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很順利的住進了廣蘭軍區總醫院,而且住進了高幹病房。在廣蘭軍區總醫院,包玉麟的媽媽大概是第一個跟部隊高級首長沒有關係而住進高幹病房的,而且老人家還是一個農村婦女,許多高檔的東西連見都沒見過,唬得老人家嚇了一跳,以為包玉麟是花了多少錢才辦成的這件事。包玉麟也不知道怎麼跟老人家解釋。雖然有廣蘭市公安局何慶龍局長幫忙給總醫院的院長打過招呼,可這也遠不夠讓包玉麟的媽媽住進廣蘭軍區總醫院的高幹病房,恐怕何局長本人病了還差不多。但是由省外事辦出面,情況就不一樣了。包玉麟媽媽住院的問題被抬高到了事關國家外交方面的問題,再說這事也跟廣蘭軍區偵查大隊大隊長王宏有關。於是,包玉麟的媽媽,一個鄉下的農民,享受到了高級幹部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老人家一住進醫院,不但進行了全面檢查,而且24小時有專人看護,作為陪人,包玉麟甚至有一個單獨的休息間。其實包玉麟根本不願意搞成這個樣子,他很清楚這樣是一種資源浪費的情況。老人家不過是給車撞斷了腿,如果包玉麟不是為了安心一些,想要給老人家進行一下全面檢查,正常情況下已經是可以出院的了。一般來說,打上石膏以後,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等骨骼自然癒合,隔三差五的進行一下檢查就可以了,並不一定需要住院治療。不要過包玉麟考慮到媽媽一直以來身體不是很好,反正現在自己又有時間。媽媽也動不了,索性住幾天醫院。仔細檢查一下。
能住進總醫院高幹病區的,多是一些部隊離休的老頭老太太。這些人中,有許多都是患上了一些老年疾病,長期在此安營紮寨的人。別看這些人一個個病怏怏地,當然,也有精神頭很好的。但是年紀大了,怎麼都有些身體不適應的地方。其實更多的是這些人一慣在權力的巔峰呆習慣了,可是自從中央劃下了道道,到了槓的就要退下來以後。強烈地失落感讓許多人都不適應了起來,這些人都是國家的有功之臣,忙碌了一輩子,突然有一天國家宣佈,他們已經不需要工作了,可以頤養天年了。頓時。許多人不習慣了起來,這麼病那麼病的就出來了。甚至有些人本就沒什麼毛病,可是不習慣一天到晚呆在大院裡,看著別人忙忙碌碌的。再加上這些人的子女又多是正當年,正處於事業的最高峰。為了免得連累了子女,索性找個由頭呆到醫院裡來。畢竟在這裡,有許多跟他們情況差不多的老朋友,彼此也能聊到一起,可以共同緬懷一下過去。
別看這裡呆著的都是些老頭老太太的,可隨便拿一個出來,當年可都是叱吒風雲地人物,即便是住進了醫院,時不時地還會有一些他們的老部下。老戰友們過來探望一下。即便他們現在不當官、不掌權了。可是他們的能量是誰都不敢小視的。當了那麼多年地領導幹部,他們已經編織下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絡。要是得罪了這些人。搞不好直接就給你捅到中央去了,要真是鬧起來,就算是現在正掌著權的,可是也不一定受得了。不過話說回來,首先是現在掌權地這些人都明白,這些老革命的能量很大,而且心齊,再說退都退了,除非想給自己找不自在,否者沒人願意去得罪他們。另一個方面就是這些老幹部也都是當了多年領導幹部的人,很是清楚背後有人指手畫腳下拌子會讓人很難做,所以沒誰吃飽了撐的去找事。
包玉麟媽媽住進總醫院高幹病房的時候正好是午休時間剛過,生活習慣很有規律的老幹部們除了動不了的,一般都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曬曬太陽,聊聊天,彼此溝通一下。這個時候,突然一個老太太在只有一個小伙子的陪同下(包玉鳳畢竟還要上班,關鍵是包思國還得有人照顧著),腿上還打著石膏就進了高幹病區,這讓這些老頭老太太地很是驚訝。試想,他們那個人進來地時候不是前呼後擁的跟著一大幫人?更不要說這老太太明顯是受了傷了。於是就有人開始打聽了起來。結果讓大家大吃一驚,這個叫盧喜燕地老太太竟然只是一個普通農民。據說是省外事辦公室的安排住進高幹病房的。
