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喲嗨喲!」
「當當,當當,當當。」
「於!」
鄯州城四周,到此是一片大興土木的繁忙景象。郝玼的表現並不像他嘴巴那樣囂張狂妄,反而很是細心謹慎。鄯州作為原隴右節度使的駐地,州城自然不是一般堅固。此地靠近吐蕃,數十年來大批吐蕃部族從高原遷徙至此,人力物力資源不像蘭州那麼薄弱,所以郝玼也做好了長期圍城的打算,在鄯州的各面都建起了高大堅固的軍營,一副長期圍城的架勢。
除了初到鄯州城下發動過幾次試探性攻擊外,唐軍並無大的軍事動作,似乎他們千里迢迢來到鄯州城下只是為了圍著鄯州城再築一道圍牆。
城內的守軍可不相信唐軍這麼善良,眼看著城外的唐軍的大營漸漸由野戰營盤變成永久營盤,漸漸由孤立的大營連成一氣,城內的守軍每日都似有千斤大石壓在心頭。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守軍和城內百姓也知道甕中之鱉是什麼意思,也知道因果報應是什麼意思。
所以,城內開始不斷有人去找論短立藏了。論短立藏是鄯州的最高軍政長官,論短立藏比較鬱悶的是僅僅半年多前他還是隴右的最高長官,而現在就變成鄯州最高長官了。其實控制在吐蕃人手裡的還有一個廓州一個湟州,但是自從數日前唐軍強攻城西城南各堡壘後,鄯州的手就再也伸不出去了,鄯州自顧不暇,只好希望廓州湟州自求多福了。
想到這裡,論短立藏就忍不住生氣,以他的地位,自然可以節制隴右上下,但是狄道之敗,他從帶走的五萬人只回來十分之一,而且丟了洮水左岸的大片土地和內四族的數萬精兵,回到鄯州之後,論短立藏甚至都想拔劍自殺,被部下攔住才未得逞。
作為吐蕃三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大敗的主帥,論短立藏自認已經沒有資格再節制部下,聽說唐軍兩路大軍合圍鄯州之後,論短立藏就萌生退意,提出要把軍權移交給節度使達札,自己移駐石堡城,為達札守住後路,結果被達札拒絕。達札道:
「次相乃是國家支柱,次相在則人心在,次相去則人心去。漢人常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如今唐軍勢大,我軍輸給他們也屬正常,次相何必掛懷呢?如今隴右大部已經喪失,如果鄯州和廓州湟州再丟失了,國家收復此地就難上加難。不如次相留駐此地,振奮士氣,守住此城,將功贖罪。」
達扎的話聽起來正氣盎然,句句在理,可論短立藏聽著總覺得裡面有漢話裡說的天塌下來有長人頂著的意思,無奈卻反駁不了。再說,自己就算逃回去又能怎樣呢?丟失隴右的大罪總是要人頂著的,還不如與鄯州共存亡,起碼家族還能延續下去呢。這麼著,論短立藏就留在了鄯州。
「唐人總說我們吐蕃人不善於守城,可是別忘了,當年在石堡城我們四百勇士就殺死了他們幾萬人。今天我們鄯州城裡有三萬多大軍,隨時有大軍可以趕來救援,難道還怕郝玼不成?唐人要想進城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把自己的屍首堆到城頭!」
應當說恢復了鬥志的論短立藏還是能拿出兩把刷書來的,郝玼和李文通兩路大軍挾大勝之威,居然四個月才到達鄯州城下,這和論短立藏合理地配置兵力,在某些關隘處駐守重兵,修建大量堡壘,和唐軍僵持乃至反覆爭奪有很大的關係。但是他狠卻沒有想到郝玼更毒,當郝玼發現了論短立藏的企圖之後,郝玼作出了一個讓人吃驚萬分的決定:
圍而不攻。
據說論短立藏在發現了唐軍戰術的變化之後,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想抄襲唐軍後面揀現成,爆了句粗口罵道:
「不就是仗著自己人多嗎?」
沒錯,郝玼就是在仗著自己人多。反正郝玼自己的打算也是要沿途修築堡壘的,既然吐蕃人想以堡壘來阻滯我軍進攻,那麼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出了少數自古一條道的地方不得不強攻外,唐軍統統採取堡壘對堡壘的戰術,用一圈堡壘和戰車銜接而成的野戰城池把吐蕃軍的堡壘圍困起來。到最後,這些堡壘裡面的守軍都走了兩條路,兩條路:一條是彈盡糧絕之後拚死突圍,被好整以暇的唐軍騎兵消滅在路上;二是想跑跑不出去,幾個月後活活餓死在堡壘裡,連屍體帶堡壘被唐軍一把火燒掉。
既不想被殺死也不想被餓死的,也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投降,儘管對方是凶名在外的郝玼。這些人投降之後往往會提一個要求,那就是:
「讓我吃頓飽飯,然後隨你怎麼樣。」
另一條道路自然就是自殺了。選擇這條路的還真是不少呢。許多唐軍將士在圍觀吐蕃軍堡壘上燃起的大火時,總是不由自主的惋惜說:
「可惜了,那麼多的首級。」
而那些立足險關要隘負隅頑抗的吐蕃軍其實也沒有給唐軍造成多大的損傷,自從開戰以後,唐軍的火器就不再作為軍事機密輕易不准使用了。在攻城的時候,時常會聽見唐軍軍官意氣風發的呼喝道:
「娘老書的,炸他姥姥的!」
看著郝玼的大軍,李文通的大軍漸漸拔除了一個又一個堡壘,開過來圍住了鄯州城,論短立藏愁啊,愁得頭髮一片一片地發白。唯一讓論短立藏欣慰的就是,利用這四個月時間,他征發了萬名吐蕃青壯,重新編組了軍隊,加強了對鄯州漢民的控制,鄯州的城防也大大加強了。
現在論短立藏唯一希望的就是,鄯州城南那個口書能夠守住,保住鄯州通往外界的一線通道,但是,郝玼會讓他如意嗎?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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