莪氣急敗壞的一腳蹬掉旗鞋,衝著錦兒繡兒嚷嚷著:「別管那件好看,只管那件好穿,我急著出府!」

    「格格——格格——回事太監稟報說——四爺登門上府了!」小德子喘氣跑進燕赤閣哈腰站在寢居門外小心的稟報著。『更新超快』這一報可好,東莪發熱的頭腦頓時如一桶雪水倒下來,冷靜了。

    燕赤閣的園子裡素來樹多花少,每到冬日裡滿園的銀裝素裹將那些樹木點綴得玉樹瓊枝別有一番風味。凌威正坐的東莪穿著皮毛外翻的狐狸毛坎肩手握著暖手爐,一張嬌俏的小臉卻冷若冰霜毫無暖意的泛著蒼白。

    不長不短的一年時間裡,曾經那個蹩腳的格格,如今也漸漸像模像樣有了千金格格的味道,只是真正讓她成長和改變的怕不是府上那些差勁的嬤嬤而是秋水伊人良人未歸的相思苦吧。

    隨著門簾被掀起,一個似曾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跨步走了進來。沒有以往人未至聲先到的熱情,也不見透著溫柔的笑意掛在唇邊。東莪心裡一驚,這個人是葉布舒嗎;雖然翩翩君子的儒雅依然在,血肉裡的脊柱卻冷鐵一樣堅硬,結實的身軀緊緊撐著那襲華麗的朝服。這個帶著幹練和魄力之氣的男人是葉布舒?東莪輕輕一閉眼。不知是皇上的指婚讓她終於看清葉布舒不止是她的好兄弟,更是一個男人。還是戰爭的洗禮讓這個心無城府的青年變成了面前這個成熟內斂的男人。

    沒想到東莪會一言不發的瞅著自己,葉布舒呆立門邊怔了一怔,難道宮裡發生的事,她已經知道了?望著她標緻的臉瘦削的肩,心底的疼惜氾濫了起來,體質不太好的她,現在身子骨硬朗些了嗎?

    室內乾燥溫暖的炭火將一路帶來的冷空氣柔柔的撲滅,身子一暖葉布舒終於浮現起了東莪所熟悉的溫柔笑臉來。舉手一揮遣退了一干奴才,葉布舒一撩袍擺端坐在她身側的椅中,想說什麼卻又被那炭火暖不了的冷淡表情所阻,靜了下來。

    在這寒氣逼人的氛圍中僵坐了半盞茶功夫,兩人的腦子都亂糟糟的,想開口卻又都欲言又止的只那麼微微一張嘴,便凝固在了唇邊,不知道從何下口的啞在了那裡。

    任何的洗禮都變更不了內心那溫厚的感情,葉布舒忍無可忍的開了口:「東莪——為何見了我不說話?是有什麼心事還是有什麼疙瘩?」東莪抬起眼簾來睫毛一掃看向他,揣摩著他到底是不是始作俑者緩緩開了口:「四爺,皇上指婚的事,你知不知情?」看著那溫柔的笑意退卻得了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啟齒的焦躁和啞言,一絲絲的怒氣匯聚了起來

    葉布舒眉頭緊蹙。這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了,自己走了這一年多發生什麼事兒了,沒想到指婚的事這麼快就傳到了她耳朵裡。為了怕她心生什麼誤會,下朝之後他一刻都沒耽誤立即就趕了過來,想不到還是慢了一步。

    其實說起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自己都稀里糊塗的,自從順治四年末班師回朝後才發現短短一年裡朝廷中的變化太大了,輔政大臣濟爾哈郎被罷,十五叔多鐸和十四叔同聽政務執掌了朝綱。不知是否同此事有關,皇上的性情大變,總讓人感到他眼底流露出的叛逆和冷漠像變了個人一樣,雖然他年紀尚幼無法理朝,口氣裡卻充滿了「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感覺。想到這裡葉布舒不禁懊惱的輕歎了口氣,早知道皇上的變化會促使他做出這麼率性的事,自己絕不會輕易的開這個口。

    皇上竟然毫無預兆的在朝會上當著所有文武大臣的面指了婚。那略顯稚嫩的聲音,鏗鏘的字句如今猶在耳邊:「皇兄葉布舒為太宗皇四子,仁德忠厚,督兵有功。指皇叔攝政王長女東莪格格為嫡妻,擇日完婚!」。待他不敢相信的抬頭看去,皇上面帶著和他年齡不相符的沉著面無表情的俯視眾卿,這還是曾經那個天真無邪的小皇帝麼!

