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玄錐神獸攻勢畢現,拿住十方已如探囊取物,夕兒給駭得面無血色,拚命推著身旁的狐嬉,「你還不去救他?快去啊……」
可狐嬉卻是面無表情,毫不理睬地暗自思量起等十方敗勢已去,該如何拿下羽族的神獸。
突然,眼前寒光畢現,巨蠍的尾針已豎起!
「不要!」瘦小的身軀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勇氣衝出藏身的角落,卻因為驚慌絆倒在地。柔弱的臉龐抬起,慘白中帶著絕望。
十方本已閉息yu縮地逃過,卻因為這一驚,氣息不由散了幾分。須臾間玄錐的jin錮又縮緊幾分,哪裡還有退路?
夕兒絕望地閉起雙目,淚已滿溢。
狐嬉卻仍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局勢,不免也有些心怯。十方死在這裡,自己接下去該如何?
忽然,眼光中十方的身影好像虛晃了幾下,模糊得幾近透明,似是消失後又漸漸清晰起來。
那巨鉗觸之可及的人卻變成了搭弩yu射的凋風!
「移形換位?!」狐嬉驚聲歎出。
再看十方已經半跪在凋風先前的位置,chuan息連連,慘白的面上自是疲憊不堪。
這種早已失傳的詭術竟然十方也會了?狐嬉好不驚訝,眼光緊緊追隨著十方的動作,可再看他分明是剛才耗盡真元才換得遁逃之機,似乎已沒有再出招的氣力。
凋風眼見自己落入玄錐所控,亦是驚駭不已,慌忙唸咒,命神獸停下動作。玄錐神獸騰起的巨鉗忽然停止了動作,整個身ti也僵在那裡,好似雕塑一般。
「好機會,快收住神獸!」十方衝著狐嬉喝道。
「怎麼做?」狐嬉驚異地望去。
十方側身避過凋風射來的利箭,大聲道:「媚兒會馴獸,難道你不會嗎?」
這樣!
狐嬉腦中一閃,只覺得心中有股熱流上湧,耳邊不覺飄過一段隱語。自從他繼承了妖族巫師後,經常會出現這樣的幻覺,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運用,自已一直在苦惱。今天遇此機緣,茅塞頓開,xiong中豁然開朗。
「我知道了!」狐嬉大喜過望,按那隱語指示,加載巫師天賦的馴化術已練成。
熾艷的眩光剎那間遍佈整座金殿,分不清是咒術所生的異光還是金壁反射的金芒,直直刺得人不能直視。
光影變幻中,雕塑一般的玄錐卻逐漸縮小,到最後變成一隻小小的金蠍,彷彿是用赤金製成的裝飾,雖是栩栩如生,卻一動也不能動。
「這就成了?」狐嬉撿起地上的金蠍,捏在手中,隱隱有些溫熱。
「你們!你們竟敢竊取我族的神獸?」凋風自剛才就給駭得說不出話來,現在更是茫然無措。
十方似乎恢復些力氣,站起身來,冷冷道:「哼!拿了又怎麼樣?你還要不要繼續與我打了?」
凋風一愣,轉向十方看去,卻被冰冷的目光嚇住。突然一轉身,掉頭向金殿外奔去。
「他這是去哪?」狐嬉看著那匆匆逃竄的背影,驚異地問道。
「還能去哪?去向族里長老報信了吧。」十方冷冷地掃過一眼,卻沒追去,輕輕拉起伏在地上已經有些呆住的夕兒。
夕兒給嚇得面色如土,剛立起身,腳下一軟又跌入十方懷中,口中含混不清地道:「快……你們快走!長老……長老過來就晚了……」
十方有些愛憐地捋過她面上散亂的髮絲,不屑一顧地道:「怕什麼?他們不來,我們也要去找他了!」
狐嬉聽罷,臉上又恢復尋常的盈盈笑意,問道:「十方兄,按你所想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了?」
十方轉過臉去,冷冷地望著他,道:「狐公子博聞廣識足智多謀,難道還要問我嗎?」
狐嬉聽著只覺得心中一緊,十方這話是綿裡藏針啊!自己剛才的怠慢怕是給他看出端倪了,怨根已藏,日後更要小心才是了。唉!