這下,一慣的優越感讓這些老幹部們議論紛紛,他們想不明白,別看外事辦在很多時候都有點特權,但是總歸是省委下面的一個單位,即便是外事辦主任病了,這高幹病房也不是他能夠進來的,更不要說是西北省外事辦安排的人了。
包玉麟的媽媽住進病房沒多久,西北省外事辦公室的蘭主任就座著他的皇冠車進了廣蘭總醫院,他可沒敢將車開進高幹病區。雖然他的車是因為工作關係高配的,但是座這樣的車進高幹病區肯定是給自己找不自在,萬一那個老幹部心情不好了,批評他一頓,那是有口都說不清楚的事,而且這批評還得受著。
看到蘭主任進來,一個正在曬太陽老頭叫住了他。
「小蘭,過來。」老頭招呼著。
西北省外事辦蘭主任正想趕著去看一下包玉麟媽媽的安置情況,聽到這個招呼,身上的神經就一番緊張。能這樣招呼他的已經沒幾個了,除了干休所,基本上都在這個醫院裡了。
順著聲音看過去,一棵大樹下,一個穿著軍裝的正在下棋的老頭正在叫他。在這裡有一個慣例,一般軍政兩方面的人分得比較清楚。地方上的高級幹部一般都穿病號服或便裝。從部隊上離休的幹部一律傳軍裝,說並不清楚是為什麼,但是可以說是約定俗成吧。
蘭主任室從廣蘭軍區轉業到地方地,雖然以後他要是住進這高幹病房也不能傳軍裝了。但是並不代表他不清楚招呼他的是什麼人。樹下招呼蘭主任的是原廣蘭軍區政治部部長,蘭主任的老上司,當初蘭主任轉業的時候,好虧得這位老上司幫忙打招呼,這才被安排進了西北省外事辦公室。
「哎呦,老首長。您怎麼也到這來了?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麼?」即便是因為工作忙,平時聯繫少了,但是該怎麼做人蘭主任還是知道的,連忙搶了幾步,上去招呼著。
「我什麼毛病都沒有,就是閒得慌,所以上這來陪一陪這些老朋友。看你慌慌張張地,跑來幹什麼?」部隊的領導就是這樣,說話都不帶拐彎的。
「是這樣。外交部交下來的事。一個法國陸軍中尉的母親被我們軍區偵察大隊的車給撞傷了,結果我們地方公安局的同志又誤會了別人,把他給關起來了。為了這個事,後來法國大使給外交部打了電話。表示關注。我們接到外交部的電話,聽說是我們什麼地方出了紕漏,反正外交部交代。一定要讓這個法國人滿意。這不,我們也沒辦法,就把他媽媽給安排到這來了。總之,盡量讓他滿意吧。」蘭部長不敢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什麼?你們都是幹什麼吃地?不就是一個小小地陸軍中尉麼?當年授銜的時候,老子就是少校了,憑什麼***外國人就牛逼一點?你去給我把院長找來!這是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醫院,不是法國人開地!」老部長火了。其實不光是他。不少聽到的老幹部都不高興了起來。這些或多或少跟部隊都有些關係的老幹部是最聽不得這類崇洋媚外地東西的。
「老首長。您別生氣,您聽我說。」蘭部長也許在省裡面可以牛一點。但是在這他可不敢有一點脾氣。這裡的人,隨便拿一個出來級別都比他高。
「這個法國陸軍中尉原來也是當兵的,參加過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是一等功臣,後來因為被俘過,情況一下沒搞清楚,工作問題一直沒辦法落實,被逼得沒辦法了,這才跑到法國去當的兵。後來聽說是在國外立了大功,這才當的軍官。聽說還得了一個騎士勳位,所以外交部才比較重視。」蘭部長連忙解釋,他可不敢惹著幫老幹部不高興。
「他在自衛反擊戰得過一等功?他原來是哪個部隊的?」老部長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都是當兵地,大家都知道,一等功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意味著什麼。這樣地人都會被逼得到國外去了,那可真是部隊工作的失誤。
「他原來是武漢軍區地,被俘的情況很複雜,一時也說不清楚。要不我先去安排一下他母親的事,一會再出來跟您說?」蘭主任小心翼翼的問道。為了表示態度,他應該是先於包玉麟到醫院的,現在來晚了已經是失誤了,所以跟老部長請示著。
