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哭會招來邪物?我還是頭一回聽說。」
三人尋了個僻靜之處,田獲將案情原委說清道明後,端木圭率先應了,又道:「田大人相信是大黑導致尹公子死去?」
田獲搖頭,道:「不信。」頓了頓解釋道:「但我答應尹丙要將大黑抓拿歸案。」
端木圭嘴角上揚,道:「田大人為告慰尹家老人信守承諾,民女感動;然而連田大人自己都不相信黑狗有罪,對其窮追不捨豈不可笑?」
「無論黑狗有罪與否,端木姑娘都不該阻擾田某追蹤!」田獲提高聲調,已有微怒神色。
「田大人先別急,要尋狗,民女幫忙尋回來就是。」端木圭淡淡說道,話鋒一轉道:「但是,方才田大人欲殺那狗,卻是不該!」
「為何?」聽完案情後一直在思索的陳羲打破沉默,出聲問道。
「黑犬,全身皆黑,能辟邪守宅,其在則鬼魅不敢進屋。」端木圭解釋道:「犬最忠於主人,能懂人言,解人意,以黑犬最為忠誠,絕不會無端攻擊主人,除非——」
「——除非他看到不該出現的東西?」陳羲接口道。
端木圭點頭,陳羲又問道:「然則,既然黑犬能辟邪守宅,為何突然半夜哭泣?又為何有犬哭不祥之說?」
端木圭歎氣道:「犬哭只為其主人。當它目睹鬼魅妖邪而不能訴之於口,阻止不了鬼魅加害主人,會為自己有心無力而哭泣;然而人往往只看到犬哭招至人亡,卻不見近在身邊的鬼魅……」
「此不過是端木姑娘的推斷,不足為憑」田獲反駁道:「既然黑犬能辟邪守宅,鬼魅不進,尹公子又因何暴卒?」
「鬼魅有強有弱,黑犬亦分強弱。」端木圭似笑非笑,道:「田大人忽略了極重要的一點:在尹公子逝世前兩日,他一直都沒有見到大黑,大黑並不在他身邊。」
「……那又如何?」
「在那兩日,鬼魅就有可乘之機!不,也許在更早,鬼魅就出現在尹宅,或附身於尹季身上,導致其暴卒……」
「如此亦能解釋為何大黑會突然狂吠尹季,並對其進行攻擊——大黑要咬的,也許是附身於尹季身上的鬼魅!」陳羲道。
「此亦是端木姑娘的推斷,沒有證據證明。屍檢結果,並無異常。」田獲雖降低聲調,卻依然硬著脖子反駁。
「鬼魅妖邪之加害,仵作不一定能看出。」端木圭淡淡一笑,頗有幾分玩味之意,道:「田大人可敢開尹季棺木,讓民女驗屍?」
「如何不敢!」田獲大聲應道:「田某亦想知道,尹公子真正死因是否正如姑娘所言!話說在前頭,若尹公子確是因大黑之哭而亡——」
「我會將大黑抓來,親自送去尹家。「端木圭篤定應道:「若確如我所言,大黑是無辜的話?」
「田某則向姑娘道歉,並不再尋狗。」田獲道。
端木圭嘴角上揚,道:「道歉則不必。民女只是覺得狗亦是一條生靈,無辜被殺終歸對田大人也不好。」
田獲一征,心頭之氣漸漸消去,端木圭又道:「行罷。」
田獲點頭欲行,陳羲微微皺眉,道:「且慢!」
端木圭看了一眼陳羲,他說道:「不如召尹季魂魄一問,豈非更快能確定?」
白了陳羲一眼,端木圭道:「召喚逝去的魂魄需知對方正確生辰八字,並要有其生平常用之物,且需在夜晚才能召到魂魄。我猜想,尹季魂魄可能已被鬼魅加害吞噬,召魂亦無用;倒不如去驗屍,或能看出端倪。」
「那就去尹家罷。」陳羲點頭道。
*********************
三人策馬行了一會,經過一株槐樹時,端木圭忽然勒馬停了下來。
前進中的陳羲回頭,見她翻身下馬走向槐樹,他也勒馬調頭,走至槐樹底。
「發生何事?」陳羲問。
端木圭沒有理會,只是伸手摸上樹幹,一點一點向上摸,摸到一處時忽然似被刺了般縮回手。
看了看手,端木圭對陳羲緩緩道:「此槐樹上曾有鬼魅。」
「……是又如何?」
「槐者,鬼倚木旁,人之住處忌種植,避免招鬼。此棵槐樹頗有年歷,招來鬼魅亦正常,然而——」
