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重仍在彷徨等待中,軍品會議真的延期了。(看小說到
)張昌君委託盧續與胡敢去北京詢問,他深知該產品對北重未來的意義,軍品的研製時間長,近幾年可能是純投入,一旦正式投產列裝部隊,對企業的效益是巨大的。
計劃處的工作近乎陷於停頓。嚴森跟盧續等人去了北京,主持處裡工作的當然不是榮飛——又沒有管他或者安排他工作,於是落得清閒自在。
這段時間林業可一直在處理明華貿易的股票,從三月末起到五月中旬已經套現3200餘萬元,這部分錢有很大一部分被於子蘇投入了外匯市場——買入日元,繼續賭日元升值。
計算收益是大大的,不算林業可手裡的股票,比如微軟的股票——那是榮飛點名不准脫手的。明華貿易在二年多的股票交易中大約獲純利1800餘萬。林業可請示榮飛後,開始做空港股。
賣空是指股票投資者當某種股票價格看跌時,便從經紀人手中借入該股票拋出,在發生實際交割前,將賣出股票如數補進,交割時,只結清差價的投機行為。若日後該股票價格果然下落時,再從更低的價格買進股票歸還經紀人,從而賺取中間差價。
賣空又叫做空/空頭,是高拋低補。
在港股仍一片飄紅之時,這樣做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按照榮飛86年夏的指示,明華貿易旗下真的成立了一個經濟研究室。於子蘇兼任研究室主任,至87年5月,研究室的坐班研究員達到12人,掛名不坐班,只是定期遞交研究報告的9人,都是香港、韓國及新加坡的經濟學家。這些人拿著於子蘇的研究題目做各自的功課,其中大半被制定研究港股的走向。他們,特別是那些掛名的研究員,並不知道有很多同行在做同樣的工作。遞交給於子蘇的研究結果,大部分學者認為港股存在很大的風險。這個結果堅定了林業可和於子蘇做空股市的信心。
5月12日,於子蘇傳來個消息,說香港榮氏集團的代表要來北陽見榮飛。
這個消息有點意外。長途電話裡於子蘇解釋說,最近榮氏注意到了明華的業務,派人聯繫過林總和自己,得知明華的真正掌門人是內地的一個青年時,對榮飛發生了極大的興趣,遂決定派要員來內地見榮飛。商談的主要問題會是鐵礦石進口及金融市場問題,很可能是榮氏現任掌門人榮子健先生的次子,主管榮氏黃浦的總裁榮誠。
在香港的華人財團中,榮氏集團的地位是超然的,說它執香港華商牛耳也不為過。榮氏祖籍潮汕,最早追隨孫中山先生,在辛亥革命後舉家遷往香港定居,創辦榮氏實業,業務從玩具做起,後進入海運行業,組建黃浦船隊,後逐步進入碼頭,倉儲業,七十年代開始涉足金融領域。榮氏黃浦在香港上市,86年市值186億港元。
改革開放後,已經退居幕後的榮子健先生多次回大陸觀光,在潮汕地區投資實業,對故鄉的教育事業慷慨解囊,潮州多有名「子健」的學校,都是榮子健先生的捐贈。
「榮氏對我有興趣?」榮飛感到不可思議。
五月十五日,盧續一行人從北京回來,榮飛尚不清楚軍品項目爭取的結果,十六日,部裡人勞局的工作組再次來北重,組織科級以上幹部、職工代表民主推舉廠長人選。這個消息透露了兩個信息,一是張昌君不會兼任廠長,二是未來的廠長將在北重產生。推舉是無記名的,人選的要求是北重正式職工,黨員,五十歲以下,有中層處級三年以上工作履歷。北重組織部將符合該條件的名冊發給了參加會議的幹部們,要求參會的幹部在幾十名候選人中選出自己中意的廠長候選人。
「這樣票數能集中嗎?」榮飛腹誹不已,估計不過是走過場。在盧續名字上畫了個圈,投進票箱,出了會議室,榮飛急急趕往花園酒店,在那裡等候來自香港的貴客。
榮誠是在於子蘇的陪同下來北陽的,很低調也很秘密。如果聲張的話,按照榮氏的知名度和榮誠在家族的地位,北陽市及G省的頭面人物均會出面的。
參與會見的明華系統的只有隆月,她作為東道主對榮氏的「秘密」來訪做了接待上的周到安排。此刻隆月腹誹不已,覺得榮飛過於托大了些。榮氏在商界的威名似乎對這小子沒有任何影響。
在榮飛眼中,榮誠是個非常特別的中年人。特別之處在於榮誠的一雙眼睛,有一種洞徹世情人心的感覺。當榮飛在大堂中與榮飛握手凝視榮飛時,榮飛感覺到自己被剝光了衣服。
「儘管有準備,還是感到驚訝。」榮誠的普通話不錯,稍微有一些潮汕話的尾音。
「久仰榮先生大名。對先生親赴北陽深感榮幸。」榮飛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帶榮誠及他的三個隨員來到頂樓的客房。其中最豪華的一間,比照所謂五星級的「總統套房」裝飾的面積200平的豪華套房迎來了它第一位貴客。
「這位是明華貿易北陽公司的總經理隆月女士。也是我的師母。她父親的名諱是隆長風,在政研室工作。或許榮先生聽說過。」