「你先去辦你的事吧,一會出來跟我說一下情況,我等著。」老部長揮揮手,讓蘭主任先走了。自從老部長聽說包玉麟是對越自衛反擊戰的一等功臣的時候,就什麼脾氣都沒有了。他們這一代人,都是從戰場上歷經生死過來的人,當然知道一等功的含金量。包玉麟的情況就更讓人覺得有故事。他當過戰俘,事後武漢軍區還能給他記一等功,說明他的貢獻非常大。這些在部隊幹了一輩子的人最喜歡聽這樣的事。
蘭主任額頭上都快冒汗了,幸虧出事以後,他很詳細的瞭解了包玉麟的情況,否則今天還真不好過關了。
安排好包玉麟媽媽的治療事項以後,蘭主任又在心裡複習了一遍包玉麟的相關資料,這才出來見老部長他們。當然了,敘述起包玉麟的情況的時候,蘭主任都是如實按照調查資料所描述的進行的敘述。他可不敢編,萬一老部長高興起來查一下的話,蘭主任相信,老部長一定會比自己掌握更多的東西。
蘭主任在講包玉麟的事地時候,一幫老幹部都圍在他邊上。就像聽故事似的。蘭主任知道,這些老同志對像包玉麟這樣的人特別關心。其實這也很正常,誰都不希望自己家的好東西跑到別人家去。
雖然回國了,可包玉麟還是很習慣每天早上進行一些常規訓練。這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了。一大早,甚至不用聽號聲(醫院也不吹號),包玉麟按照習慣準時起床。先是看了一下睡得正香的媽媽沒什麼問題,然後跟值班護士打了個招呼,穿著晨練服跑出了陪護間。一直以來,包玉麟都是穿著軍裝進行晨練地,可是現在在部隊的醫院了、在中國的土地上,他可不敢穿著法國軍裝進行晨練。
雖說是醫院,可畢竟是部隊的地盤,別的沒有,操場和一些簡單的器械還是有的。包玉麟早就看好了。早上一起來。他就向操場的方向跑去。他已經習慣了。每天的鍛煉必須按照一定地量來完成。操場上有標準跑道,可以度量出他跑地距離。
當包玉麟在操場上跑了幾圈以後,醫院護理部的女兵們也到操場上出操了。其實在包玉麟看來,這些女兵們出操形式的意義大於鍛煉的意義。那麼慢騰騰地跑上幾圈一點意義都沒有,最多是讓人更容易清醒一些進入工作狀態……
包玉麟沒理會她們,一心一意的按照時間跑自己的。他手上戴著一塊瑞士為法國特種部隊特製地計時表。他要按照計劃完成自己每天的訓練量。
女兵們時不時就能在操場上看到有男同胞在她們面前顯示風采。正常情況下,男兵們都是穿著運動短褲,另外再配上一件背心,恨不得將一身可以展露出來的肌肉都展示出來。女兵們早就注意到,每當這些人跑過她們身邊的時候,速度都會加快許多,然後盡量在她們前面多領跑一段時間。這樣的手段見得多了,這幫女兵也就不屑一顧了。也許是在國外呆久了的緣故。包玉麟見慣了熱情奔放的法國女郎。相比這些穿著制服的女兵,他幾乎到了熟視無睹地程度。他沒有注意到。他穿著地購自法國巴黎的晨練服對這幫出至大家地女兵(部隊的女兵基本上身家不菲、多是部隊子弟)在視覺上有多大的衝擊。黑白兩色的晨練服剪裁合體,令除了軍裝就是運動服的女兵耳目一新,加上包玉麟那目不斜視的態度和他明顯易於常人的速度,另女兵們晨練的隊列裡傳出了嘰嘰喳喳的聲音,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的打聽這個病號是那個科室的。負責領跑和帶隊的幹部顯然知道了這些情況,但是並沒有阻止。只要情況不是很惡劣,由得她們去就是了。
可是問題還是來了,當包玉麟快速的跑完1萬米,接著到操場邊上的器械邊鍛煉臂力的時候,女兵們的議論更厲害了。特別是當女兵們跑完了一個400米,再一次來到單槓邊上,而包玉麟還在進行著引體向上的時候,女兵的隊列幾乎跑不動了。都說法不責眾,雖然沒有一個女兵說出欽慕包玉麟的話來(畢竟中國還沒有開放到法國的程度),但是整個隊列都明顯慢了下來的情況讓帶隊幹部很不滿意。其實更多的,他是覺得這個鍛煉的當兵的(習慣性的認為)太誇張了,要表現也沒有必要這麼突出,好像生怕這幫女兵不知道他似的。他不相信那個不對平時的訓練會有這麼大的訓練量。更何況這是在醫院,這個男兵顯然屬於條件比較好,來醫院泡病號的。
於是,令包玉麟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帶隊幹部一聲令下,幾十個女兵在器械前的跑道上停了下來。
「向左轉!」整個護理部的女兵面對器械區,整齊的排列在了操場上,觀摩起包玉麟的表演起來。