    鴉雀無聲的朝堂上頓時嘈雜聲起,眾臣的恭賀聲,自己愕然的謝恩聲,合著皇上的哈哈大笑聲,亦真亦假的撞擊著耳膜。唯一沒有聲息的怕只有十四叔了。只見他端坐皇上身邊的身子一僵,不知為什麼,忽然感到十四叔那張威嚴攝魄的臉忽顯疲憊,想來他不曾料想到皇上會這麼做吧。

    此時,面對冷若冰霜的東莪,再想起朝堂上的十四叔,似乎連自己都感到自己成了罪大惡極的壞人。炭火啪啪的炸著響,室內又陷入了沉悶,空氣中瀰漫著尷尬和緊張,從前的輕鬆愜意蕩然無存。

    「四爺,你到底知還是不知——」抬眼看了看他,東莪的耐性已漸漸撤離。

    「我——知道」他說得這樣的沒底氣,好似犯了罪一樣。

    「啪」的一聲東莪拍著炕桌站了起來。那強加於己的隱忍,在聽到了這肯定的答覆後,被驟起的怒火燒成了灰

    「你知道!你別告訴我說就是你幹的好事兒!」

    「我沒想到皇上會這麼快就決定,更沒想到竟然在朝會時就宣佈了!可是,東莪!我求皇上把你指給我,就那麼讓你生氣嗎?」葉布舒一急也站起了身來。

    被忽然而至的一片陰影籠罩,東莪心裡一怔,面前這個男人赫然起立居然會帶給她一絲心怯。沒想到啊,曾經以為永遠不會改變的情義,在皇上的指婚中轟然倒塌。他們共攜小手偷跑到御花園遊戲時,想過今天嗎?他們逐鹿射鵰淋漓競技時,想過今天嗎?他們舉杯暢飲笑談六韜時,想過今天嗎?一切都結束了,他們的兄弟情義,至此終結。

    「葉布舒,初聽到這件事我惱怒過,可我後來聽說你親自來了。我想,你應該也是無辜的,蒙在鼓裡的。我能穩穩當當坐在這裡不言語,是因為我想聽你說,你對指婚的事並不知情。若真是如此,也許小皇上未經思索下的決定還可請太后做主重新考量」東莪搓揉著內心的疼痛,壓著怒氣一字一句說到。「可是你竟然現在告訴我,是你去求的皇上。你要我怎麼去挽回這定局。是讓你去抗旨,牽連你四阿哥府的人。還是我去抗旨,牽連我睿親王府的人?!但若應承了皇上的指婚,我問你——你問過我的意思嗎?!」

    「難道在你心裡嫁給我做福晉竟有這般不堪?」葉布舒傷心的揪起了眉頭,卻見她並不言語的瞪視著自己,不禁深深的閉上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想過她會吵鬧,想過她會驚異甚至會責怪,就是不曾想到她會露出這種生疏和決裂的表情:「我承認,這樣的大事我沒有同你商量是我不對。可我只是以為你也會樂意這樣的安排,畢竟你男兒妝扮一路——」

    「你以為?!」東莪冷冷將他打斷不可置信的怒視著他:「你以為我沒有機會接觸到值得愛慕的人,更不會有人愛慕我!你以為我舞刀弄槍有辱斯文不像個大家閨秀千金格格,所以沒人肯要我,你以為你憐憫了我,同情了我,接納了我,我就會樂意,我就會接受,你以為你天神下凡一樣解決了我這樣一個不男不女的難題,是值得頌揚、值得欽佩、值得我痛哭流涕的感激的——是嗎!」

    「別說了!別說了!別再說了!我沒有憐憫你!我不是——我沒有,沒有——」眼淚掉下來,葉布舒青筋暴突的朝著東莪大喊。臨了跌坐在椅上將額頭深深埋進了掌中。奔騰的眼淚傾瀉在他的臉上,同時卻也傾瀉在東莪臉上。這對青梅竹馬肝膽相照的兄弟也會失足走到這一步,只能怨世事太難料,結局太殘忍。

    莞爾,一陣衣袍的悉索聲,聽他灰心的說了一句:「既然這樣我斷然不會強娶你做福晉,東莪不必難過了,待我求皇上收回成命吧!」站起身來葉布舒邁開大步走了出去。

    眼眶裡翻湧著淚花的東莪一別頭手扶炕桌坐了下來。為自己也為了這個曾經和她親密無間的兄弟暗自神傷。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他心上的痛都寫在臉上強烈得無處歸置溢了出來,如果現在他們依舊是一對好兄弟該多好,她一定會忍不住擦乾他的眼淚安慰他別傷心,可是現在,都晚了,永遠也不可能了。

    東莪閉上了眼睛,哀怨的歎氣:到底我是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我!瞬間讓我失去了自由之身,兄弟之情,甚至我已經看到那刻骨銘心的愛情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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