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巫 作品相關 章二十二 腓腓(上)
    男子行走在山中,欲回北軍軍營。

    時值仲夏,枝葉間不時傳來幾聲蟬鳴,隨即又恢復幽靜。

    樹木茂密,野草幾乎與腳踝高。安靜得只剩男子行走時稀疏作響之聲,說不出的落寞。

    經過一棵大樹之時,他敏銳地聽到從樹底草裡傳來了動物的低嗚,斷斷續續,細細的淒涼的聲音。循聲蹲下,拔開草叢,沒幾下,就顯出一團毛茸茸的物事。

    是一隻小狸,瑟瑟發抖,雙腿夾在一個捕獸機關中,已滲出血,甚是可憐。

    男子動了惻隱之心,一雙有力的大手兩三下掰開機關,救出那狸。又見那狸雙腿流血不止,遂扯下護腕作繃帶,輕而緊密地圈在它的傷口上,為其包紮。

    簡單包紮好後,男子站起繼續前行,未走幾步,又聽到那狸發出低聲哀鳴。

    回頭,男子看到那狸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望著他,頗有依依不捨之意。

    也罷,帶家養又何妨?男子想著,轉身回去抱起那狸。那狸溫順地縮進他懷中。他才發現,那狸不大,只比他手掌大些許;尾巴顏色不同於其他山狸,卻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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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羲來到靈星樓,是夏末一個午後。

    大門依然無人自開,陳羲走進去後,身穿素色襦裙的甘草迎了出來:「陳大人。」

    「端木姑娘在否?」陳羲問。

    「姑娘在後院,請隨婢子前去。」甘草答道,欠身施了一禮後帶路。

    端木圭懶坐於後院一樓迴廊之席上,身旁已設了另一張蓆子,並擺了一盤鮮果,顯然已等了好一會。

    「來了?」她並不起身,只是微微欠身招呼道:「請坐。」

    「唔。」陳羲坐下,隨口問道:「盤裡是什麼果子?桑葚?」

    「正是。剛摘下不久,嘗嘗看?」

    陳羲隨手拿了一個,剝了果皮就咬了一口。桑葚甜裡微酸,甚止渴,他一邊吃,一邊打量著後院。

    院中的草已高於腳踝,東一邊西一頭地從草中冒出枝葉花朵,顏色不一,種類各異。陳羲勉強認出紅中帶黃的是蛇目菊(別名痢疾草、兩色金雞菊),粉白的是芍葯,淺紫的是木槿,其餘的就不清楚了。南邊的籐架上爬滿了紫籐和薜蘿,迎風招搖,青翠欲滴;東邊那一年常青的樹,正值枝葉最為繁茂之時,樹冠青蒼,樹蔭下放著一石缸。乍看似雜亂無章,細看卻甚有荒野天然之趣。

    「你好像從來不修整這院子?」陳羲忽然問道。這個問題他一直想問,今日才提出來。

    「用不著修整。」端木圭閒閒應道:「順其自然不好麼?」

    「好是好,可是不加收拾,倒不像有人在住的樣子。」

    端木圭嘴角上彎,道:「你在議論草木,它們也在議論你。要聽否?」

    深如黑夜的雙眸越發晶亮,並閃過一絲促狹捉弄之意。

    陳羲想起她之前所說,搖手道:「免了。我不議論就是。」頓了頓又道:「樹下的石缸可有用處?前幾回來倒沒看到。」

    「那石缸在樓裡呆太久,鬧著要出樓外,我就搬它出來曬曬太陽而已。」

    「……當真?」

    閒閒瞥了他一眼,端木圭笑而不答。

    此時,甘草奉上兩盞茶,又無聲地退下。

    陳羲端起喝了一口,甘中微苦,不似尋常之茶,更似中藥;但淡香裊裊,喝下口留余甘,甚是好喝。他好奇問道:「此是何茶?竟未喝過。」

    「是一個土方子,用溪黃草和雞骨草泡水,加點紅糖泡成的茶。夏季喝來最是解暑,常喝有益。」端木圭手指院中一處微黃的草:「喏,那就是溪黃草和雞骨草。」

    陳羲呷了口茶,道:「原來這院子不單有花有草有樹,還長有中草藥,陳某眼拙,實在看不出來。」

    「草藥的前身亦是草嘛。」端木圭道,又閒閒調侃道:「方纔某人還說,要收拾除去這些野草呢。」

    「罷了,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你就抓住不放。」陳羲笑道:「我收回前話,行了罷?」

    端木圭也呷了口茶,微笑而不再追究。

    賞著院中景色,陳羲有所感觸道:「花草可以順其自然生長,人呢?」

    「老莊之道不正講究」無為」,一切因勢而導,順其自然麼?」

    「無為雖好,可是人終歸需有為。」陳羲緩緩道:「比如小孩貪玩屬天性,父母若只是一味縱容不加勸導,不學無術,只會長成一個混混或無賴。」頓了頓又道:「男子二十及冠成家立業,乃是對每個男子的約束鞭策。家父曾有一句話: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陳某一直深以為然。退一步不談立業,哪怕只是學一門手藝,亦非要下一番苦功不可。」

    端木圭收起懶散之色,稍微坐正,道:「如此深有感觸,陳大人碰上何事?」

    陳羲遂對其談起下屬蔡平最近之反常。

    (已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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