通天湖。
冬日的蕭條帶著通天湖的湖水也有些晦澀,死氣沉沉的湖面偶爾因為北邊過來的陰風,驀地泛起幾點破碎開的波紋,卻是有氣無力般隨即消逝。
草木盡枯竭,湖邊的居民也早就逃向東邊的祖龍城的方向。殘陽夕照,空蕩蕩的茅舍孤寂地看著眼前的慘淡,只有破敗的門窗間或會在風中發出「吱呀」一聲落寞入骨的低吟。
獅銳坐在湖邊的木台上,似笑非笑地握住自己十字戟的戟尖,耐心地削起指甲。不時用餘光打量著湖對岸人族的紮營。篝火已點亮,卻是一片鴉雀無聲,偶爾有幾個神色慌張的士兵路過,也是和他一樣,偷偷觀察這邊妖族的駐軍。
「來人!」獅銳對著身後一揮手。
「什麼事?將軍!」一個妖族士兵連忙上前。
獅銳沒有抬頭,用十字戟挑出甲縫裡一點污物,問道:「防勢都建好了嗎?」
「是的,按將軍吩咐,沿著這邊湖岸至北邊朱雀江都是五步一哨,還有一隊探兵已經向南邊通天峰出發,迂迴過去,應該明早就可繞到人族駐軍後防。大家都摩拳擦掌等著大幹一場呢!」士兵說著,臉上的表情已是振奮。
「不錯!」獅銳抬起頭,有些得意地望過去,頻頻點頭。轉而又面向身前的戰士道:「對了,你過去副將,讓他帶些沒有任務的士兵,到這裡飲酒划拳。」
「喝酒?」士兵詫異地望過去。
「對!」獅銳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就說是我下的命令,記住酒罈裡要換上水!」
沒過多久,副將狼突帶著一隊列兵浩浩蕩蕩地過來,席地而坐,抱起酒罈,卻是個個神情冷峻得厲害。
獅銳忍不住搖搖頭,道:「喝酒有這麼嚴肅的嗎?放鬆些,敞開懷來喝!」
「將軍,你這是演得那齣戲啊?水灌多了,肚子也脹的?」狼突不解地問道。
「噓,小聲點,對面有人看著呢?」獅銳依然滿面堆著笑,手卻偷偷指了指通天湖對面的人族營地。
狼突mo了mo毛乎乎的腦袋,恍然大悟,招呼起身邊的士兵,談笑起來。
「不出意外,人族今晚估計就會攻過來。」獅銳舉起的酒杯在嘴邊停住了,卻是瞇起眼緊盯著湖對面的動靜。
「今晚?」狼突聞言一楞,眼中帶著驚異地望向人族營地。只見營外並無士兵在集結,雖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神色匆匆地在帳間穿梭,可怎麼看也不像是擂鼓備戰之勢。
狼突有些不解地皺起眉,道:「將軍本來逼他們退兵五十里,結果他們徑直退到通天湖東岸,而且行軍匆忙,今天早上剛紮好的營地,怎麼能說攻就攻回來?」
獅銳斜過眼瞟了他兩下,輕蔑地乾笑兩聲:「嘿嘿,我們之前能拿下古風口是因為多年未開戰,殺得他們個措手不及,你以為人族駐軍真的是吃乾飯的?不過我用那個將領做要挾逼他們退兵五十里,他們卻退過一百里,把整個通天湖西邊全讓了出來。你又是怎麼看的?」
「哈哈,只怕是那人族聞得獅將軍威武盛名,也給駭得往回躲吧!」狼突大聲笑起,也不不知道是不是酒jing的作用,無疑興奮了許多。
「蠢材!」獅銳狠狠地盯住他,一臉的鄙夷,道:「他們若是只退五十里,佔據在這通天湖西岸的平原,不遮不掩,無屏無障,早就給我妖兵衝散了。而現在是我們bao露在平原上,而他們卻是以通天湖為天然阻隔,保留住實力,蓄勢待還擊。」
狼突驚愕地把自己獸面上的狼吻張得老大,眼中不覺流露出一絲惶恐,道:「這麼說,人族很快就要殺回來了?」
獅銳抿起一口酒,品嘖半天,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應該就在今晚!他們不戰而連續退兵多日,營中將士不明就裡,自然流言四起,士氣大為削弱。如若不再反擊,士氣再低落下去,可就真的要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
狼突聽得好不佩服,歎道:「將軍真是英名吶!可是按您所說,今晚人族即大舉反攻,我們該如何防備?」
「防什麼?不用防!」獅銳不滿地一擺手,我還就是想他們過來呢!能他們攻來,我們就退,退回到古風口去!「
「啊?這又是為何?」狼突越發惘然。
「我手中無兵怎能去以卵擊石?退兵實屬無奈,可怨不得我啦!」獅銳臉上突然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