等包玉麟在單槓上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一回頭,差點沒把他給嚇得從單槓上掉下來。雖然在法國的時候,他們進行晨練時會經常有一些艷麗女郎大方的打招呼,可那畢竟是在隊列裡,可以直接忽略那些法國女郎的招呼,只要你當她是跟別人打招呼就好。可是像現在這樣。幾十個女兵排著對參觀他鍛煉,這可讓包玉麟有點受不了了。他連忙兩手一鬆,放開單槓,想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跑開。
「立正!」護理部帶隊幹部下達了口令:「這位病號,你是哪個科的?我看我是不是該跟你們科地醫生商量一下,好好幫你檢查一下身體啊?」在軍區總醫院。除非是院領導的孩子,否者根本沒有這麼大的地方人員。作為護理部的帶隊幹部,這麼說都算有點權利。看包玉麟的年紀,級別再高都有限,所以護理部的幹部並不很拿他當回事,說話當然不用顧及什麼。他實在是有些惱火包玉麟出地風頭,搞得他的早操進行不下去了。
聽見口令,包玉麟條件反射的站直了身子,可是他轉念一想。反應過來。這裡可是中國,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法國軍官,再說了,自己就是鍛煉一下。關著別人什麼事了?略微停頓,包玉麟沒有出聲,直接跑了出去。而且速度還很快。
看到包玉麟站定了以後,帶隊的幹部還挺滿意。不管怎麼說,只要在醫院,再高級別的幹部見到了自己也會小心一些,畢竟對於醫院來說,自己還是管理幹部。可沒想到,包玉麟不過是略停了一下,接著拔腳就跑。氣得帶隊的幹部鼻子都歪了。
「嘿。還有這樣的病號?」帶隊幹部臉上可沒那麼好看了,一指手下的護理兵:「你們誰知道這個病號是哪個科地?」他真地打算要個給包玉麟一點顏色看一下了。其實很簡單。只要跟護理部的人說一聲,包玉麟只要是病號,日子就不好過了。
一幫護理兵嘰嘰喳喳了一番,一個女兵報告道:「報告,這個人好像不是病號,我在高幹病區見過他,他好像是陪人來的。他陪的一個老太太腿部骨折,正在住院。」這個女兵昨天正好在高幹病區值班,見過包玉麟一面。
「他是陪人?」帶隊地幹部沒話說了。首先高幹病區就不是他的手能伸到的地方,再說了,如果他是陪人,自己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再說了,能陪到高幹病房地,身手厲害一些也不奇怪。
包玉麟從操場上跑出去,直奔高幹病房方向,反正鍛煉的時間也差不多了,這回該是給媽媽準備早餐的時候了。雖然護理兵可以去幫把早餐打回來,可是包玉麟一開始就拒絕了,他覺得這些事還是應該親力親為的好。
包玉麟回到病房的時候,媽媽已經起來了,護理兵已經服侍著老人家洗漱完畢,這就高幹病房的好處,醫院甚至會考慮到你考慮不到的東西。
「媽,我給您打早餐去。您想吃點什麼?」包玉麟剛運動完畢,一時還處於興奮狀態。拿上了飯盒問媽媽。
「玉麟,你就別忙活了,護士說一會就有人送飯來的。」老人家不知道護理兵和護士地區別,在她眼裡,不是醫生就是護士。
「行了,我給您買餛飩去!」包玉麟拿著飯盒,踏著一定地韻律,跑著出了病房。
老人家想勸著包玉麟的,可是手抬起了一半,又放了下去。
「阿姨,您兒子真孝順。」一邊正幫著整理蚊帳地護理兵羨慕的說。
「那是。」老人家的話不多,可滿眼裡都是喜悅。
包玉麟拿著飯盒跑出病區的時候,原廣蘭軍區政治部老部長正在樓下做廣播體操,看到包玉麟下來,到著招呼:「小伙子,給你媽打早餐?」
對待上了年紀的人,包玉麟一慣都很有禮貌。雖然他並不喜歡說話,但是不意味著他不懂得人情世故。
「是的,您這鍛煉呢?」包玉麟這話就跟平時說:你好啊!一樣的。
「嗯!小伙子不錯,一會吃過早餐過來這裡,我有些事情想問你。」老軍人對包玉麟的事情很感興趣,在他看來,一個一等功臣去國外當兵,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明白,我一會來!」包玉麟的心情挺好,對於這些對共和國有貢獻的老革命,他是很敬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