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就是搜尋傷重的和裝死的,還有就是把死屍拖到一起。經過李孝忠吳賜友蘇祿海納烏和趙五等人的辨認,佛光寺裡窩藏的江洋大盜和不法僧侶合計八十七人,不曾走脫一個。生擒的有十五人,除了圓靜等六人,其他的九個都是從死屍裡拔拉出來的。有一個在門口一身黑灰的著實命大,躲過了火藥、箭弩和官軍踩踏三重重擊,活了下來,只是目光呆滯,形同白癡。那個和蘇祿海露水過一夜的女淫賊也傷重被擒,讓站在邊上的蘇祿海很有些不好意思。光定的屍首也被士兵們從廚院裡拖了出來,倒是可憐了這個風流小和尚了。
淄青留後院那邊也是捷報傳來,殺死七十多,生擒一百一,但是由於賊人警覺,提前殺出大門外,官軍被迫和賊人在大街上廝殺,虧得洛陽的大街也是很寬闊,不然不知要誤傷多少洛陽百姓呢。只是這樣也逃脫了十幾人。聽說留後院那邊傷亡比自己這邊要大,而且賊首訾嘉珍也逃掉時,沈子全覺得自己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太子自然也無法安心待在城外了,在身邊的一千近衛軍的護衛下,太子率領淮西行營回到洛陽,安撫百姓。見太子車駕回到洛陽,民心總算漸漸安定下來。但是洛陽地方的搜捕卻剛剛開始。通過審訊得知城外還有多達千人的接應隊伍準備和圓靜訾嘉珍會合後突襲行營時,鄭餘慶和韓泰、韋夏卿他們頭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太子也很是後怕,接著就是勃然大怒,下令從阿迭光顏那裡調四營兵馬回洛陽。洛陽城門關閉,不但城內,東都畿各縣也是偵騎四出,大搜叛黨。雖然大量叛黨還未落網,不過事情既然有淄青留後院和佛光寺參與其中,李師道脫不了干係是必然的了。太子李純現在真是恨不得立刻結束淮西戰事,提兵十萬討伐鄆州,所以當知道消息後嚇得不輕的阿迭光顏連夜飛馬趕回洛陽時,卻被拒之門外。李純登上城樓對阿迭光顏道:
「寡人無事,將軍請回。將軍現在最重要的是討平淮西,寡人的安危不是將軍的職責
不但命令阿迭光顏立即回前線主持軍事,而且還拒絕了阿迭光顏將身邊的五百親兵留下護駕的請求。為了防止其他將領也像阿迭光顏一樣丟掉軍事到洛陽面駕,李純分別派人到陸贄李愬和薛平處告知:
寡人無事,各位愛卿只管奮力向前。如果真的關心寡人,就早日打下蔡州給皇上報捷吧!
這樣的處置,太子的威望想不上漲都難,連李誦都派出中使來慰問李純,並口頭慰問表揚。據說阿迭光顏回到郾城後,天空開始下雪,阿迭光顏在縣衙宴請諸將時,突然悲聲大放,道:
「國家養兵前日,用兵一時,不料我軍卻止步郾城,不能平定叛亂,致使太子險些為奸賊所乘,這難道是朝廷養軍的初衷嗎?」
眾將一時都動容不已。自賈店之敗後低落的士氣到這時重新又振作起來。許多將領都請求雪停就出戰。
看完了洛陽發來的驛報,一股跌宕之氣湧上李愬的心中,這股跌宕之氣裡有擔憂,有憤怒,有焦慮。到底是家學淵源,再加上在皇帝身邊呆過一陣子,也管過一陣子秘密組織,李朔的大局觀要比一般將領強很多。驛報裡雖然語焉不詳,卻依然判斷出此事幕後有不小的黑手。果然是賊心不死啊,那麼多的亂臣賊子,為了保護自己的私利,保住和他們同氣連枝的淮西,連太子的主意都敢打,怪不得陛下削藩的立場一直那麼堅定呢。若是任由他們張揚下去,這個國家也就不成為國家了,百姓還不知要受到怎樣的荼毒呢。那股跌宕之氣在李愬胸中越翻滾越激烈,李愬突然有一種很久沒有過的想賦詩衝動,剛要喊親兵進來磨墨,帳簾被掀開了,一股冷氣竄了進來。
「大帥!」
進來的是山河十將馬少良,李愬命他和丁士良在城下盯著的。見馬少良回來,李愬知道必然有大事發生,當下就把作詩的想法給扔到九霄雲外去了。先止住要報告的馬少良,命人給馬少良倒了碗酒。酒是熱的,顯然是準備好的。馬少良一陣感動,雙手捧著碗咕咚咕咚喝完。見李愬示意他講,就抱拳道:
「大帥。朗山有動靜了。」
李愬道:
「說來聽聽。」
馬少良道:
「朗山城外前沿的柵壘突然收縮,城內據觀察也是很有動靜,士良和末將猜想侯惟清那廝是想棄城而逃。」
馬少良和丁士良都不知道侯惟清早就是自己人了,所以這麼說。李愬卻也不點破,只是吩咐擊鼓聚將。侯惟清還是沒有消息送出來,李愬又讓馬少良喝了一碗酒,讓他繼續回去盯著。當天從朗山城下到文城柵,山南道各軍又都得了酒肉犒賞,已經連著好幾天了,有老兵覺得不踏實,就問為什麼,軍官們道:
「大帥為著天氣寒冷,將士們辛苦,所以從陸相公那裡求了酒肉來犒勞弟兄們,指望弟兄們天晴了打仗出力呢。」
再追問是不是立刻就要打仗,軍官就不耐煩了,罵道:
「吃你的酒肉,老子還想知道呢!」
還有老兵說:
「吃了酒肉不上陣打仗心裡就老覺得不踏實,像是欠人啥似的。」
就被軍官一腳踢過去罵道:
「犯賤!」
不管怎麼著,有酒肉吃都是大家都歡喜的,當下也就沒有人在廢話,都吃自己的酒肉去了。當然也免不了有人唧咕:
「額猜啊今天要打仗,以前在鳳翔的時候大帥就是這麼做的,連續幾天好酒好肉伺候著你,把你心吊在這,等到你放下心來,想睡個安穩覺的時候,大帥卻要點兵了。那一年就是在年關出兵的,打了個好漂亮的仗呢。額們雖然當時也不願意,但是打了勝仗就願意了,而且也怪,跟大帥打這樣的仗,傷亡老是很小,戰功老是很大。聽額的,今晚上別睡覺了,等著出兵吧!」
有人倚老賣老,自然就有人回擊:
「聽你瞎說,俺都三個晚上沒睡好覺了,也沒見大帥要出兵!」
直到軍官喝止,吵鬧才停下來。當然酒肉也吃得差不多了。
聽到自己從蔡州帶來的一名小校被官軍捉生時,侯惟清猛地捶了下桌子,別人以為他是憤怒,實際上侯惟清是在高興,高興消息終於送出去了。這是一件小事,當然沒有必要驚動正在休息的副帥吳少陽。侯惟清罵了幾聲後,就繼續安排撤退事宜了。所有的消息都被隱瞞了下來,家在朗山的士兵們被刻意地編組在了兩個將軍麾下,只知道自己是要夜晚出城襲營,別的一概不知道。天色將黑的時候,朗山城裡的準備工作終於到了尾聲,吳少陽副帥也從睡夢中醒來,當然,這次他不止吃粥了。邊就著大肉片子吃大米飯,邊聽侯惟清匯報撤退準備工作。吳少陽對侯惟清的工作很滿意,道:
「過一個時辰,把城外的弟兄們都撤回來吧,至於最外圍的幾個哨點,就讓他們各安天命吧。或者,對這些弟兄們,這也是個解脫。」
吳少陽蒼白的臉上波瀾不驚,侯惟清的臉上也不起波瀾,起身請吳少陽再休息一會,自己就又忙活去了,吳少陽哪裡能去休息,對身邊的人道:
「去,再給本帥裝碗飯。」
丁士良和馬少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鎮定自若牛X哄哄的俘虜,明明是被自己捉的舌頭,卻彷彿要自己伺候著,問他什麼他都不肯說,反而大搖大擺大模大樣的說:
「有馬嗎?我要去見李大帥。」
丁士良還有馬少良都很想揍他一頓,但是這人卻聲稱有要事面稟李大帥,大帥也有過不得虐待被捉生的人的命令,兩人只得把這傢伙丟在馬背上回大營。讓二人鬱悶的是,李愬絲毫沒有考慮到二人的好奇心,褒揚了他們後就打發他們去休息吃飯換衣服,自己單獨審問這人,並且給了他好酒好菜享受。之後李愬又喚過馬步都虞侯隨州刺史將軍吩咐了一會,也不知要有什麼勾當要做。之後李愬就帶著眾將和親兵回了文城柵。到了戌時,軍中的大鼓敲了起來,迎著飄落的雪花,士兵們緊緊張張的開始集合。自然也有老兵說:
「怎麼著,額說的沒錯吧?」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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