「然而?」田獲也調頭行至她身旁,問道。
「那鬼魅剛離開槐樹不久,並且帶有人之氣血。」
幽幽黑瞳轉深,端木圭問道:「田大人,可知大黑狂吠尹公子,在此之前尹公子去了何處?」
「田某問了,尹公子是去城中訪友,回來後大黑就狂吠他。」
「從東五坡到城裡,除了此路可還有其他路?」
「還有兩三條路。」
端木圭默然,一躍,將一根樹枝折了下來,籠入袖中,方道:「走罷。」
******************************
尹家開門迎接三人時,端木圭故意在門口頓了頓,暗中比劃,低聲唸咒,進入偏廳時亦是如此。
偏廳已被佈置成靈堂,白色而長的幡布左右垂下來,漆黑的棺材停在正中。
尹丙迎了出來,道:「田大人,可曾尋得大黑?」
田獲歉然,道:「還不曾。」
尹丙雙眼紅腫,越發憔悴,道:「如此啊……實在麻煩田大人了。」
歎息一口氣,尹丙轉頭打量端木圭與陳羲,問:「兩位是?」
「中尉陳大人和端木姑娘。」田獲答。
「失敬。老主人和老夫人忽遭此事,臥病在床,不能出迎,請恕罪。」尹丙躬身說道。
陳羲扶住尹丙,道:「請代我向兩位老人致保重之意。陳某雖與尹公子素昧平生,亦有聽聞尹公子美名。今日方特意前來上香,聊表寸意。」
端木圭只淡淡說道:「民女是隨陳大人前來。」卻對自己巫女身份隻字不提。
尹丙躬身更甚道:「兩位有心,小的感激,請。」
尹丙轉身向內引路,端木圭忽道:「老人家,似乎沒香了。」
抬眼一望,尹丙望到香案裡空空如也,道歉道:「確是如此,待小的去拿些香來。」他心裡卻暗道:貌似添香不久,這麼快就用完?也許是自己悲傷過度,沒有留意罷;遂退出靈堂拿香去了。
尹丙一退出,端木圭就道:「勞煩田大人站在廳門右側,不讓其他人進來。
田獲一愣,端木圭又道:「我已施方違之術,只要田大人站在門右側他人就不會進入靈堂——去罷!」
陳羲敢說田獲最多只聽懂一半——當初他聽端木圭說話也是如此——眼下卻不是解釋時候,他對田獲道:「快去!」
田獲懵懂間,快步走到門邊,端木圭又說道:「不要跨出門外,向右,對,請站在那裡不動。」
見田獲站定,端木圭和陳羲轉眼看著棺材。
棺材已蓋合,二人對望一眼,陳羲二話不說,用力推動棺蓋。
棺蓋挪開,棺內屍體完全露出來,陳羲一看,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氣。端木圭湊前一看,也半瞇了眼睛。
田獲目睹二人反應,好奇地問:「有何怪異?」
陳羲依然看著屍體,不答反問道:「你可曾親眼目睹過尹季屍體?」
「有目睹。」
「尹季年歲幾何?」
「未及弱冠。」
好一會,陳羲方道:「可棺內是個容貌衰老,年齡在六十以上的老翁。」
田獲瞪大眼:「不可能!我看到尹公子遺體相貌確是未到二十!」
端木圭動手翻看,出聲道:「此人確是尹季。」
陳羲田獲一齊望著她,端木圭解釋道:「此人本來是未到二十,卻被鬼魅瞬間吸走精血,容顏在兩三日內迅速衰老。」
將屍體花白頭髮撥開,端木圭指著左耳下一顆不顯眼的紅痣:「此處是鬼魅留下的痕印。曾有鬼魅附於他身上,並且下手幹淨利落,導致他瞬間斃命。」
陳羲頷首,又道:「你如何看出此人本來年齡?單看屍體四肢乾枯,倒像是已死去多時。」
端木圭搖頭道:「實則才死去兩三日:看他臉色雖如死灰,雙頰仍有一點發白,就是明證。而且相貌和肢體是非正常地乾枯,衰老只在一瞬間——至於如何看出他本來年齡嘛,恕不奉告。"(此單元還有一章,待續~~)
起點中文網www.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