「久仰,久仰。」榮誠對隆月說,「一直想當面請教隆先生,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他老人家的女公子。」
父親是做宏觀經濟研究的,未必讓榮氏這些實業集團矚目。榮誠的客套話倒沒有讓隆月感覺什麼,但她從來沒對榮飛說起過自己父親,這小子從何得知?難道是王林?「榮總客氣了。家父對榮之健先生非常敬仰,認為是愛國商人的楷模。」隆長風身上的官方色彩太濃,隆月不自覺地**了對榮之健的官方評價。
「謝謝,謝謝。」榮誠對隆月微微躬身。
「榮先生祖籍就是北陽嗎?」榮誠落座的第一句話便是問榮飛的籍貫。
榮飛知道客人在打聽什麼,微笑著回答,「是的。據我所知,家祖一直在北陽,沒有人去南方謀生發展。」
榮誠笑道,「家父對榮姓中出了一位少年英才非常欣慰。古話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榮字』,或許我們真的有些淵源。」
「晚輩豈敢高攀?榮老先生過獎了,實在當不起『少年英才』四個字。」
「榮先生不必謙虛。自85年起,明華就在家父的注視下,尤其是最近明華經手鐵礦石和股市,家父非常欽佩。」榮誠看了眼坐在榮飛旁邊的於子蘇,「聽于小姐的介紹,家父命我來北陽聆聽教誨,萬望榮先生不吝賜教。」
「這樣的話實在有些------」榮飛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榮老先生是我非常景仰的商界偉人,榮氏崛起於香江的壯舉就是一部企業傳奇。令在下欽佩之至。特別是令尊及榮氏造福桑梓的善舉更是彰顯了榮氏的胸懷------論及年齡和資歷,在下實在是不敢讓您稱呼先生------如果允許,我想稱您一聲榮叔,不知可不可以?」
於子蘇有些緊張地看著榮誠。
「沒想到榮氏在內地亦有善名。不過家父聽了你的話一定很高興。他如今的興趣完全在慈善了,教育強國是家父一貫的主張,說實話,我們做的還很不夠。哈哈,賢侄客氣了。」榮誠爽快地接受了榮飛的提議,「客氣話不要說了,我剛才講了,榮氏源出一祖,我比你大了二十歲,叫聲叔叔也還當得,不過二十年前我可沒有你的眼光------」
話題立即轉到正題上,榮誠拋出的第一個問題是榮飛如何斷定港股將面臨一次災難性崩盤?
最近榮飛很是下了些功夫在港股研究上,既然榮氏降尊來北陽,藏私完全沒有必要,於是榮飛滔滔不絕地將自己的心得一股腦拋出來。就像做數學題,從已知求未知總是比較令人信服,榮飛堅信記憶中的股災會發生。
榮誠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言。他的助手也一言不發。另外兩名是他的安全事務助理,也就是俗稱的「保鏢」,此刻卻留在另一間屋子沒有露面。
直到榮飛講完,榮誠看著他的助手,「至善先生,您覺得如何?」
那位姓秦的被稱為至善先生的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頭髮已經花白了,但從五官上看去也就三十許人。
「精彩。非常精彩。」
「如果採取措施,能否避免這場股災?」榮誠輕聲問道。
這個其實不需要回答。榮氏身在局中,自然不希望發生股災。以他們的實力,如果確定股市有風波,會有很多對策。
「為什麼不說話?」
「總覺得應當順勢而為,而不是逆勢而行。」
「說得好。如果家父聽到你的話,一定會引為知己。」榮誠看看秦先生,「股市如人生,總是有順逆之分,就像月滿則虧,港股算下來也紅了好幾年了-------你認為這次熊市的時間會多久?一年?或者更長?」
「比起二位,我這是班門弄斧。」榮飛笑笑,「我想熊市會很快過去的。大陸越來越強勁的經濟增長不會不影響到香江------」
會談越來越深入,很快轉到國內的鋼鐵市場前景展望。明華貿易曾僱傭榮氏黃埔的船隊進口礦石,大概那時便引起了榮氏的注意。榮飛感覺到這個商業帝國有著超強的情報收集能力,甚至算出了明華自去年起的礦石生意的收益------榮飛終於找到一個解決問題的機會,那就是投資澳洲礦業。以明華的積累速度,再有十年也未必籌集到足夠的資金,而眼前的榮氏似乎有榮飛希望的實力。榮誠不敢說,榮之健先生絕對是真正的愛國商人,榮氏掌握澳洲的一部分礦石資源對國家不是壞事。
隆月不停地看表,示意榮飛到用餐的時間了,但正在交談的主客似乎沒有意識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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